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羣兇。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蒿里行》曹操
正在納忽伯顔一家歡天喜地之時,蒙古包外一片大亂,鐵木真在博爾術的陪同下,帶着一羣人走進了納忽伯顔家的營地,鐵木真叫其他人在蒙古包外等候,只有自己和博爾術走進了蒙古包。
納忽伯顔一家見鐵木真進來,趕緊起身相迎,只有朱原坐在那裡紋絲未動地看着鐵木真,鐵木真尷尬地一笑,先叫博爾術請納忽伯顔一家迴避一下,然後坐到朱原身邊道:“朱原安答,你總算回來了,真是想死老哥了。來喝碗馬奶酒,算老哥給你接風了。”說着親自給朱原倒了一碗馬奶酒,又給自己倒了一大碗,二話不說端起碗來就喝。
朱原本看不起他拋妻自保之舉,但看他一臉至誠,也不好撥了他的面子,長出一口氣,也端起碗來一飲而盡。放下碗道:“你這事我本不想管,你爲了自保拋棄妻子的舉動妄稱英雄,但博爾術苦苦相求,又念你對納忽伯顔一家多有關照,所以才趕回來幫你。”
鐵木真滿臉沮喪道:“朱原安答有所不知,當夜蔑兒乞部突然來襲,我根本沒有時間組織抵抗,只能組織營地的人撤退到不兒罕山中,一開始我以爲是泰赤烏氏人來偷襲,我撤退時留下了部分財物,要是泰赤烏氏人奪了財物也就會撤退了,但清晨博爾術等人來報,說是蔑兒乞部的偷襲,我的心就涼了半截,這一路撤退根本不可能躲過蔑兒乞部的追擊。我心知蔑兒乞部的偷襲是我父也速該種下的惡果,我母訶額倫本來應是蔑兒乞部脫黑脫阿汗弟弟也客赤列都的未婚妻,結果中途卻被我父給搶婚了。所以,我家族和蔑兒乞部落積累了相當的仇恨,這個仇恨只有用我母親或我妻子去化解,我不可以用我母親去化解,只能用我妻子孛兒帖去化解,蔑兒乞部只有得到了她才能收兵。爲了我的母親,爲了部落的存亡,我只能忍心拋下她。我不是個好丈夫,我不是個男人,但在那種情況下我別無選擇呀!”說着鐵木真痛苦地抱住了頭,眼中有淚光閃動。
朱原的心也在顫動,他拍了拍鐵木真的肩膀,給他倒了一碗馬奶酒,柔聲道:“兄弟,我錯怪你了,你是一個真漢子。”
鐵木真用兩隻大手揉了一把臉,一口喝乾碗中酒,抓住朱原的手道:“朱原安答,你一定要幫我,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要接回我的妻子孛兒帖,她爲我,不爲我的部族犧牲太多了,太多了,我要用我的後半生去償還。”
朱原抽回了手,也喝乾碗中酒幽幽的道:“鐵木真,你想過沒有孛兒帖現在可能正睡在別人的身旁,你能容忍她的不貞嗎?”
鐵木真仰天長嘯道:“是我對不起她在先,我不怨她,相反我要更疼愛她,只要她的心是屬於我的,一切都不重要,草原上的女人和財物,都是屬於強者的,我失去她是原因我不夠強大,只要我夠強大了,天下的一切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說着鐵木真的眼睛深邃地看着蒙古包外。
朱原先是被他的氣勢震了一下,這是一種捨我其誰的霸氣,對面二十來歲,如喪家之犬的鐵木真是那裡來的這種霸氣呢?朱原默默的看着鐵木真,看得鐵木真也是臉一紅,忙喝口酒遮掩過去。
朱原爽快地一笑道:“天下是人人的天下,男兒自當奮強,鐵木真大哥有此雄心當是草原之福,天下之福呀!不知鐵木真大哥認爲當今天下,什麼東西最爲寶貴呢?”
鐵木真略一思量道:“工匠、將領、女人。有了工匠才能生產工具和武器,有了好的工具才能事半功倍,有了先進的武器才能用最小的代價戰勝敵人。將領是我能征戰天下的依仗,沒有他們我只是一匹草原上的獨狼。女人是兵源及勞動力的保證,只有搶來大量的女人,我纔有源源不斷的兵源和用之不盡的財富。”
朱原聽後深深地點了下頭,鐵木真有這種見識實屬難得,日後必能成爲一代天嬌,自己既然在他弱小的時候結交了他,這是長生天賜給他的機緣,不能輕易放棄,一定要幫助鐵木真成就一番事業。想到這,朱原不僅問道:“鐵木真大哥找我來,是否要我去蔑兒乞部救回孛兒帖呢?”
鐵木真雙目深邃地看着朱原道:“我叫博爾術急着把你找回來,不是要你去蔑兒乞部救回孛兒帖,而是要請你同我一起去土拉河黑森林克烈部脫斡鄰勒的金帳去說服我義父脫斡鄰勒和我安答札木合一起出兵蔑兒乞部,只有這樣我才能徹底消滅蔑兒乞部救回孛兒帖並壯大自己。”
朱原一愣道:“那孛兒帖怎麼辦呢?她不會出什麼事吧?”
鐵木真陰沉着臉,幽幽的道:“孛兒帖是我見過最睿智美麗的女人,她會化險爲夷的,長生天會保佑她的。我們還是說說現在的形勢吧。我義父脫斡鄰勒上了幾歲年紀已經沒有進取之心,他的兒子桑昆見義父脫斡鄰勒比較疼愛我,怕我奪他汗位,與我不和,所以極力阻撓脫斡鄰勒出兵。札木合你也見過,就是那個和我爭鹿的少年,現在他已經是札答闌部的首領,我倆曾經兩次結爲安答,札木合也非常講義氣,但他不想原因女人去戰鬥,我想主要是他想要王汗先出兵,結成三軍聯盟,這樣他再出兵,一是穩操勝劵,二是防止王汗,趁他出兵之際偷襲他。現在問題的關鍵是王汗何時出兵,轉眼已經半年過去了,這件事還是一拖再拖,議而不決,我真是心急如焚呀!聽博爾術說你能回來,我已經請札木合下月到脫斡鄰勒的黑森林金帳議事,希望朱原安答與我同去,促成三軍聯盟出兵蔑兒乞部。”說着炯炯的雙目,真誠地看着朱原。
朱原真摯的一笑,給鐵木真和自己斟滿馬奶酒道:“來,鐵木真喝了碗中酒,我朱原與你同去黑森林,成不成是在長生天,但我會盡我之全力。”兩人同時一仰脖,喝乾碗中的馬奶酒,把碗一墩,兩人相視,仰天大笑。
正這時,蒙古包外傳來了一聲低低的雷鳴之聲,朱原一聽就知道不好了,一定是誰惹怒了那匹神駒,這是納忽伯顔家的營地,它可不能在這裡傷人呀!想到着,他只是與鐵木真一點頭,說出去有點事,就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剛一走出蒙古包,就見去有四名蒙古壯漢用四根套馬杆套住了神駒的脖子,四人同時發力要制住神駒,但神駒並不屈服,蹬跳衝撞,眼看就要衝出四人的掌控了,剛纔那聲低鳴就是要衝出包圍,歡快的嘶叫。
朱原知道這神駒的厲害,衝出包圍必是一片人仰馬翻,不泄了野性是停不下來的。他不敢遲疑,立刻一個“燕子三潮水”飛身上了馬背,一個“千斤墜”壓得神駒一個站樁定在了當地。它用金黃的眼珠瞟了眼身上的人,立刻低下了腦袋,安靜了下來,還有着幾分的委屈,像足了一個受氣的小媳婦。看得朱原一陣想笑,憐愛地拍了拍它的脖子,見四人還拽着套馬杆,心下一怒,雙手一抓間,四人同時仰面摔倒,爬起來時都楞楞地看着自己手中斷了套繩的套馬杆。
正這時,鐵木真也走出了蒙古包,對四人怒道:“合撒兒、別勒古臺、木華黎、赤老溫還不快停手,這就是我跟你們多次說到了我的好安答朱原呀!”四人一聽趕緊扔了套馬杆,單腿跪地行禮道:“我等不知是朱大哥的馬,多有冒犯還請朱大哥贖罪。”
朱原一見趕緊跳下馬,來到四人面前雙手去攙他們道:“不知者無罪,我也是剛纔愛馬心切,多有冒犯還請諸位贖罪。”說完五人一起站起,仰天大笑起來。
鐵木真也笑道:“大事已定,你們幾個也同我們一起進蒙古包說話吧。合撒兒快去請納忽伯顔一家,今天我們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大喝一場,不醉不歸,哈哈。”
幾個人走進蒙古包,鐵木真先一一介紹道:“合撒兒和這個別勒古臺是我的兩個弟弟,木華黎、赤老溫是我的伴當,雖是伴當,確勝似安答。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坐吧。”說着衆人團團坐定。
朱原看着三人笑問道:“不知我的馬,怎麼招惹了幾位呀?”
木華黎憨厚的一笑道:“小人曾經販過馬,認識這匹馬,當時不知是朱大哥的馬,就想套來給鐵木真大哥當坐騎,現在想來真不好意思。”
朱原一聽趕緊問道:“木華黎兄弟認識這馬快說來聽聽。”
木華黎看了一眼鐵木真,見他點頭就道:“這神駒叫呼雷豹又名忽雷駁,唐朝時爲“四寶將軍”尚師徒愛馬,長一丈,高八尺,爲龍駒。其叫聲若虎吼,此馬平時不叫,頷下有一肉瘤,肉瘤上有三根毛,主人一抓肉瘤馬即輕叫,若一拉肉瘤上的毛,呼雷豹叫聲若雷,百獸皆懼。後來被秦瓊所得,秦瓊死後,它也絕食爲亡。”
“呼雷豹”,朱原不僅喃喃的唸了一聲,他認真看了眼木華黎,只見他虎首虯鬚,黑麪濃眉,身材魁梧,一看就是沉毅多智、雄勇善戰之人。心下爲鐵木真能有這樣一員大將而高興,再看別勒古臺和赤老溫也是驍勇之輩,心下對鐵木真成就大事又看好了幾分。
這時合撒兒請來了納忽伯顔一家,博爾術端來了上好的酒肉,衆人團團圍坐,大吃大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