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顧繁的病來勢洶洶,初時他以爲不過是普通的換季小感冒,所以沒有放在心上。等公司的事宜忙完了回了家吃了藥之後很快就睡下了,沒想到那藥竟然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一夜的功夫過去病情反而愈發嚴重了。

特助王陸見顧繁到了上午十二點竟然還不見人影,連電話通知都沒有一個,心裡也犯着嘀咕。又碰巧顧安國特意選了今天來巡查。他雖然是顧安國招進公司的,但也知道到底誰纔是正在的老闆,所以在顧安國問起顧繁行蹤時他毫無猶豫的扯了個慌幫顧繁打掩護,隨後等顧安國走了自己才找到顧繁的住處。

顧繁半夢半醒間聽到門口電子機械音的提示聲,喘着氣從被子裡起身,拖着沉重的身體給王陸開了門之後就靠在玄關處的牆邊,滿額頭的虛汗,嘴脣也發白。

王陸見狀小心翼翼的想扶着顧繁做到沙發上歇一歇,沒想到顧繁卻擡手虛擋着王陸的靠近,反而扶着牆自己一步一步以龜速回了臥室。

“公司...是公司有...緊急事務嗎?”顧繁身子發冷,頭昏腦漲,看人也是重影。現在別說是公司的事,估計問他手機怎麼用,他也回答不出,不過是例行詢問罷了。

“公司沒事。顧總要不要送您去醫院?”王陸擔憂的問道,顧繁的情況看着有些嚴重。

“不用了...”顧繁咳了幾聲,拿起牀頭櫃上的水喝了幾口,卻發現連吞嚥都變得痛苦起來。“你...去幫我買...買碗雞蛋羹回來。”

王陸一愣,沒想到自家總裁的口味還挺親民的。

“顧總有什麼餐廳偏好嗎?”

顧繁覺得耳邊嗡嗡的,只能看見王陸上下脣不斷開合碰撞,卻進不了耳蝸。王陸好像也發現了這一點又在他耳邊小聲的重複了一遍。

顧繁瑟縮了一下,耳邊傳來的陌生氣息讓他難受極了,但還是集中注意力分辨了對方話裡的意思,最後輕輕的說了句「沒有」。

王陸得到了肯定的回到後就離開了,偌大的臥室就剩下顧繁一個人。衆人都說病中的人容易多思多想,顧繁也不例外。他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平日裡一個人睡慣的King Size bed突然就變得冰冷了。憶起他當日隨口編來騙吳斐的話——「一個人的牀太冷了」,今天卻印證了。

造孽啊。

想到吳斐,顧繁裹緊了被子,將身體周圍的縫隙都塞滿,彷彿成了一個蠶繭。最後好像還不夠,身體漸漸下滑,連同腦袋也一起塞進被子裡,但被子裡的黑暗卻讓他更加無所適從,恐懼和寂寞彷彿被無限放大了。

爲什麼王陸還不回來?效率太差了,遲早要開除。顧繁有些憤憤的想道,絲毫沒有意識到時間不過只過去了兩三分鐘。

而剛出公寓大樓的王陸連打了三個噴嚏。難道才呆了一會兒就被傳染了?顧總身上的病毒也太強了吧!但王陸也無暇去細想,畢竟把顧繁這個祖宗伺候好纔是他的首要任務。

王陸開着車把方圓五公里的飯店都逛遍了也就兩三家做雞蛋羹的。有的時候住在太高級的地方也不好,想吃點家常菜也不容易。他又怕雞蛋羹冷了又怕顧繁不滿意這幾家,瘋狂在超速的邊緣試探。結果這些雞蛋羹,他剛拿進房間,顧繁遠遠聞着味就以難吃爲由拒絕食用。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沒有得罪顧繁,王陸都覺得對方在故意挑事。重感冒還能聞味辨難吃,真的厲害。

不過好在顧繁也懂得體諒王陸的不容易,最後還是勉爲其難的拿起其中一碗隨便吃了幾口。他囑咐王陸在下午四點前將他叫醒,他還有個視頻會議,然後就進入夢鄉和周公會面去了。

顧繁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他半眯着眼,是霧濛濛的房間。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睡過了頭,病毒細胞正在摧毀他的意志力,他昏昏沉沉又要睡去,只是恍惚間他好像感覺牀邊有個熟悉的身影。

真好,他如是想到。他將自己慢慢朝着身影處挪去,鼻尖處是熱騰騰的雞蛋羹香氣,他被人小口小口的喂着,等一碗下肚他才心滿意足的睡去。

再醒來已經是半夜,顧繁莫名覺得自己身體好像恢復了些,轉頭想伸手拿水杯喝水卻發現還未收拾走的空碗。他愣了愣,夢和現實想通了嗎?他披上外套,拿着空碗朝着廚房走去。剛打開門就有一股飯菜香飄散在公寓中,廚房內也有人影閃動。

吳斐此刻正穿着深色圍裙,眼前留海紮成了小啾露出俊朗的臉,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拿着骨瓷湯勺在砂鍋內攪動着,十足十的居家好男人樣。

顧繁看着這一幕,愣神了很久,最後猶豫片刻,輕輕將空碗放在吧檯,又放低着自己腳步聲,之後就一動不動的靠着廚房門邊。吳斐沒有意識他的接近,將砂鍋裡的湯盛了一小碗試了味,見大功告成,滿意的點點頭,像個偷腥的貓,關了火,最後用圍裙擦了擦手轉身準備去客廳,卻被廚房邊的顧繁嚇得不輕,腳下一滑直接撞進他的懷裡,瞬間就失去了反應的能力,戰鬥力也清零了。

顧繁卸了所有力,將自己壓在吳斐的身上。這一幕是多麼的熟悉,前不久就上演過。只是此刻顧繁少了做戲的成分。

“I really miss you.”這次吳斐聽懂了。顧繁的話中帶着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的認真與疲憊。

吳斐嘆了一口氣,帶着無奈和寵溺將顧繁承受他的身體,將他擁住。隨後猛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眼神在顧繁的臉上徘徊,像是在確認些什麼。最後又將顧繁籠進懷裡。

他是一個戲劇學院畢業的演員,雖然演技沒有精湛到可以媲美老戲骨,但顧繁這個門外漢的真情或是假意,他分辨的清。顧繁此刻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又是那麼的柔弱,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奶狗。吳斐忍不住將顧繁籠進懷裡,一路送回了臥室。

“牀太冷了...”顧繁拉住想要離去的吳斐,感冒的他話中帶着濃重的鼻音,有些可愛,降低了侵略顏帶來的衝擊。

“那我幫你把空調打開。”吳斐說完就去找空調遙控機。顧繁阻止了他,“是牀冷不是房間冷...”

“有什麼差別嗎?房間暖和了,牀也就暖和了!”

“空調製熱也需要時間,你先躺下幫我暖暖。”說完顧繁緊緊牽住吳斐的手,半推半就下,吳斐就妥協了。

他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裡,四目朝天發着呆,吳斐此刻開始有些理解爲什麼宋晟亭那麼受歡迎了,小奶狗的攻勢真的可怕。

顧繁感受着熱源,他喜歡吳斐身上的那種暖意,使勁往他身上蹭,很快兩人就身體貼身體,嚴絲合縫。吳斐沒有拒絕,繼續放空自己,睡都睡過這麼多次了,現在只是被抱着,對方還病了,拒絕反而矯情了。再者說,鼓掌這種事你情我願,他也不是沒有享受到,顧繁要是真的想幹什麼他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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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繁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身邊有了熱度,反而睡不着了,他從側臥改爲正躺,吳斐被他攬着,活像是事後。

“吳斐...你...怎麼知道我病?”

“你助理給我打電話說你病了想吃我的雞蛋羹說價錢隨我開。”吳斐又問道,“這些你自己都不得了嗎?病糊塗了?”

顧繁是真的病糊塗不記得了,但是還是強撐着問道:“他讓你來你就來了?”

吳斐枕着顧繁的胸口,不用細聽就能感知胸膛之下的跳動。他將情感和爲了來這做一碗雞蛋羹與林浩東產生的衝突隱下,只是淡淡的說,“我缺錢了,解約費很貴的。雞蛋羹一百萬一碗,小顧總您病好了記得結清。”

顧繁聞言一愣,他明明已經讓林悠野降低了違約金的數額,而且還給吳斐找了人脈送了資源...

“吳斐,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這編瞎話的能力是從哪學的?”

他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掙脫開顧繁的懷抱,將牀頭櫃的藥和水遞過去。“吃了藥睡一覺,出個汗就好了。”

顧繁眼中的鄙夷一閃而過,但卻沒有反擊,只是沉默的接過藥,沉默的吞下,最後沉默的背對着吳斐躺下。

吳斐凝視着顧繁背影,無聲的笑了。只是眼眶有些泛熱,心中也是麻麻的,這個在他最失落時燃燒他人生的青年從未改變,

前世他曾經花了很大的功夫去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對顧繁動心,而這種動心到底是不是一時腦熱,顧繁用同樣感情回報他的機率又是多少。最後都是無疾而終,因爲他不敢細想,他花了太多時間揣摩顧繁,以及於將他的劣根性烙印於心。

顧繁不懂愛,也不在乎愛,哪怕前世顧繁在他墓前表現那般反常,吳斐也不敢期待自己能幸運的成爲特殊,好似他可以做的只有義無反顧的飛蛾撲火等待顧繁的施捨。

但這又怎麼可能會是他想要的那?

垃圾顧繁,真的讓人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