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金碧輝煌的城池固若金湯,附近軍鎮上的人已經了,正在進行訓練,“殺”聲入耳,帶起莫名的煞氣,緊張的空氣瀰漫在昭義的上空,似乎涼國的戰意已經提前來到昭義了,引發出昭義的殺伐之氣。
子謙在進入昭義的時候就趕上了大軍的陣勢演練,老遠,就聽到那一陣陣的殺聲,萬人一聲,就連大地都會跟着顫抖一下的吧!聽着就讓人熱血沸騰,對於敵人,恐怕是讓其膽寒了吧!
真的到了這種程度,到了必須要派大軍的程度嗎?子謙不知道,對於這些事情他從來不管,刺者,有三件事情與他無關,政事,人情,生死。
白衣上污濁不堪,隱隱有股怪味兒,子謙聞而不覺,更加惡劣的情況他也經歷過,相比之下,這件衣服實在是太乾淨了。
幃帽未摘,容顏隱於黑紗之下,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冒充子瑜固然能夠得到榮華富貴,坐享其成,但也有着很大的風險,誰擄走了子瑜,爲什麼擄走子瑜,這些他都不知道,貿然露出面容,可能引來的不是蘇君,而是那些擄人的人了。
想着,手探入懷中,懷中的錦囊裡還有兩粒藥,若是不能夠趕快找到蘇君,他只能夠找大夫看看能不能做出同樣的藥丸了,只是這種可能性太低,若是一般的大夫能夠依樣仿造此藥,或是解毒,刺花門的人恐怕早就跑光了,沒有人會心甘情願被人擺佈的。
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一把殺人的刀罷了。
但,怎樣找到蘇君?最後得到的消息是說蘇君可能返回了昭義,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如果在,又怎樣尋找?子謙沒有一點兒頭緒,機不可失,他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了,稍縱即逝,不可能給他更充裕的時間作出計劃安排,所以,只能夠冒險一試了。
外緊內鬆,進出昭義地檢查並不嚴密,憑着以前出任務時用作身份證明的黑木牌,子謙很容易就進來了,寬敞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東市西市都是熱鬧非常,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昭義,這個城市,子謙曾經來過兩次,殺了兩個人,也算得上熟悉了。
牽着馬,子謙直接到了聽風茶樓,也不上樓,就在大堂裡坐了,要了茶水,淡碧色的茶水帶着一股清香之氣,冉冉隨着熱氣升騰,平靜了旅人的浮躁。
大堂正前方是一個臺子。像是爲說書人準備地。現在。上面正有人說話。說地卻不是街頭巷尾地風月故事。而是時下最新地消息。在這裡坐上一坐。能夠聽到很多有用地消息。但真假卻無處評說了。
“你道爲何昭義大軍齊整。西州那裡可不是一般地混亂。先說說敬王吧。他帶着地虎踞軍可是有着赫赫威名地。其人十五參軍。二十歲就成了將軍。封了敬王。可是厲害?但。他還不是被幽林伏兵奇襲。打了敗仗?!再說說西州諸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半數地城主投靠了涼國。讓虎踞軍腹背受敵。聽說。周將軍也受了箭傷。虎踞軍折損大半。更有那陰毒地。在水中投毒。我看啊。要不了多久。涼國就要攻過來了。哪裡容得皇帝不急?急忙訓練大軍就是臨陣磨槍。指望派過去能夠多拖延一會兒罷了!……”
臺上那人尖嘴猴腮。留着一撮不錯地山羊鬍。一邊捋着鬍子一邊說着。口氣裡頗有些幸災樂禍地意思。但他此話卻也不算是攻擊朝政。讓下面人聽得氣憤。卻也奈何不了他。臺下只是“噓”聲一片。
子謙皺眉。他對太康並沒有多麼深厚地感情。政事與他無關。只是。這人知道得如此詳實。有些可。西州離這裡可不是一天兩天地路程。幽林兵敗地事情就算有。他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
“你這話說錯了吧。在幽林伏兵?!幽林若是能夠那麼容易進出。楚國就會先過來了。哪裡容得涼國借用幽林襲擊?少說這不着邊際地大話了!”有人嘲諷。引來附和聲一片。
幽林是太康西南方地天然屏障。森林茂密。樹木參天。暗無天日。進入不易。裡面似乎有厲害地猛獸毒蟲。進去地人都沒有再出來過。慢慢地。就成了禁忌。莫要說通過了。便是去也沒有人去地。
在那裡伏兵,實在是不敢想象,大家不信也是正常的。子謙也是半信半。
“你過不去不等於別人過不去,我就聽說有人在裡面生活了二十年之久,不是照樣沒事!嘿嘿,說起來,這還是蘇君當日斬草不盡的結果,杜、徐、邱三家後裔一直在幽林中隱匿,這次就是他們率先投靠涼國,出賣路徑,旁地也不爲,就是爲了找蘇君報仇!”
子謙聽到這裡,捏緊了杯子,臺上這話可是含義頗爲豐富,能夠進出幽林的路對於太康來說很是重要,戰事時,多一條路也就是多一個變數。
“若是想要那條路,便要除去蘇君換取那三家幫助”,這層含義等同於借刀殺人,用心險惡。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又是從何處得知?你不是涼國地奸細吧?意欲用謊言動搖我太康根基!”二樓上有一人厲聲問話。
滿座聞言俱驚,再看向臺上人的目光中就有了敵意,太康太平已久,朝堂上再爭鬥也是自家地事情,容不得外人過來置喙,當下便有幾人上前擒住了臺上意欲逃走的人。
那人地山羊鬍一扯即掉,如此僞裝,其用心定然不是好的,便有人上前,趁機拳打腳踢一下,很有些出力爲國的意思。
“聽風茶樓難道就是這樣對待說消息的人嗎?不管我是哪裡人,只要我說的話沒有攻擊朝政,就不應該受到這種對待,你們憑什麼抓我?!難道害怕我說的真話嗎?還是想要掩蓋西州戰敗,粉飾太平?!”
那人情急,急切地喊着,聲音嘶厲,一副豁出去一切的樣子。捉着他的一人見狀,拿起桌上的抹布就塞在了他地口中,堵住了他蠱惑人心的話。
二樓
這才慢悠悠走到樓梯口,聯袂而站的是兩個穿着文瀾,其中一人看到大家看過來拱手行禮,溫言道:“我兄弟二人本是在此處閒坐,沒想到卻聽到如此誅心之言,恐怕是涼國奸細有意損我氣勢,便出言示警,又仗着幾位大哥捉住此人,還要再勞煩幾位大哥把此人送往城主處聽斷,我二人也去作證!”
在一片讚揚聲中,他身邊那最初厲喝之人也開口道:“聽風茶樓本來是爲了傳遞消息,方便國人瞭解政局聖恩的,萬萬不應被此等人物利用,還請各位小心,若有發現如此圖謀不軌的,就一併送到城主處,定然有公斷!”
算是警告也好,告誡也罷,大家面子上都聽進去了,齊聲應着,目送二人連同那個被押着地人離開茶樓,等得他們走遠了,茶樓中才嗡然一陣亂語,似在議論剛纔的事情。
臺子上面又有人上去了,說的消息不再與太康有關,而是南平的消息。南平四原城的城主原如天被殺,竟是隔河相望的南王城城主——南平皇帝之子所爲,說起來,也是那原如天太不小心,修築堤壩,加高城牆,擺明了是要有異動,南平皇帝雖老,他兒子卻還年輕,早早發現了不對,買兇殺人,果斷地消滅了隱患,平定了叛亂之徒。
臺上的人說得慷慨激昂,好像那原如天已經做出了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謀逆行爲,卻忽略了一個事實,原如天有那個心思,卻還沒有行動,或者說還沒有正式行動。
子謙聽得無聊,原如天就是他殺的,這個消息已經是舊聞了,並不新鮮。又聽了一會兒,有些風流韻事說是什麼皇帝癡迷聽雪閣的默雪姑娘,再就是帝師李世言之子李夢求被皇帝賜婚,娶了吳良浦地女兒,又說起李夢求的前一任妻子正是那個被抄家滅族的宋家女兒,如何如何的。
起身,不再聽這種無聊地消息,子謙低了頭向外走去,爲了避免過於引人注意,入城前他就摘了幃帽,滿街都是不遮臉的人,他一人遮着臉就很引人注意了。
“子瑜?”
突然一聲叫喚讓子謙身體一僵,站在原地,慢慢轉身,轉過臉來眼中已經沒有了駭人地光芒,種種情緒都被隱藏起來,成了一種迷惘無知的淡漠。
視線一接觸,他的心裡就是一震,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再看到蘇木青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這麼多年,自己遭受鞭打的時候,餓得生吃獸肉的時候,他在哪裡?!怨,是一定地,恨,卻不明白。
等着,盼着,希望着,直到希望一點點磨滅,他以爲恨了,卻在見到的這一刻土崩瓦解,情緒翻騰着,垂着眼簾,盯着那一襲青衣慢慢靠近,他卻僵硬着,不知道如何動作,不敢看對方地臉,不敢擡眼,有太多的情緒不能夠隱藏,只要一看,就會被發現。
蘇木青覺得“子瑜”有些奇怪,因爲長高了嗎?往常他若是看到自己了,一定會撲到自己懷裡痛哭着訴說種種委屈,可是今天……好像有哪裡不對,但,看到他身上皺皺巴巴,灰撲撲幾乎不辨顏色地白衣,想到他剛纔的一僵,他,是受驚過度了吧!
走近,輕輕擁着子瑜,好像聞不到他身上地汗臭味道,嘆息道:“這一次,又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吧?”
和煦的,屬於父親的感覺,在那溫暖而親切的懷抱之中,子謙紅了眼睛,緊緊咬着嘴脣,想要抑制住眼中的淚水,卻還是有一滴滑落下來,落在蘇木青的肩上,沉重無聲。
多少次,他曾經幻想有一天會被找到,然後爹爹就這麼說一句,然後他就會原諒他那麼久才找到自己,多少次,在夢中,他都曾經想到過現在的這幅情形,可是清醒後則是更殘酷的現實折磨着所剩不多的希望……
多少次,他都在想,到底爲什麼,他不來找我,是什麼絆住了他的腳步,他願意相信的確有着什麼不可抗的力量阻擋了他的尋找,可是,事實上,他只是帶着他最喜歡的子瑜來到了昭義,讓子瑜有了一個太后姑姑,而他,則成了被遺忘的那一個……
然後,他開始懷,是不是自己是錯的,是不是那五年的生活都是假的,那個小山村從來不曾存在過,也從來不曾有過那麼一個地方,他只是孤兒,不曾有過爹爹,不曾有過弟弟,不曾有過那五年的生活,那些,只是他的夢,因爲做得多了,就覺得是真的了。
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他特意去尋找了那個小山村,很不容易,但他還是找到了,用內力壓抑着體內的毒素,他找到了那個地方,院子裡因爲有子瑜做的沼澤所以沒有人再居住,房子被荒廢了,裡面的東西也都找不到了。
他還去了一趟清涼鎮德勝酒樓,本來還想要問一問那個張德勝爲什麼把自己給送到刺花門,可是,他失去了冷靜,於是,釀造了一場血案,張德勝死了,而他的父親,那個老村長則早在前年就過世了,也算得是有了善終。
不是幻影啊,不是夢境啊,那個靠山村是真的存在,那些年的生活也是真的存在,可是爲什麼……一天比一天更沉默,他的眼神中,那曾經閃亮的光芒也消失無蹤了,不會再對殺人有任何不適,他的手沾滿了無數的鮮血,卻不會覺得不安,他睡得很好,再也沒有了夢。
“我中了毒。”手在懷中捏緊了錦囊,子謙平定了自己的心緒,冷靜下來了,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解毒。
“什麼?!”蘇木青驚訝着,緊張地開始查探,也忽略了“子瑜”的不對勁兒,“走,這裡不好說話,回去說!”說着,也不等“子瑜”反應,就跟以前一樣,託着他躍起,往北明宮去了,這段時間,他都住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