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雀影仙比試的時間並不長,白將離便在她後邊上了場。他黑髮青衫,上場前嫌外袍累贅,顧自解去給了徐岫,只餘一身短打,雖失幾分穩重大方,卻顯出青年風華正茂的精神氣來。
這時空中霞光一閃,卻見一名女子神色含羞帶怯,手握桃花枝,御風而來,翩然而落。引得衆人紛紛喝彩。
徐岫在上邊卻看得清清楚楚,白將離臉上的神色是失望,連握着玉吟劍的手,都失了力道。
“雲柔還請白師兄手下留情。”那女子脆生生道,桃花枝在手中一轉,無端出現了滿天的桃花,紛紛揚揚,好似秋雨連綿,悽婉而落。
“客氣。”白將離冷冷道,玉吟劍自鞘中而出,直衝雲霄,碧光乍起,劍氣竟形若實物,化作寒霜襲來。他心中並無任何憐香惜玉的心思,對方又不是什麼好對手,自然不願多耗一分一秒,只爲速戰速決。
只見寒氣急追桃花,漫天花雨瞬間化爲冰晶,只聽破碎之聲響起,竟是空中灑落點點碎冰,晶瑩之中帶一點紅沁,甚是好看。
雲柔的臉色一白,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手上那枝桃花的花瓣也掉了不少,卻還是待玉吟劍歸鞘後,盈盈一屈身:“多謝師兄賜教,雲柔認輸。”她單手撫着胸口,緩步走下臺去了,凌雲霄自有弟子來安慰她,女弟子將她半抱半扶着走了。白將離頷首應過,躍下臺,往徐岫這邊走來。
觀望臺上,徐岫身邊忽然出現一名着月牙白衫的男子,握着一筒竹卷,不住的往手心裡敲着:“嘖,世上竟還有如此不知憐香惜玉之人。”
徐岫轉頭看他,心中頓時瞭然此人身份,也只一笑,並不答話。蘇移光坐在他右手邊,見人不理,也不沮喪,只道:“難道你不覺得嗎?這樣不懂憐香惜玉的男子,美若天仙的雀影仙與冷若冰霜的林勝雪卻對他刮目相看,可不是世事不公。”
“師弟。”
這時白將離已經上了離位,玉吟劍別在他腰間,光華流轉,劍吟清然,似有不平之意。徐岫起身迎上,將外袍遞還予他。
蘇移光怔然:“哎呀,難怪我道,怎得你不與我同心,原來不是不同心,是偏着心呀。”
“她實力一般,我不想浪費時間,只是方纔那一劍擊求速,恐怕傷了她的靈臺幾分……”白將離話中留有三分餘地,直直看着徐岫,半眼沒分給蘇移光,披上外袍後便坐在徐岫身旁,系起衣釦來。
徐岫知他心意,便溫潤一笑回道:“師兄明白的。”
白將離點了點頭,闔起眸子來,不再說話了。
“你們師兄弟感情這麼好的,倒也少見,只是打啞謎打的,我卻是糊塗了。”蘇移光頻頻被兩人無視冷落,也不着惱,似是滿不在乎的嬉皮笑臉着湊了上來。
“你當真糊塗?”徐岫狹促道,蘇移光少見這般不給面子的人,竟臉上微閃過紅雲,有幾分訕訕起來,只道自然不是。
這時已經輪到白玉英與蘇移光了,白玉英從徐悅那兒跑回來,上場前想讓徐岫鼓勵她兩句,好讓自己膽氣壯一些,哪知一眼就看見了蘇移光跟徐岫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心裡一驚,便急急忙忙跑過來,嬌聲道:“師兄,你與他說什麼呢。”
“玉英道友。”蘇移光笑眯眯的一拱手,落落大方。
“哼,蘇·色·狼!”白玉英冷哼一聲,撅起嘴來,“不准你跟我師兄說話。”她說完又鼓着臉,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徐岫瞧得好笑,卻不能不做表面功夫,只能辛苦忍下笑意,沉了沉聲音,斥道:“玉英。”白玉英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委屈着低下頭,小聲的道了歉,面上猶有憤憤不平之色。
下位卻有名着黑裳打扮的女子接了話,嬌媚萬千的掩着口吃吃笑道:“喲,奴家可是第一次瞧着,蘇郎君也有這時日呀。”蘇移光訕訕笑了,卻是口生蓮花,三言兩語哄得那黑裳女子眼波帶媚,轉過頭去不再取笑。
“你們快些下去吧。”徐岫道,又轉頭看向玉英,“方纔準備時間也叫你們打鬧的差不多了,現下自去吧。”
白玉英跺跺腳,沒得師兄一句安慰誇讚不說,反倒跟蘇大色狼道了歉,一口氣堵在喉嚨裡,怎麼也咽不下去,她小女兒心態,又如何能忍得。可她卻也的確是敬畏徐岫的,便不敢再多言,只心裡決定要在臺上好好將蘇移光教訓一頓。
這麼一來一去的想了,白玉英才方算順心,捏着法訣踏上乾坤雲光圖,便要往臺上飛去時,忽覺得畫卷一沉,卻是蘇移光半點不客氣的坐在畫卷邊側,還讚不絕口的撫摸一二,只差捶胸頓足,搖頭嘆息如此好的寶貝不能收入自家懷中。
“你!你上來做什麼!”白玉英又氣又怒,不由大聲喝道。
白玉英浮在半空中,如同仙子一般,衆人看她本覺佳人翩然,但再看她身後坐個對寶物垂涎欲滴的蘇移光時,皆是紛紛大笑起來。
“哎呀,玉英道友不要這麼小氣嘛。”蘇移光笑眯眯道,“你這寶圖這般大,載我也不差啊,你看我身無長物的,總不能叫我御椅子而行吧,這樣你那師兄可無處能坐了。”
“你偏生與我師兄的椅子過不去做什麼!最好你是真的身無長物……”白玉英意有所指的瞪着蘇移光手裡竹卷,突然乾坤雲光圖抖了兩下,重心往下邊一沉。
蘇移光一時不慎,哎呀叫了兩下,險些翻下去,正要躍起身來踩在雲光圖上時,被白玉英抄過手中竹卷,他心中叫苦,卻不料擡頭看見白玉英笑靨生花,頓時驚豔不已,沉醉至極。他心中還有些如在雲端翻飛般的不切實際,半點不防,這時頭上忽然傳來一陣被敲擊的疼痛感,便掉了下去,他一落下,心神就歸了位,乾脆利落的翻身落在了臺上。
倒不說蘇移光還在雲裡霧裡,卻是衆人看得清楚明白,這白玉英借雲光圖震了蘇移光兩下,又奪過他的竹卷,倒是小姑娘心善,也沒用上靈氣,只是出出氣,光靠力氣砸了蘇移光十餘下。
這時蘇移光擡起頭來,看白玉英居高臨下的握着他的竹卷,滿面洋洋得意之色,不由扼腕,但他平生最是憐香惜玉,也不說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之類的話,只哀哀道:“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衆人看他滑稽的可憐相,不由捧腹大笑起來,白玉英似也有忍俊不禁之意。
這時乾坤雲光圖徐徐降之,只待白玉英落在臺上,才流轉起來,護在她周身左右。白玉英將竹卷丟給他,嬌斥道:“看你可還敢亂說話。”
“移光豈敢。”蘇移光故作捧心狀,連連退後兩步,伸手抓住空中而來的竹卷,“唉,移光句句皆是發自肺腑呀!玉英道友這般清麗可人,嬌而不作,柔而不弱,心底善良……”
“你還說!我叫你還說!”前面還算能夠聽入耳中,可後面幾句只讓白玉英覺得都是諷刺,不禁怒火上升,祭起乾坤雲光圖,便要猛然捲去,將蘇移光裹成糉子。
蘇移光見勢不好,當機立斷的展開竹卷一面,懸於頭頂,繞着臺子跑了起來:“哎呀呀,移光一片赤誠,還望諸位道友聲援一二。”
觀望臺上一片笑聲喧譁,倒也參雜了不少幫襯着說話跟火上澆油的,卻是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識得了蘇移光這麼一個妙人。
徐岫笑得厲害,可放眼望去,卻有幾分膽寒。蘇移光的交際人脈,都在這麼幾次的裝瘋賣傻裡,慢慢積攢起來的;旁人只覺得他這人沒心機,又憐香惜玉,說話有意思也有分寸,若有事,都願意賣他一個好,結不結善緣也無所謂……
想了一會,徐岫卻也覺得沒這麼好笑了,白將離倒是睜眼看了他兩下,只道:“妙人。”
徐岫聽了,心裡有些發堵,可好一會又想,這蘇移光也算個玲瓏剔透的妙人,生性良善,他喜歡這樣過活,自己何必想太多。如此一來,又覺得坦然了幾分。
白玉英氣急,收回了乾坤雲光圖,怒道:“你過來,這樣算什麼男子漢,咱們好好比一場!”
蘇移光卻停在臺邊,衆人一看,他竟停在了女子最多的雲瓊門那處,不由紛紛拿他說笑起來,又是一場鬨然。
倒是蘇移光臉皮厚,頭頂着竹卷,說道:“玉英道友修爲精深,移光不敵。這打包子的功夫實在令人驚豔萬分,移光實在不敢獻醜,這就認輸。”他說着,還摸了摸頭,意有所指。白玉英聽了,便覺得又驚又怒又有幾分哭笑不得,見他一溜煙跑下臺去,便也無趣般的下去了。
衆人看這一場虎頭蛇尾的打鬥,卻紛紛覺得過癮,只當方纔看了大戲似得,與好友師兄妹們當做話嘴說將起來。
乾坤雲光圖:形如畫卷,質如絲綢,內涵江山社稷,以乾坤爲心,用以防禦。似是先天極品法器——爲白玉英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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