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焰紅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她沒急着回答二少的話,二少爺沒有催她,好久好久,鄭焰紅滿臉的惻然,輕輕的但很決然的說道:“二叔,您說得對,我現在也只剩下這口氣不能輸給誰了。如果真讓黎姿覺得一個陰謀就打倒了我,還指不定得意了哪一個對手呢。就算是撐,我也要撐着趕緊好起來。心碎了,最起碼架子不能倒。至於……至於我跟趙慎三的未來……回去自己解決吧……”
二少欽佩的看着鄭焰紅說道:“丫頭,如果不是我遇見你的時候你已經嫁人了,我倒想娶了你呢。你的性格太合我的意了,太像我們家人了。這纔對嘛,這纔像我們家英姿颯爽、小強般打不死的乖丫頭呢!怎麼能讓對手得逞呢?就算是打落門牙肚裡吞,也要讓她們看看,咱們活的切結實着呢!”
鄭焰紅倔強的眸子深處透出一股讓人不忍猝睹的傷痛,看着二少悽然的說道:“二叔,人活着真累……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做人了。不愛是行屍走肉,愛了又傷痕累累……我決定做一棵樹,一半在風中飄搖,一半在土裡沉默,淡淡地感受季節變化,卻不需要付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二少覺察到了鄭焰紅那種深深地受傷,不禁爲趙慎三的前景擔憂了。卻也無法繼續勸說,就避開她那雙讓他看了就爲之惻然的眼睛,強笑着說道:“還挺詩意的,不過我覺得這貌似是不能選擇的。”
鄭焰紅閉上眼,晶瑩的淚默默地汩汩而落,又是一陣靜默,她睜開眼,冷靜的說道:“二叔,沒道理麻煩您一直在這裡守着我。你出去讓趙慎三進來吧,我不會再吐血了。畢竟,他還是我的丈夫,目前還得他盡義務。”
二少驚愕的看着她,看到她並不是在開玩笑時,終於笑了:“這纔對嘛,幹嘛便宜他?狠狠地把他當長工用才解氣呢。誰讓他在外面招惹上這麼難纏的孽債,偏偏便宜了他讓你承受苦難呢?”
二少走出門外,看到趙慎三正擠在門縫上聽屋裡的動靜,看到門被推開,忙不迭的閃到一邊,拉着二少走遠一點,流着淚感激道:“二叔……多虧了您,否則……若紅紅有個閃失,我也肯定活不下去了……更感謝您肯勸說她,她那個脾氣,若非一貫服您,我估計我這輩子都難以接近她了……”
二少冷漠的摔開了趙慎三的手,譏諷的說道:“長能耐了嘛,不但會偷人,還會偷聽了?既然你都聽到了,就不用我再費口舌了,自己滾進去伺候着吧。上次來的時候但凡能管住自己,也不至於弄出今天的慘禍來。你沒去友誼飯店看,你媳婦被黎姿一番欺詐,硬撐着一口氣回到屋裡,吐了滿地的鮮血,差點就一命嗚呼了。這可是你的風-流債,你威風的很吧?我要回去了,自己收拾殘局去吧。我可警告你,你媳婦我已經交給你了,你要是再不謹慎把她氣到了,醫生說了可一可二不可再,第三次吐血可就危險了。你小子掂量着點吧。”
趙慎三嚇得面如土色,還不敢放二少走。二少瞪了他一眼說道:“笨死你,解鈴還須繫鈴人,等下安董事辦完事肯定還要來探望,也許還有駐京辦的同志也要來,你坐在門外算怎麼回事?我留在屋裡又算怎麼回事?聰明的逆來順受進去伺候,你媳婦是個剛毅的人,不會輕易倒下的。只要你不刺激她,她不會有事了。”
二少他親眼看着鄭焰紅一夜之間從喜到悲,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幾經輪迴,欽佩鄭焰紅堅韌的性格,就對趙慎三明知道會傷害妻子卻還行爲不謹十分鄙夷,也懶得給他好臉色看,更懶得跟他多廢話,說完這番話,冷冰冰回頭就走了。
現在該回頭說說趙慎三爲什麼會神奇的知道鄭焰紅病了吧?那還得從昨天晚上談起。
趙慎三忙了一天,傍晚時分回了雲都,雖然知道妻子不在家,他卻始終有一種莫名的隱憂,彷彿回去睡在妻子的氣味裡,也能獲得一種安全感一樣。
車到雲都新城區,大道上卻出了車禍,他懶得等堵車,索性調轉方向盤繞路進市區,這就轉到了雲山大道上了。雲山大道,還是他跟方天傲搞佛教旅遊一條線的時候專門爲雲山寺修出來的一條大路,氣派的八個車道直到山下,打通了市區跟寺裡以及周邊多條公路之間的通道。
看着暮色蒼茫中巍峨的寺廟,趙慎三不禁觸動了情懷。心想回家也無非是一個人獨守空房,還不如到寺裡去見見了悟大師,就算聽了方天傲的勸告不問吉凶,聽大師聊聊佛法也算是解解心頭的焦慮。
雲山寺門前經過整改,已經是氣派的一溜臺階直通上面,當然,通進去是新建的三重大殿,趙慎三明知道了悟大師依舊住在最後面山頂的老寺裡,也就不從臺階上去,而是從側邊的車道一直把車開到老寺的側門,停好車就走進去了。
雖然雲山寺海拔並不算高,畢竟比市裡溫度低,地面上的積雪也依舊雪白深厚,除了一條甬道,其餘的地方都是白皚皚的積雪,把蒼茫的寺院更映襯得肅穆,莊嚴。
走進了悟大師居住的那重小院,趙慎三突然升起一陣畏懼,生怕被大師一眼看破心事,無地自容。回想起當初跟鄭焰紅因玉鐲鬧起誤會,起了厭世心理躲避在這裡,大師曾諄諄教誨的事情。再想起現在日子好容易過的幸福甜蜜了,自己卻耐不住男人的貪-婪-花-心,沒來由的招惹上黎姿這個禍水。此刻她拿孩子要挾,終究是個膿包,說不定哪天破潰,就會把他甜蜜的生活徹底污染掉。而鄭焰紅眼裡怎會揉這樣的沙子?兩人可就真的走到盡頭了。
一陣灰心喪氣,趙慎三哪裡還有膽子走進去?傻愣愣的坐在蓋滿積雪的門前臺階上。看着滿院子被白雪覆蓋着的冬青樹,心想自己的醜事豈不也跟遮蓋在白雪下面的垃圾一樣,只要太陽一出來,所有的遮蓋被撤掉,可就無所遁形了。
“小朋友,是不是遇到什麼痛心的事情了?怎麼臨門不入呢?”
一聲清朗的聲音響起,趙慎三隻覺得心頭紛亂的憂慮彷彿登時一沉,趕緊站起來哽咽道:“大師,打擾您了……”
“進來吧。”
大師說道。
趙慎三走進簡陋的屋子,裡面雖然沒有暖氣,卻比外面暖和多了。大師趺坐在蒲團上,看着他走進來就跪下了,再看看他臉上的淚,不喜不悲的也不說話了。
趙慎三跪在地上,把頭低下去放在大師盤膝的蒲團邊沿上,痛痛快快的流着淚,也什麼傾訴都不曾有,就這麼哭了一陣子,很驚訝的發現,淤積在胸口的憋悶好似消散了許多,就慢慢的擡起了頭。
大師此時方慈愛的把手放在他頭頂,輕輕的磨瑟着說道:“一念之差足可導致一生的懊悔,更會帶來莫名的災厄,老衲本來準備指教你幾句,既然你已經知錯了也就不必了。回去吧。”
趙慎三乖順的點頭站了起來,大師說道:“今晚睡覺之前,可以唸誦幾遍《白衣觀音大士靈感神咒》會對你有益的。”
“是,小子謹記大師教誨。”
趙慎三趕*十鞠躬,這才轉身出門,上車下山回家了。
走進家門第一件事,趙慎三就趕緊拿出金佛寺開光時拿回來的一摞佛經,查找出大師所說的這篇經文,倒也不長,全文如下:“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摩訶薩(三稱三拜)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怛垤哆,唵。伽囉伐哆,伽囉伐哆;伽訶伐哆;囉伽伐哆,囉伽伐哆,娑婆訶。
天羅神,地羅神,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爲塵。
南無摩訶般若波羅蜜。”
看着這篇經文,趙慎三彷彿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的船隻一般萌生了一種狂喜。他把整篇經文打開放在牀頭,正打算唸誦,卻猛然覺得自己很髒,先鑽進衛生間仔細洗過了澡,這纔回到屋裡,虔誠的把枕頭放在木地板上跪了上去,對着經文一遍遍虔誠的唸誦着。特別是唸到那句“一切災殃化爲塵”的時候,每念出一句他心裡就輕鬆一分,腦子裡默默地想着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會如他所祈禱的那樣,把一切災厄都遠離他的生命鄭焰紅。
就這樣,趙慎三足足唸了半個小時,才爬上牀睡下了。可能因爲剛纔念得遍數太多了,那些經文彷彿刻在了他的腦子裡,閉上眼還在那裡飛旋來回,彷彿腦子沒有停止唸誦,一直在持續,直到趙慎三睡着。
很快,墜入夢境的趙慎三遇到了魔障!
黎姿滿臉猙獰,懷裡抱着一個看不清臉的嬰兒,哪裡還有半點往昔那蝕骨的溫柔?正把鄭焰紅踩在腳下,得意洋洋的對她說道:“鄭姐姐,我抱的是誰還需要做DNA鑑定嗎?若非趙大哥的親骨肉,能長得如此相像嗎?妄他那麼愛你,你給他生過親兒子嗎?可我有!哈哈哈……鄭姐姐,你輸了,你輸得好慘,從今天起,趙大哥就是我的了!”
鄭焰紅掙扎了好幾次都沒有從黎姿腳下掙脫出來,她滿臉的悽然,那張讓趙慎三愛到骨子裡的臉龐漲得青紫,終於,嘴一張狂噴出一口鮮血,人就閉上眼不省人事了。
趙慎三惶恐的大聲喊叫着鄭焰紅的名字,黎姿卻不屑的踩了她一腳罵道:“氣死你活該,早就該騰位置了,你死了趙慎三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哈哈哈!鄭總經理,鄭焰紅,鄭姐姐誒,你還是敗在我黎姿手下了!”說着,黎姿飄然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