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傢伙也太過自以爲是了吧。”顏夕皺了皺小眉頭,銀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了幾圈。
秦浩無奈地看着她:“你又想搞什麼了?跟你說過幾次,小孩子不要老是想着動手。”
“沒有。”顏夕小腦袋搖了搖,一本正經道:“真沒有。”
秦浩見她那副狡黠模樣,還想說些什麼,旁邊忽然有人驚呼道:“你們看,城牆上。”
聲音中驚訝之意甚是明顯,一干人的頭顱頓時齊刷刷轉到了城牆之上。
秦浩目光轉過,猛一看,瞳孔不由自主一縮。只見在城牆之上,站着將近十人,十人都是垂垂老矣之人,面容幹皺,身材瘦弱,似乎一陣風來就能將其自城牆上刮落下來。
然而當那十人目光俯視而下之時,秦浩卻覺得一股如山般的威嚴撲面而至,難以抵擋。
數十丈高的城牆上,一羣老者就那樣站着,當一名紫衣老者率先踏出一步之時,其餘的人也將步伐踩到虛空之上……
衆目注視之下,十名老者就那樣踏出了城牆範圍,如隕石般直接朝着地面墜落而下。
全部人的心神在那一刻都凝聚了。
就連秦浩的心也是提着不放。
數十丈高處跳下,如今的他憑藉極階身法也可做到,然而那是要從跳躍而下之時便全力施展身法,壓制下降的速度。
而這羣老者,直到此刻都沒有運轉功法的跡象,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以這種速度撞到地面,結果就是徹底成了一堆爛肉,拼都拼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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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所有人地心神都提到嗓子眼時,那羣老人身上同時爆發起一股強勁的氣息。
離地三丈之時,他們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擋住,快到極限的速度在一瞬間歸於靜止,而後他們便徐徐降落到地面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沒有帶起些許塵沙……
老人們又恢復了先前那種平凡的感覺,身上感覺不到一點玄氣波動。紫衣老者咳嗽了幾聲,用沙啞地聲音道:“我是風魄宗的吳長老,今次風魄宗的選拔,就由我主持。”
“這傢伙實力很高。”顏夕忽地拉了拉秦浩的袖袍,目帶忌憚道。
秦浩壓低聲音回道:“我知道。”
在紫衣老人身上,秦浩完全看不出他的虛實所在。獵盟的木長老很強,可是秦浩起碼還能感應出他的危險性。
然而紫衣老人就像一汪深潭,底下是暗流洶涌或是風平浪靜都無法察覺。
秦浩的目光緊鎖在紫衣老者身上,那紫衣老者突然感應到秦浩的窺測,目光如箭電射而過,直刺秦浩內心。
嗡!
秦浩只覺得耳邊一陣轟鳴,胸口如遭重擊,忍不住退後兩步,整個腦海中金星閃動,暈眩之感不斷襲來。
這一下氣勢壓迫,是直逼着秦浩而來的,所以在秦浩身側的人連丁點感覺都沒有。
然而對能量波動極爲敏銳的顏夕,卻是捕捉到那一瞬間的異常。
顏夕面罩寒冰,雙目冰冷地望着吳長老所在的位置,雷系玄氣在體內經脈奔騰起來……
“不要衝動。”秦浩制住了顏夕:“
僅僅一招氣息鎖定,就能將他逼得他退開兩步,這種人至今爲止他也是第一次見,顏夕很強,但憑老者這一招,就敢肯定,顏夕在他手中未必走得過一招。
“這人是真玄境界,而且是真玄境界中極爲強大的存在”
剛纔那一下明顯只是對秦浩窺探的警告。否則絕對不會是這麼簡單的結果。
秦浩目光仍是緊鎖着老者,身體內的玄氣緩緩運轉,將那股不適之感驅除。
“咦。”紫衣老者望着秦浩面上不正常的潮紅瞬間散去,老臉泛起一個深有意味的笑容。
“吳師兄,怎麼了?”
在老者身後,一名白髮蒼蒼,面上堆滿了溝壑的老者上前一步,低聲詢問。
吳長老搖了搖頭:“沒事。”
在他心中泛起了一個念頭:能夠這麼快將他的氣息壓迫擋下,這個小傢伙有點意思啊。
吳長老幹咳幾聲,收回了目光,面向場上衆人道:“風魄宗的比試,分爲三場。第一場是由我們諸位長老分開測試,各系玄氣武者跟隨相應的長老去。”
吳長老話音落下,體表上升騰起一股暗黃色的火焰,騰空十丈,在空中翻飛舞動着,勢若蛟龍。
而在他身後的那些老者,氣息也如洪水般噴薄而起。
留着一部雪白長髯的老者周圍土力元氣不斷波動,眨眼之間便凝聚成一座實質的小山坡……
一個拿着柺杖老嫗身側忽然浮現出了實質的水珠,這些水珠在空中凝聚成一座長橋,架在虛空之上,連陽光都無法穿透這座暗色水橋……
最爲特別的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隨着他足下一踏,在他腳下的土地忽然龜裂開來,一顆顆樹苗穿透了石板,在一瞬間長成了參天大樹,似要延伸到天際之上……
秦浩心中一驚,這些人果然都是真玄境界武者,這一手化玄爲真掌握的淋漓盡致。
“好了,幾位師弟都停止吧。你們都看清楚了沒,根據玄氣的屬性,跟隨一位長老去測試吧。”
吳長老體內的玄氣收起,逼人的熱浪瞬間消散。在吳長老身後的衆老者同聲應是,那座黑水長橋蒸騰爲霧水,而那些蒼天大樹也是在瞬間還原成最爲精純的木系元力。
所有的武者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這些看似平凡無奇的老者的能力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
在不知所措的一瞬間過後,將近萬人很快在分爲了十羣,每羣跟在一位長老身後。
風元城前這片土地極爲廣闊平坦,因此那些長老也不用特意挑選地方,每人挑了一處就開始測試。
一時間風元城前熱火朝天。
秦浩猶豫半晌,不知道是要跟在雷系長老之後還是吳長老身後,只是當他見到那名雷系長老身後不過寥寥十數人之後,他就下決心暫時將變異玄氣的雷系屬性隱藏起來。
雷系玄氣本就罕見,招人注目,如今還是不適合暴露。
念頭理順之後,秦浩乾脆默不作聲跟在一長串人身後,與吳長老吊開一段距離。
吳長老瞥到身後那個能夠抵禦他氣息壓迫的少年也是火系武者,嘴角處不由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吳長老走到一處,盤膝坐下,跟在他身後的一衆武者也同時停下,目帶恭敬看着他。
幾乎每個人都屏住了氣息。
這人是風魄宗的長老,身份尊崇。這是衆人對他恭敬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是,真玄武者這個境界有人耗盡一生都無法達到,就像在爬山一般,費盡全力爬到山腰之時,仰頭一看,已有人在高山之巔俯視而下,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震撼。
就算拋開身份勢力,作爲一名武者對這種境界的人,都是會抱着最爲恭敬尊崇的心態。
吳長老似乎看穿了衆人的緊張,呵呵一笑,語氣祥和道:“諸位,不必太過拘謹,今日既然你們能夠來到這裡,也絕不是什麼平凡之輩。”
語氣緩和,像是長輩在與家中的小輩親切的談話。
衆人握緊拳頭,爲吳長老的話感到熱血沸騰,激動不已。
秦浩望着紫衣老者,心中也是極爲讚許,這纔是真正的強者,居高而不自傲,像木長老那種恃強逞威之人與這位吳長老比起來不過也是莽夫而已。
吳長老清了清嗓子,接着往下道:“不過風魄宗也有風魄宗的規矩,今日的測試,若是無法通過的,老夫也是無能爲力。”
話畢,老者蒼老如樹枝般的右手擡起,一彈儲物戒,頓時黑壓壓一大片東西出現在他周圍。
那些竟都是與正常人相當大小的木像。
而且這種木絕對不是普通的木,這種木名爲黑鐵木,顏色漆黑堅硬若鐵,尋常的火焰都難以將之燒燬。
這些木像表面都泛着一個個的黑疙瘩,看起來極爲刺目。
最爲不可思議地是這些木像竟然是會自己動作的,一百個木像在一瞬間自發分爲了十組,圍繞在老者周圍。
“封玄陣?”
秦浩注意到每個木像上的頭顱都鑲嵌着一枚刻滿符紋的玄晶。看來應當就是封玄陣的力量讓木像自發行走。
“封玄陣還有這種功用。”顏夕瞪大了眼睛。
她畢竟也是個小孩子,對着這種東西很感興趣,當即張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浩,眼中滿是希冀之意。
“想要我給你煉製這種封玄陣?”秦浩見得顏夕滿含希望的眼睛,試探着問道。
顏夕用力點了點小腦袋,滿頭銀髮輕輕飄動。
秦浩心中一嘆,無奈苦笑道:“若是我能煉製的話,自然不會推辭,可是這東西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做的。”
秦浩確實不知道封玄陣有這種功效。
這方面確實是他孤陋寡聞了。誰能想到,一個能煉製二階巔峰封玄陣“幻真炎陣”的人就連這種常識都不清楚?
其實封玄陣的作用之大,難以想象,輔助類的封玄陣更是種類繁多,像這種刻制陣圖,通過符紋控制,讓死物自己有了動作的封玄陣在一些大門派並不少見。
吳長老的向看得驚奇的衆人解釋道:“這種木人陣型,是利用封玄陣來運轉的,你們的測試就是在這由十具木人組成的木人陣中堅持一刻時間,否則就算淘汰。”
“劉方、呂義、王華……”吳長老一連點了十個人的名字。
十名武者同時出列,站到吳長老身前。
“將你們的測試玉片拿出。”
十人聽到聲音連忙將風魄宗發下的玉片自懷中拿出。
吳長老右手虛空一握,十枚緊握在衆武者手中的玉片同時飛出,到了他的手心之中。
只見吳長老另一手捏出幾個印結,十枚玉片同時亮起暗紅光芒,而後玉片上同時響起咔嚓咔嚓聲響,很快就化爲了齏粉。
“你們的資格證明無誤,現在每人挑個位置吧。”
吳長老和善一笑,伸出一指指向分爲十處,每處由十個木人組成的木人陣。
當每個武者都挑選好位置之時,吳長老手指連連彈動,一道接一道的火光自手指彈射而出,沒入一枚枚的封玄陣之中。
一陣鐺鐺聲響,每個木人都伸展起拳腳。
而後,十處木人陣同時運轉,朝着各自陣中所站的武者逼去。
這些木人的動作極爲靈活,拳頭揮舞之時力道角度都是刁鑽不已,而且他們的攻擊還帶着玄晶妖力的加持,身體又是無比強硬,進入陣型中的武者很快就吃到了苦頭。
砰!
一名穿着藍色勁裝的武者驚慌失措,連忙運起護體玄氣,然而十個木人動作迅速,身體上同時泛起水藍色的光芒,將那名武者的玄氣直接撞潰,而後餘勢不減,將其撞飛出數丈。
吳長老眉頭微皺,袍袖一揮橫空生出一股巨力,將那名面色頹然的武者緩緩託到地上。
那武者站起身來,面上是一層死灰之色。辛辛苦苦取得測試資格,卻沒想到如此簡單就被淘汰。
吳長老嘆了口氣,道:“靈玄三重的實力,抵擋不住這些木人也算正常。以你如今的年紀達到這種實力算是不錯了,不必灰心,幾年後再來吧。”
身着勁裝的武者神情恍惚半晌,而後咬了咬牙,朝着紫衣老者躬了躬身:“多謝長老。”
當勁裝武者頹然的身影緩緩遠去之時,一干人心中都是有着說不出的蒼涼之感。
秦浩也是頗爲感慨,修武之路或許就是如此殘酷,努力數年可能一朝之間全部努力付之流水。
通往巔峰的路途就是如此殘酷。武者能決定的,就是攀登不止而已。
砰!
又一聲玄氣崩潰的聲響,另一名年約三十的中年男子被撞飛而出……
被淘汰的場景不斷地重複着,一名又一名武者黯然離去。
老者口中念着的名字越來越多,過關的人卻是不過數十。將近大半的人都是在數十息間被掃了出來,有一名靈玄四重的武者堅持了頗長的一段時間,然而仍是沒有過關。
原本黑壓壓的人羣數量不斷銳減着……
砰!
一個約莫二十五歲的青年男子被一個木人的拳頭擊破了玄氣鎧甲,身體失去平衡之際同時被數記拳頭揮中,身體橫飛出去。
當他站起身之時,眼眶都有些發紅,因爲只要他再堅持多一下子,他就能過關了。
他的臉上多處紅腫,是被木人的拳風掃中的,他的右手無力地耷拉着,是因爲與木人相碰導致的骨折。以他靈玄四重的實力本不應該堅持這麼久,連吳長老都勸過他放棄他都不願,結果他的毅力,卻仍然沒有帶他走過這一關。
青年男子咬牙半晌,嘴脣上都沁出了血絲,纔在全身的顫抖中轉身離去。
“這就是不自量力地結果。”
秦浩的旁邊響起了一個刺耳又熟悉的聲音,轉身一看,楚翼正挑着眉毛,挑釁地望着他。
楚翼也是火系武者,剛纔武者數量衆多,他沒有注意到秦浩,此時人羣散去大半,他一瞥到秦浩的身影就走了過來。
楚翼對着秦浩的眼神,面上浮起嘲諷笑容:“堅持的作用有多少?無非也就是苟延殘喘多片刻時間。靈玄五重以下的武者不老實認輸,只是浪費時間上演一場鬧劇而已。”
一些耳尖之人聽到楚翼的話都回過頭,對他怒目而視。
不論結果,剛纔那青年男子的堅持已經贏得了身爲武者的他們發自內心的認同。
吳長老也皺了下眉頭。
楚翼無視衆人反應,似笑非笑道:“秦浩,待會輪到你,要是頂不住的話記住認輸啊,你可是秦家的希望啊。希望可是不能受到傷害的。”
有人還想說些什麼,只是當楚翼站到木人陣中,身上一股強大的氣息噴薄而起,火紅色的玄氣幻化城妖獸形影時,那些想出口的人全都心懷忌憚。
靈玄七重,玄氣通靈!楚翼強橫的實力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