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如此境地

不過才短短一日光景,一向傲然的金樽便由高不可攀的金器,跌落到地上轉爲人人可踩可踏的土器。任由人事欺凌,自己破敗,真是黴到了骨子裡。他的人生一路下滑,連個剎車的轉換點都沒有。

金樽本想回到入住的客棧,找那日的那個白衣公子借些銀錢好使自己度過危機。但一想到公子旁邊凶神惡煞的劍客,他又放棄了。萍水相逢只是一面之緣,自己如今這個落魄樣子,別人未必肯借給自己錢。何況自己曾在店中放過豪言,實在不想成爲笑話回去。

更重要的是他的店錢還未結清,他怕回去不但借不到錢,店主說不定還會把他以惡意欠錢的名義送入牢中。雖然後果想象的有些誇張玄幻,可今天自己這一路的遭遇過來,讓金樽相信這世上就沒有不可能發生的事,從天到地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金樽相信他的倒黴事遠不止於此,他已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

晚上,餓了一天的金樽無處可去,只想去被人廢棄的破房子裡捱上一晚。誰知卻被那些暫住在那裡的乞丐當成了搶地盤,他的功夫對付兩三個人還可以,一羣人那他就只有捱揍的份兒。見慣了笑臉的他如今處處遭人白眼,飽受慢待。

金樽四處在街上游蕩,沒有一個地方可以棲身依靠,他是做噩夢也沒想過自己的人生裡會有這麼一幕。畢竟自己沒做過壞事,也不是什麼大壞人,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走到了流落街頭這悲慘不堪的境地,自己低頭看了自己千百遍也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奇幻般的,金樽在大街上飄蕩了一圈竟然回到了昨夜自己被人打暈的地方,景府牆外。是命運吧,金樽靠着牆欲哭無淚,真想仰天長嘆我做錯什麼了,招惹了哪個鬼魅,上天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那女人的臉又出現在金樽腦中,果然成爲甩不掉的噩夢了。是她,她是我詛咒的開始,一切的不幸都由她而起。我這一輩子是忘不掉她了,是怨到忘不掉。金樽的眼中平添出幾分怒意,說到最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說完後金樽又覺得哪裡不對,後悔了,他開始對着踩過的雜草再次祈禱。不對不對,是讓我趕快再見到那女人吧,哪怕只有一次,我真的是好想好想再見到她,想見到發瘋,我的錢在她那裡呀。

次日上午,金樽蜷縮在牆邊打盹,破衣爛衫的他看起來有些蓬頭垢面,臉上有淤青,嘴角還有血跡。他有些不想動,感覺沒出路,或許此刻的心境只想躺着靜靜。

一個丫鬟模樣的人俯身在他腳邊放了些銀子,他聽見響動坐起身來。本想抓起錢財還給丫鬟,好好訓斥丫鬟不會看人,他金樽這麼儀表堂堂的帥氣公子怎麼會是乞丐呢,只是偶爾落魄一下而已嘛,她們怎麼就看不出敗絮裡面的金玉呢。

金樽抓起來要還回去的時候,感知到了銀子的重量,他一下子就想放棄自己了。他用大丈夫能屈能伸來勉勵自己,想暫時放棄一會兒傲氣來換取溫飽,畢竟英雄也有難過饅頭關的時候。這只是自己落魄時的偶爾暫借,也許這是上天美意,總不能拒絕天吧,以後雙倍奉還了就好。

金樽握着銀子正要對那丫鬟點頭致謝,沒想到丫鬟卻轉頭指向了一頂轎子。順着丫鬟所指的方向,金樽看到了自己日日所念的心上人明瑢依。她正坐在轎內,掀簾往金樽這裡看。

金樽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和夢中人的第一次見面場景,穿什麼衣服說什麼話,卻唯獨沒有這種,近似羞辱的相遇。救助和被救助者,他成了心上人的可憐對象,這也悲慘得太難以讓人接受了。轎中的瑢依還在朝這邊笑,金樽知道那是善意的,可他就覺得有無數的針扎向了他,美好的心破碎了。

金樽立馬把錢塞回給丫鬟,說了句“你誤會了”便旋風似的跑掉了。丫鬟拿着被退回的錢,只以爲是這乞丐腦袋有問題,連錢都不認識。

金樽走在大街上,心一遍遍的碎。想到心上人,他就有種自絕於世的衝動,太····太丟人了,希望瑢依剛纔沒看清他的相貌,否則真是要上山修道才能撲滅心中那股想殺人的火。

正悲憤抑鬱着,金樽隨便一瞥,竟瞥見了那個噩夢中的女人。自帶面紗這個地方除了她應該不會有誰了吧,天見其憐看來許願還是有用的,金樽跟了上去。

凝眸這次出來是聽了凝妝的命令,凝妝想討好明瑢依,順帶也是爲打扮自己取悅南宮傲,她讓凝眸出來採辦女性用品。凝眸按着單子上的物品一一採買,生怕出錯惹事端。她早察覺到有人跟蹤,卻一路裝不知。

凝眸將購買好的物品都暫且寄存在店中,她故意走進偏僻的小巷,把身後之人帶進來解決。

“出來吧,跟了一路不累嗎?”

金樽眼看躲不了了,便硬着頭皮出來了。他本是來讓竊賊還東西的,爲何他這麼心慌還帶着心虛。他是本能的怵眼前這個女人,本該上前大呵一聲,賊人,把我東西還回來。可一看那女人的臉,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我的東西是不是你拿了?可不可以還給我了?”金樽竟還在臉上貼了笑意,聲音軟軟的沒有絲毫底氣。

“我沒拿”凝眸冷冷的一句話結束,連個表情符號都沒有。

“呵呵···,江湖救急嘛我也理解,但你能不能稍微還給我一些,畢竟我也要生活嘛。”金樽尷尬的假笑着,內心崩潰死了。偷拿了別人東西還這麼理直氣壯,這是個女人嗎?或者說是··人嗎?最關鍵的是自己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客氣呀,對壞人行善也不是自己的性格呀。哎,人在外面還是收收性子吧,畢竟外面不好混,能笑着解決就別浪費淚水。

“沒有”

“哎,我說自從你打昏我,我身上的銀錢就都不見了,不是你還能是誰呀。”金樽沒控制好,從前的脾氣一下子全出來了,他湊上前來要拉凝眸。“我說你要是這個態度那就別怪我心狠,咱們現在就去見官,讓管家來審你有沒有拿過我的那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