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見面不識

遠處溫和有禮,淡笑着的黃衣少年便是當時的太子南宮信。而一直以來圍在白清心身邊逗她的人,則是南宮信的陪讀及玩伴左川。

“南宮信?左川?”顯然阿籬聽到這兩個人名字很是震驚,左川她不知道是誰也未曾見過。但南宮信那是金樽的父親。阿籬十分不安,情緒突兀的就緊張起來,聲音不可控的顫了一下,心懸着。“他們誰是我的父親?”

無塵笑着安撫阿籬,示意阿籬繼續往下聽,阿籬這才強行安定了自己,隨着無塵的記憶往下,被打斷的片段繼續。

“哎,如果我剛纔跟你裝死掉,你會不會嚇得大哭啊?”左川又開始本心本性了,白清心剛默認要和他們做朋友,他就張牙舞爪得意的沒形了。

“不會,我會直接把你埋掉。”白清心冷冷的說着,還做了一個特恐怖的眼神。

“哇,你嚇到我了,以後走路我可要走你後面。”

左川來到白清心身後,用極其誇張的動作表示自己的害怕。

“誰讓你招惹我呢,以後小心着吧。”白清心這一刻似乎回到了自己的童真,用挑眉的高傲與其互懟。

這倆人在生機勃勃的嘴鬥,而南宮信則只是在遠處看着,笑着,並不加入參與。南宮信的性子一向柔和,內斂不外放,他和二人的性格互補。三個人的友誼就這樣開始,兩個表演者,一箇中立的看官。

三人經常偷偷在一起玩耍,皇宮不再是鎖着他們的牢籠,因爲快樂。時間在春夏秋冬中荏苒,轉眼,三個快樂的少年都已成年。

南宮信依然是那個不喜表達的溫潤君子,謙和有禮,大氣穩重。或是身份的使然,也或是性格所致,三個人中,他永遠是安靜的參與者。

左川大膽而外放,行動果敢言語暢快,做事不拘小節有大將之風。有武功有智謀有雄略,但一見到白清心就是沒轍的乖乖鼠。還是那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

南宮信已被賜了太子妃併成婚,其實他也和左川一樣,打開始就喜歡白清心。只不過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喜歡白清心,皇族和巫族是不能在一起的。

更重要的是南宮信能看的出,白清心喜歡的人是左川。所以他隱下情感選擇成全和祝福,至少那兩個人是幸福的,他在遠處看着就好。兩個都是他最在意的人,一個是喜歡之人,一個是兄弟,他們好就夠了。

左川又偷偷約了白清心,二人一見面就相擁,這樣的見面機會是越來越少了。白清心已是新一代聖女,接管了宮裡所有的大小法事。

而左川也已由太子的陪讀變成了皇上的貼身侍衛,需要貼身跟着皇上保護。二人的私人時間本來就少,再加上要掩人耳目,所以能見次面比在外打勝仗還難。

“我們還要繼續這樣見面到什麼時候?不如我們和皇上說了吧,他定會幫我們。”率先忍不了的還是左川,他忍不了與白清心見面不相識。

“他雖是皇上也不是什麼都能,我們的事就是他想幫想必也是無能爲力,還是別說出去讓他跟我們一起爲難了。”白清心深知一個聖女要嫁人會有多難,只要說出去就一定會遭到所有人的反對和抵制。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不會一輩子都只能在黑暗中相見吧?”左川嘆口氣,他想正大光明的和白清心在一起,讓白清心成爲他的妻子。“不如你施個巫法,讓我變成一條蛇,這樣我也可以一直待在你身邊。”

白清心笑了,拿出黑月珠來嚇唬左川。“你要做我的蛇,那咱可說好了,變了可就變不回來了。”

“那就不要變回來了,反正沒你在我做人也不快樂,還不如做條蛇。”

“那你父母不要了?”白清心往深了調侃左川。

“不要了,誰讓他們的兒子着了你的道,拉不回來了,只能往下順着不歸路走了。至於我父母就只能拜託給皇上照拂了,他不像我這般意志不堅定,見了美色就什麼都忘了。”左川自嘲,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誰讓他愛白清心愛的這麼不理智,忠義孝悌都忘了。

“邊關將軍也不做了?不是說要揮師立戰功嗎?”

“唉,萬般皆可貴,萬般皆吾求,但有你就統統皆可拋。”

“真的?”

“真的”左川堅定無比。

“不後悔?”

“不悔不回頭,你是南牆我就撞到頭斷。”

這一句句誓言,真是聽得人心潮澎湃啊。可惜沒過多久,一切就都變了模樣,物非人也非。

就在白清心和左川積極想辦法讓二人修成正果時,一道太后的懿旨下來,二人是徹底慌了手腳,不得不做決斷提進程。

由皇后推薦,太后將長公主南宮燕許配給了左川,三天後完婚。皇上知道時想幫忙,但爲時已晚。

南宮燕和太后都認定了左川,認爲他是最好的人選,沒有之一。左川長的相貌英俊,文韜武略樣樣又是最好,家世還顯赫。一般的官家子弟都無法和他企及,挑中他也是在所難免,好的都能看得見。

皇上都無法改變這個結果,那左川和白清心就只剩下私奔這條路了。沒有選擇,他們二人要麼逃要麼分。

左川二話不說選擇了帶白清心逃離這裡,一切都準備妥當。只待白清心跨出那道門,她就可以解脫這個身份帶給她的桎梏,去和自己最愛的人雙宿雙飛,相愛相守。

可最後一刻,白清心卻選擇放棄了。她拿出黑月珠對左川施了忘情咒,去除了左川腦中和她有關的一切記憶,她讓左川忘了她。

在施咒前,她也將自己完全交付給了左川,是人生裡的第一次也成了生命裡的最後一次真正相擁,多麼痛的過往。

左川真的忘記了白清心,他依旨意娶了南宮燕,並隨了往時所願被封爲將軍,叱吒戰場去邊關鎮守。

白清心還記得屬於他們的每一滴過往,日日忍受這噬心的思念之苦,可她卻從未後悔過這樣做。因爲她愛他,她不想讓他因她失去所有,不想他終有一日會後悔。所以她選擇了自己承受,一個人扛下所悲。

後來她就有了你,因承受不了對左川的思念,她也曾想過要了結自己。但最終爲了你,她還是選擇忍下了。懷你時她經常腹痛,所以才常常用黑月珠來保胎,這也就是你異於常人的原因。

“那他們後來還見過嗎?”阿籬忍不住問,這是她第一次對母親白清心有了兇狠以外的認識。那些感覺她都懂,只有彼此都經歷過的人才會懂對方的心痛。

“幾年後,左川和南宮燕攜手歸來祭祖,你母親得知消息開心異常,也最終在大殿上見到了。可左川卻已不識舊面,眼睛都沒眨直穿你母親而去。”

阿籬忽生心悲,開始替白清心感到難過,還有一絲心疼。

“所以你別怪你的母親,她其實也很可憐,一輩子爲身份所累被愛折磨,囚禁在這兒虛擲了所有青春和……光陰。”

“你怎麼了?姑姑,這是怎麼了?”阿籬大叫,因爲無塵的嘴角不停的滲血出來。

“不慌張,我見你之前服了藥,是時候我該離開了。”無塵淡然抹去嘴角的血跡。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阿籬難以接受,畢竟她身邊的人本來就不多,得到的喜悅纔有就又要面臨失去,讓她如何去面對。

“你母親走時我就該隨她而去,她沒了我的照顧我不放心。可奈何你母親給了我任務,我必須得替她履行職責,讓真正的皇族歸位,爲此我開口造勢召回了你。現在遺太子已繼位,我也見了你,此生算是再沒遺憾。”

“可我纔剛見你,……”阿籬的淚啪啪就下來了,滿是不捨。

無塵對阿籬有愧疚,她爲了完成白清心給她的職責,不顧會將阿籬置於危險境地的可能說出禍國預言,利用阿籬來攪亂時局給復國之人制造機會。

所以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盡全部力氣對阿籬叮囑道:“如果可以遠離這裡,別再回來。還有……保護好黑月珠,它……它是你的本………”無塵掙扎着想說完,無奈眼睛快於嘴巴先閉上了。

無塵就這樣離去了,來的突然走的也匆忙,她隨着阿籬的那段過往一同消失,阿籬猝不及防,崩潰大哭。

無塵離開後,阿籬黑暗的世界裡沒有絲毫改變,有些東西反而更堅定了。她找人叫來了金樽,然後第一句話就是。“送我離開吧,離開這裡,我要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