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笙的手指冰涼冰涼的,他握在手裡給她安神:“一笙大人有大量,沒有讓離婚律師受理你們的離婚官司,被你掃地出門淨身出戶,已經是對你足夠的寬容,你婚內出軌,以爲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只可惜。”
精彩,簡直太精彩,記者們暗暗的把自己的手機錄音開啓,移到兩人中間的最近位置,這場言語間的對決,不比戰場上的查多少,脣槍舌劍你來我往,精彩極了。
“只可惜我的人不小心,湊巧查到了你與這位白小姐的車票記錄,酒店記錄,那麼不湊巧,你們兩個人在你和顧一笙小姐仍舊是合法夫妻關係期間苟且,這麼多人看着呢,你別和大家說,那一晚你和白小姐只是在房間裡喝喝茶,談論談論人生吧。”
記者一片譁然,當初s市名媛顧氏人近周知,是因爲善妒誤會,捕風捉影誤會了一位小姐和她的丈夫有私情,從而幾句不合,失手將人推下臺階造成傷害。
而後簡晟風在鏡頭媒體前的黯然神傷和退避三舍,以及有意無意捕捉到的他愈加消瘦的身影,都讓人們決定他情意深重。
再反思,千金小姐定然都有一身的嬌氣和公主病,反而覺得在監獄裡磨練磨練這種女人是一件好事,輿論一直倒向簡晟風的一邊。
可是,今天在他的婚禮上,竟然被陸景琛直指他的桃色過往,撕破了他僞裝的面具,雖然陸景琛如今兩手空空,並沒有帶了人證或者物證前來,但是他這個人一向不喜歡管閒事,而且說話又是出了名的講究萬無一失,斷斷不會信口雌黃的捏造事實。
他又給簡晟風的肩膀上加了最後一根稻草。
他說:“簡少,我要是你的話,就會聰明點兒,別鬧得太難堪。”
白碧萱慌了陣腳,她在這場自導自演的戲裡一直都在扮演着楚楚可憐的弱者形象,如果在這裡被死死的坐實了她是一個爲了嫁入豪門,而不惜不要臉的當一個毀壞人婚姻的小三,恐怕她今後的路都不會好走。
那麼,前面付出的努力也都白費了,什麼設計比賽的冠軍啊,什麼清純玉女設計師的稱號啊,再也無法爲她提供僞裝。
高跟鞋帶着情緒的踢了一腳簡晟風的鞋跟,兩個人的笑容僵在臉上了好久,顧一笙真想舉一面鏡子在他們面前,讓他們好好看看,自己的臉上的笑容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陸少,你看,這話從何說起啊,一定是怪兄弟沒有招待好你。”手準備故作熱絡的攀上陸景琛的肩膀,但是卻被他不着痕跡的避開來,錯過了他,攜着顧一笙的手去和別的商業合作伙伴們應酬。
順便,也把她再次帶進這個闊別已久的上流社會圈子。她是誤墮入人間的天使,他知道帶回她本應屬於的地方。
“顧小姐,我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是這麼小呢。”一個和她父親年齡相仿的男人用手在腰間比劃着,顧一笙也甜甜的笑。
陳伯伯也在現場,他看着顧一笙和陸景琛在一起,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笙,你爸爸看見了,也會很欣慰的。”
身後的小姑娘文婷在裙襬底下跟她熱絡的打招呼,顧一笙報之以同樣的笑容。
一切都很和諧美好,陸景琛看着正偷偷從他身邊溜走,和文婷一起端着小點心,像只偷油吃的小老鼠在一邊大快朵頤的時候,心滿意足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顧一笙內裡還是一個孩子,與她來講,本不該她柔弱的肩膀承受的,她已經承受的太多。
邁巴赫停在他的公寓樓下,陸景琛把車鑰匙交給了她。
他的銀色賓利正在小區門口阻塞着交通呢,他看着顧一笙迷茫的眼神說道:“送你的。”
車鑰匙小巧玲瓏,在顧一笙的手掌裡閃着光,沉甸甸的。來自陸景琛的好處已經太多,本來這棟小公寓她就已經受之有愧,現在再接受着價值百萬的豪車,恐怕他這輩子都還不起來了。
“我不用的,平時上班也根本用不上。”
她說的是實話,這麼好的車子開去上班,一腳油門踩下去就好幾十塊錢。她不是當初渾金如土的闊小姐了,總不能開着他的車,還要他加着油費吧。
陸景琛好像是早就料到她會拒絕似的,只是揮揮手:“那就停在這公寓樓下,我那裡沒有地方存。”
沒地方存,這是個什麼蹩腳的藉口,待顧一笙再要張口說些什麼,張琪已經恭恭敬敬的打開賓利的門,迎接陸少揚長而去了。
別人不知道,張琪卻是看的很清楚。身爲下屬,卻不能多管閒事,她是真想提醒那位遲鈍的顧小姐,這就是他們陸總裁晦澀的表達情感的方式啊。
連送禮物都這麼酷拽的,連些軟軟的能引人深思的話都不說,也不怪人家姑娘不懂。她在副駕駛稍稍超後偏一偏頭:“陸少,現在是送您回家,還是去哪裡?”
陸景琛應該是很疲憊了,張琪知道今天的婚宴他是爲了顧一笙纔去的,在她的印象裡,他幾乎不會去參加同行的什麼聚會,更別說是無聊的婚禮了。陪顧一笙去,是怕她傻頭傻腦的衝動,被人欺負,再像上次似的遍體鱗傷。
“去公司。”
強打起精神來,景琛找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撐起身子,平時張琪從來不會關於他最終做出的決定有什麼質疑,但是今天她看陸景琛實在是累壞了,還是忍不住輕聲勸了勸:“陸少,不如先回家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處理。”
“我不想留遺憾了。”像是在回答張琪的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張琪沒有聽清楚,反問了一句話。
陸景琛卻醒轉回來,又恢復了正常的神色:“你跟我跟了多少年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心裡應該清楚。”
張琪的嘴巴緊緊的閉上了,陸景琛又補充了一句:“去公司,然後把關於簡氏最近涉足的工程名單給我準備出來一份,今晚!”
得了,這就是說,今晚她又註定在單位過夜了,但是她仍然打起精神來,爽快的答應着。
簡晟風的婚禮在第二日的報道上,出乎意料的佔了一個不是很醒目的小角落,而正面篇幅最醒目的部分是顧一笙和陸景琛的笑靨如花。
標題上寫着建築龍頭簡少婚禮,s市商業大亨陸景琛攜夫人亮相。而後的報道里,着重筆墨描寫的是陸景琛和顧一笙,尤其,對顧一笙的誇讚,完全掩蓋住了白碧萱的風頭。
‘撕拉’報紙一分爲二,白碧萱氣的一宿都沒有睡好,本該極盡浪漫的洞房花燭夜,卻成了他們兩個新人互相抱怨的爭吵。
昨夜的戰火一直未曾從根底熄滅,今日的報紙,又成了淡然的導火索。
“顧一笙,顧一笙,你看看這報紙上,哪裡還能找到我白碧萱的照片和我的介紹了!你不是說會給我一場世界矚目的婚禮嗎?還跟我信誓旦旦的說,邀請顧一笙來,讓她在懊惱中夾着尾巴逃走,現在呢?”白碧萱的拳頭像小雨點兒似的,一下一下的砸在簡晟風的肩膀上,胸口上。
簡晟風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她顧一笙找誰來都好,他都不害怕,偏偏她真的和陸景琛攪和到一起去了,這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就算白碧萱把家裡鬧個底朝天,這也是他無力扭轉的試試。
於是,他只能連蒙帶騙的說:“昨天晚上我不是就給你解釋了嗎,我根本不知道她和陸景琛是認真的,我還以爲她是爲了激怒我故意爲之,而且,陸景琛的脾氣怎麼可能配合她演戲,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說對了一半,平時的陸景琛是不可能的。
但是自從遇到了雨夜裡抱着他的褲腳哭的女人,一切都有可能。
婚禮弄成了這個樣子,白碧萱可不會輕易的算了,簡晟風好不容易休假準備帶着白碧萱出去好好玩一玩,但是白碧萱卻一點心情都沒有了。
“還玩什麼玩,我一想到那個顧一笙過的比我還滋潤我就玩不起來。”其實就是虛榮心作怪,陸景琛的優秀,不是簡晟風可以比的,她自己也深知這一點,無論他穿再名貴的衣服,做出再貴氣的腔調來,都比不上陸景琛一個掏錢包,彈菸灰的小動作。
“確定不去?”他的脾氣能縱容的了白碧萱一次兩次,他也正是鬧心上火的時候,哪裡有功夫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來。
在從前,她一鬧起來,他就會軟弱下來,瞞着她的一切要求,所以白碧萱並沒有想他會真的生氣,小嘴一撅,在沙發上抱着肩膀背對着他坐:“不去不去!沒心情去!”
“很好。”簡晟風說完這句話很久都沒有動靜,白碧萱正憋不住,想回過頭去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卻猛然聽到‘砰’的一聲悶響。
簡晟風,竟然拿了外套直接奪門而去了。
白碧萱可是新嫁到他簡家的媳婦,新婚之夜就不愉快,兩個人一人睡着牀的一端各懷心事,這第二天正應該是要麼帶新女婿回家看丈母孃的,要麼就是出去度蜜月的,她只是抱怨了兩句,耍了耍脾氣,和平時一樣的雷聲大雨點小,哄一鬨就算了,卻不想這次簡晟風竟然真的當了真。
她登登登的上樓去,準備拿電話給他打電話叫他回來,斯里蘭卡的海景房都定好了,怎麼能因爲這點小事就耽誤了她的大事。
爲了這場旅遊,她花錢買了好多適合拍照的新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