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棠聖掙脫了細流的束縛,但是湍急的河水一直將他和容月送到河水下游。當水速漸漸變緩,兩個人的身體纔開始變得沉重起來。於是,便被流水推到了岸邊。棠聖奮力拖起了容月,將她安置好,發現他們兩人全身溼透了,便去撿了些柴火,準備生個火堆。這條河水的下游也是樹木雜生,沒有人煙的樣子。棠聖撿柴回來後,看到容月已經醒了,看到她滿臉的冷然便知道容月並沒有恢復原來的樣子,但是渾身哆嗦着,想必是喝了太多的水而且渾身溼透了的緣故,便趕忙點起了火堆。
“你靠火近點。”棠聖說着,緩緩脫下那件黑衣,準備架在火堆旁烤乾。
容月驀地喝道:“你幹嘛?”
棠聖異常詫異,解釋道:“烘乾衣服。”
容月望着棠聖赤着上身,臉上不禁飛過一抹紅雲,尷尬地別過頭去,卻也覺得身上的溼衣服緊緊地貼着皮膚,異常難受,也恨不得脫下來烘一烘,無奈看到棠聖便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空氣凝滯了一會兒,卻見棠聖驀地將烘乾的衣服扔了過來,說道:“你換上吧,若是感冒就糟了。”說着他站了起來,朝河邊走去,“我去找點吃的。”
容月的心中頓時一暖,握着衣服的雙手覺得異常溫暖,她看着棠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後,立刻動作迅速地換上了那件黑衣,把自己的衣服也架上烘了烘,這才覺得舒服多了。火跳躍着異常灼熱的溫度,映得臉跟手都暖暖的。她開始打量着四周,意圖找到走出森林的路來,但是,樹木似乎太過密集而雜亂,把原本的小路也淹沒了。她不禁皺起了眉。
好一會兒,棠聖纔回來,手裡提着幾條魚,許是方纔在河水裡抓的。而容月也已將衣服換了回來,便將棠聖的衣服遞給他,生澀地說了聲:“謝了。”
棠聖本想說“不用謝”,但是忽然想到其實這個容月也只見過幾面,便搖了搖手中的魚,說道:“我暫時只找些這些東西,天色不早了,先填填肚子吧。”
這樣一說,容月才感覺到天已漸漸轉黑了,竟是折騰了一天。她還未弄清到底身處何地呢!這個地方看起來異常詭異和陌生,只有棠聖和泠長風是自己較爲熟悉的兩人,但是此刻卻只剩下棠聖一人,不禁問道:“他們呢?”
“衝到另一邊了,我們要儘快從這裡走出去,到祭壇會合。”棠聖邊轉着魚邊說。
“祭壇?”容月詫異地問道,一醒來便多了很多新鮮稀奇的詞兒。
棠聖點了點頭,想到容月的情況,便說道:“你睡了太久,所以不知。”
容月皺眉,近來總是遇到如此怪異的事,以前在江城師父還在的時候一切還都是那麼正常,一旦離了江城,似乎便不像自己了,睡得太久,並且記不得自己做了什麼,醒來的地點總是在變換。
想着想着,便問到一股香味,不由得覺得腹中空蕩。
棠聖難得一笑,將魚遞給了容月,“快吃吧,一會兒我們還得趕路。”說着,棠聖忽然想起蘇亦天去的時候也是和容月兩個人,但是那個容月
跟眼前的她完全不同,他也是異常詫異的,這世間竟有如此怪事,一個身體承載了兩個不同的靈魂。這個容月,彷彿是被潛藏在身體的某一處,只有在鈴鐺停止了響聲的時候才突然甦醒,望着這個奇異的世界。
兩人吃完以後,棠聖熄了火堆,卻忽然聽到不遠處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臉色一黯,忽然拉着容月藏到茂密的灌木叢裡,並且捂住了容月的嘴,止住容月因爲驚訝而將要呼出的叫聲。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有人。”然後立刻屏住了呼吸。
只見兩個人影忽然從樹林之中走了出去,卻是一身白衣,在這有些昏暗的天色裡顯得異常刺眼。他們看到了剛熄滅的火堆冒出的煙,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略高的人說道:“難道已經有人發現了?”
另一個人笑道:“怎麼會!你看這火堆旁的魚骨,應是偶然路過的路人。”
“我們不能有所差池。”
“呵呵,別忘了,此番出來的目的。”
略高的白衣人一想到此次出來的目的,不由得皺起了眉,沉聲道:“我明白,不過眼前不就是河水嗎?”
“爲了謹慎還是先查看一番再去稟報!”說着,略矮的白衣人走到河邊,蹲下身去,波了波水,臉上一喜,“沒想到這河水竟是溫的,這樣子公子定會非常滿意的。”
略高的白衣人眼裡也放了光,彷彿找到寶貝一般,“我們馬上回去稟報!”
另一個人站了起來,立刻說道:“慢,像你說的,爲了保險,我去查火堆的來源,你去稟報公子!”
略高的白衣人贊同地點了點頭,說了句“小心”便按來路折回。
略矮的白衣人凝神站在火堆旁,面色凝重地望着四周,意圖尋着個蛛絲馬跡。好在這個容月的氣息異常微弱,幾乎沒有存在感,而棠聖也屏息良久,白衣人並沒有發現。良久,他忽然沿着河水向上遊奔去了。棠聖和容月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卻不想那樹叢又窸窣響動,只見方纔的白衣人再次出現,然而他身後多了頂花車。
什麼!花車?!棠聖異常驚訝,這花車是如此熟悉,還記得剛踏上北方大陸的時候便看到過,這麼說來,裡面的人是——薔薇公子?棠聖不敢想象,還記得起初薔薇公子便是爲了抓蘇亦天和嵐回去,他們好不容易纔逃脫了。如今竟然追至這裡!他是爲了抓嵐回去嗎?棠聖的內心不安起來,本來一個鬼之國便難以對付,沒想到這妖冶而詭異的薔薇公子也來插一腳。
卻見那花車緩緩從樹林之中現了出來,略高的白衣人擺了擺手,幾個白衣人慢慢放下花車,然後迅速地鋪了一條長長的毯子,直接連接到岸邊。其他人準備了一些洗漱物件後,一個白衣人便撩起了半透明的簾子,擎着一隻手,恭敬地說道:“公子,一切準備妥當。”
裡面的人並未應答,只是慵懶地伸出一隻手搭在了白衣人的手上,只見那手素白如玉,柔弱無骨,已不像凡人之手。然後整個人便緩緩地走了出來,一張慵懶卻絕美的人立刻出現在棠
聖和容月的眼前,身着一襲碎花長袍,銀色及地長髮悠然地隨着他的動作擺動着,在這昏暗裡異常耀眼,他眯縫着雙眼,如同美夢初醒的佳人,眉如遠山,眼若秋水,脣如點絳,一副人間仙子的模樣。看的容月異常震驚,明明一個男子,卻有如此絕世容顏!棠聖雖然也是極其震驚的,但卻是在訝異薔薇公子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他還是不放過嵐嗎?而且,他竟選了這麼個隱秘的地來藏身?這一連串的疑問使得棠聖困惑不堪,卻也不敢放鬆警惕,生怕被這薔薇公子發現。
但見薔薇公子慵懶地走在紅地毯上,仍舊異常小心,彷彿生怕沾染地上的泥土似的。走到岸邊的時候,幾個白衣人迎了上去,用準備好的睡袍爲他更衣。害得容月異常尷尬地閉上了眼睛,棠聖也別過臉去,原來這薔薇公子竟是找地方沐浴,還真是會享受!
薔薇公子赤足緩緩地踏進了河水之中,腳下忽然傳來的溫暖讓他異常滿足,不禁邪肆地笑道:“這陸中島果真是神奇的地方!”他揚起白皙和晶瑩的胳膊,“我是愛上這地兒了,嘻嘻……”說着,他緩緩將身子沉入水底,銀色長髮瞬間鋪滿了水面,一瞬間,像是繁花盛開的季節,那氤氳的水汽頓時引人遐思。爾後,他驀地伸出頭來,享受般地呼吸着水上的空氣,岸上的幾個白衣人也不禁心神一蕩,竟然心有悸動。
然而,一個冷漠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的上空傳來,“薔薇公子倒是有其閒情雅緻!”
這聲音異常熟悉,是誰?棠聖暗想,不禁尋聲望去,便發現不遠處的樹上坐着個身着月白長袍的男子,但是眯眼看去,卻見那人帶着一張面具,遮住了整張臉,以至於棠聖看不到。
“哦?”薔薇公子慵懶地挑了挑眉,並未擡眼去瞧戴面具的男子,“你這是……”他故意語氣一轉,異常曖昧地說道,“偷窺?”
聽了這話,樹上的男子幾欲跌倒,好在手緊緊握住了樹幹,他穩了穩,臉色陰沉地飛身而下,落在了岸邊,薔薇公子的面前。
卻聽薔薇公子繼續調侃道:“莫非你是想與我共浴?嘻嘻……”
那男子猛一甩袖,卻不是生氣,彷彿自動忽略了薔薇公子諸多話語,說道:“你準備好了嗎?”
薔薇公子聽後,似乎不以爲然地撩着水,仿若沒有聽到般,卻又淡淡地回答道:“對我還不放心……”說完便又沉入河水之中,只餘下那浮潛的銀色長髮。
“你知道便好。”戴面具的男子丟下一句話便向樹林走去,但是他忽然停止了腳步,猛然側過頭來,轉向棠聖和容月藏身的地方,眼裡放着森冷的光芒來。
棠聖和容月立刻畏懼地閉緊了眼睛,生怕碰觸男子的眼神,好在戴面具的男子僅是短暫停留,便又擡起腳步,走進樹林裡去了。棠聖和容月這才鬆了口氣。但是棠聖對兩個人的話卻是異常在意的,準備?到底是什麼?這些人絕不是陸中島的子民,那麼他們來陸中島做什麼?棠聖又想起了舂所說的話,不由覺得這裡面定是蘊藏了個重大的秘密,隱隱之中感覺到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