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算賬

boss下午回來,全公司在的人都圍上去問結果。

boss深沉臉:“問什麼呢,都先散散。”也不管大家有多失望,把沈冉叫住,“沈冉你到我辦公室裡來一下。”

沈冉被他嚇住了,乖乖地跟着他進了辦公室。

“談崩了?”她小心翼翼地問,其實這多少是在她意料之中,20個點,壓得實在是狠了一點,如果覃牧川拒不加價,兩人談崩是顯然的。

boss卻沒接她的茬,只是斜着眼睛看她,直看得沈冉頭皮發麻,舉手說:“好了好了,有什麼話你直說。”

boss就問她:“沈冉,你以前到底是爲什麼要和覃牧川分手啊?”

沈冉愣了一下,接着怒:蚊蛋啊,不是說她表現好就給他們機會的嗎?果然是又拿着這事找岔子麼?

她站起來:“我去找他!”

潛規則都讓他潛了,吃了還不作數,去死吧!

卻被boss一把拉住:“你現在找他幹毛線啊,早幹什麼去了?!坐下!坐下!問你話呢,老老實實給我回答。”

沈冉不想答,梗着脖子:“這是私事。”

boss冷笑:“可你他媽的私事已經影響到公事了。你不說也行啊,那我給你爸媽打電話,說你以前悄悄談了個帥得驚天動地的男朋友,追你追到這兒來了。”

……沈冉無語:要不要換點新鮮的來威脅她啊?!

但是這個威脅真的好有效,她今年已經二十八了,她媽爲了她找對象的事,嘴裡不說,愁得頭髮都快要白光光了。

要是知道有覃牧川這麼一號人在,呵呵,不用想,她老人家肯定會殺過來的。

那就丟人丟大發了。

沈冉抹了一把臉,問:“那他到底是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就跟王經理說的一樣唄,他壓我們價,就是因爲看你不順眼,覺得你不負責任。所以當年,你到底是爲了什麼呀?跟他鬧那麼僵,讓他這麼記恨?”

到底是爲了什麼?

其實很簡單啊,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前途未卜。

沈冉是獨女,她家父母爲什麼那麼贊成她和青梅竹馬在一起?因爲近呀。老兩口從小給沈冉灌輸的思想就是,不要求你大富大貴大成功,只要你順順利利平平安安開開心心,還有就是,別離他們太遠了。

她大學考到t大,是她離家最遠的時候,那也是爲了遷就青梅竹馬,因爲t大的土木工程系,全國排前三。

畢業後,她是一定要回家鄉工作的。

可是覃牧川,怎麼可能跟她走?他家裡條件不太好,那年他之所以跑去美院做兼職,就是因爲他弟弟考上大學要籌學費。

他學歷不高,連高中都沒有畢業,在那超市裡從最底層做起,做到小小部門主管,剛剛升職又正是前程大好,她又怎麼忍心讓他辭職跟她一起走?

本來沈冉是想畢業後跟父母好好說說,賴在這裡找份工作待幾年再看的,到時候他們條件好點了,換到哪裡去不行?

但是她青梅竹馬那個賤人,自己劈腿找了別人,怕家裡人罵,倒把她和覃牧川的事也供出來了,還說她:“找了個長得很不錯的男朋友,哪裡還看得上他呀?”

這事兒讓沈冉父母簡直驚呆,她爸爸退休在家後本來就閒得一身病,聽到這消息,直接愁得進了醫院。

沈冉算不上是乖乖女,但她確實還沒有勇氣爲了一份前路未明的愛情,做到拋棄父母的地步,所以長痛不如短痛,就堅決地分了手。

沈冉的boss聽完,罵了一句:“鄒博那個賤人還真是賤啊!”呆了一會,問她,“所以你也不是不喜歡覃牧川的是吧?”

“差不多吧。”沈冉說。

“那現在呢,你還喜不喜歡他?”

有必要關心這個嗎?沈冉瞪他,瞪了一會兒也覺得心裡苦,粗聲粗氣地問:“你要是他,當年我說了那麼些難聽的話,你還會喜歡我?”

“呵呵,不會。”boss大補刀,“我又不姓賤!”

沈冉再瞪他。

boss自覺這刀補得不厚道,摸摸鼻子,趕蒼蠅似的趕她:“行了,說完了就趕緊走吧,我還有事呢。”

沈冉:……

簡直莫名其妙!不是他叫她進來問這些的麼?

她坐着沒有動:“覃牧川到底怎麼說的呀?”

“嗯?嗯,這事我來搞定,沒事,你先出去吧。”

稀裡糊塗的,沈冉就被趕了出來。

趕出來的第一件事,她就給覃牧川打電話。

這次她聰明瞭,打的是那個給她發門禁密碼的號。

果然是覃牧川接的。

聽到他平靜的聲音,沈冉要找他算賬的勇氣徹底沒了,很慫地改了口:“中午有空嗎?”

“有事?”他語氣很淡,和昨晚那個情熱如火的人截然相反。

沈冉覺得心酸,不是說有了親密關係的男女會不由自主地曖昧親厚一些嗎?爲什麼,她卻覺得,她和他之間依舊隔了幾座喜馬拉雅山。

暗暗吁了口氣,她強笑着說:“請你吃飯,你來這邊這麼久了,我還沒有請過你。”

覃牧川笑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她這招懷舊牌打得很爛,幾乎沒有猶豫地一口回絕:“抱歉,中午我有事。”

依舊是對待客戶的態度,疏離,冷淡。

要是擱在平時,他這樣沈冉肯定就算了,她再對他感到內疚也不會這樣沒臉沒皮貼上去。

再說了,過去並不太美好,讓它就此風吹雲散纔是對彼此最好的尊重。

只是情勢不一樣,她現下有求於他,而他,明顯對她有心結和誤會。

所以沈冉再努了一把力:“那你反正也要吃飯的呀,要不這樣,你公寓能做飯嗎?我去給你做怎麼樣?”

她想着,如果這樣他還拒絕,那就算了吧,她也是要點臉的人。

出乎她意料,覃牧川竟同意了,他說:“隨便你。”

沈冉的廚藝有點像股市,時高時低的。

如果她用心,再加上有個廚藝高手比如沈冉她爸在旁指導着呢,做的菜還是可以吃一吃的。

中午吃飯,講究快捷簡單,吃完飯還能有時間休息一下最好。

所以沈冉告了假,針對覃牧川以前的口味,去超市買了一隻豬蹄、半斤肉、兩個土豆,還有其他青菜小菜若干。

她打電話問她家老頭香辣豬蹄的做法。

沈爸爸見她大中午的開火做飯,樂了:“嘴饞了呀閨女?嘴饞了就回來唄,老爸給你做。”

沈冉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做了給其他男人吃的,忙說:“上班呢,這兩天忙着,想着做頓好的慰勞慰勞自己,等我忙過這陣就回來哈。”

聽得老沈直嘆氣:“就在一個城裡,別人要聽你這麼說還以爲你隔了我們有多遠呢!”抱怨歸抱怨,自家閨女有求,沈爸爸還是很貼心地給出了指導意見。

而沈冉之所以做香辣豬蹄,就是因爲這菜做起來簡單,洗淨、放水裡一褒,褒好後,將豬蹄撈出來另炒,餘下的還可以當道湯。

初夏燠熱,豬腳湯也是很不錯的。

沈冉廚藝一般,手腳還是挺快的,覃牧川回來的時候,四菜一湯就已經上桌,看起來還特豐盛。

沈冉用了點心,菜燒得超出歷史水平,色香俱全。

她在桌上佈菜,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笑得燦爛明媚:“回來啦?正好可以吃了。”

覃牧川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一身家居衣服,穿着圍裙的她,少了素日的幹練,多了一點難得一見的柔媚溫和,彷彿真就是一個靜待丈夫歸家吃飯的小妻子。

放下包,他立在客廳裡挽袖子,動作緩慢優雅:“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沈冉正在放筷子的手頓時滯住,這一桌子的菜,還有擺着的兩套碗筷頓時就像一個笑話一樣,張着大嘴,正在無聲地嘲弄着她。

覃牧川卻已經進房裡去了,他洗了個臉,還換了一套衣服,出來的時候,桌上的飯菜都不見了。

沈冉提着自己的包,一副準備就走的模樣。

覃牧川挑了挑眉。

沈冉說:“我先走了。”

覃牧川沒說話。

沈冉咬住脣,只覺得一陣難堪,也不說什麼,扭頭去玄關處換鞋。

情緒太過激盪,換鞋的時候,她的手都在隱隱發抖。

“心意被人糟蹋的感覺怎麼樣?”身後,傳來覃牧川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沈冉直起腰,回身:“覃牧川,你果然還是介意過去的事的,對不對?”

他靠在屏風上,漫不經心的模樣,但眼神語氣無一不是冷冰冰的:“當然。”他淡聲說,直白得讓人無法躲藏。

沈冉有些慌張,她身邊的人都習慣了委婉和客氣,就算介意或者生惱,也不過是一拍兩散再不聯繫罷了。

她甚至都沒法拿昨晚的事來說,昨晚算什麼呢?一個遊戲而已,他投入,她沉迷,遊戲過後,什麼也沒有改變。

而且,那更像是還賬,把她當年欠他的,都還給他。

“對不起,當年的事是我草率了。”她只能這麼說。

覃牧川笑了一下:“無所謂,反正也過去了。”

淡漠的語氣,刺得沈冉心尖微縮,她勉強笑了笑,估計很難看,但她還是努力笑着:“那就好。”她作出一副輕鬆的樣子,“我就怕你一直還記着,那樣就真的是……太尷尬了,謝謝你覃牧川,謝謝你可以原諒我。”

她倉惶地轉身,突然又想起最重要的話還沒有說,便低着頭繼續:“既然覃總大人大量,那麼,是不是能麻煩你,不要因爲我的事,再爲難新藝?我是我,新藝是新藝,新藝這些年的成績有目共睹,不應該因爲我而被否定了。”

說完這些,她只想快些離開這裡,撲到門上就按密碼。

只是門禁都跟她過不去,連着兩次都是錯,當她試圖再一次輸入的時候,覃牧川捉住了她的手:“你想把我們兩個反鎖在裡面嗎?”

沈冉身體發僵,站在那兒,一動都不敢動。

覃牧川慢慢地放下了她的手,下巴輕輕擱在了她的肩上:“還有沈冉,你在走之前能不能先解釋一下,什麼叫我因爲你而否定新藝?”

沈冉吸了吸鼻子:“難道不是嗎?你跟宋總說,你是因爲對我沒信心,所以對新藝也沒了信心。”

“哦,你說那個啊。”他淺淺地笑,指尖輕輕在她臉上拂過,暖昧又可惡,“難道你們宋總沒有告訴你,下午我們兩家正式籤合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