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通過電話向相關的銀行覈實了新客戶的賬戶信息是否準確,知道這回碰見了一位身家豐厚的大金主,這位客戶經理立即精神百倍地圍着楚白打轉,他笑容可掬地親切詢問說道:
“先生,請問您打算如何操作這筆資金,是否需要提供技術諮詢?”
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扮演土鱉闊佬的楚白把雪茄挪到嘴角,而後動作誇張地比劃說道:
“本年度的水稻期貨,全部買進,我要掃貨!”
聞聲,客戶經理的笑容略顯僵硬,他訕訕地說道:
“啊!要掃貨?呵呵呵呵,您的資金量恐怕是……”
沒有知識要有常識,哪怕再小的期貨品種,區區一億美元也是無力掃貨的,隨便哪個品種的交易盤口也不可能這麼小啊!
見狀,早有準備的楚白又從懷裡抽出一疊文件砸在桌上,牛哄哄地說道:
“喏,拿去吧!這是瑞士銀行出具的信用證,五億美元授信額度,夠了吧!”
即便香港是世界級的金融中心,隨便走進來一個客人就能做成九位數的天價大單,對此眼前發生的一幕客戶經理還是不敢輕信自己的眼睛,他客氣而不失謹慎地寒暄了幾句,跟着就去核實這份信用證的真僞。在確定一切都合乎法律,這筆錢就實打實地擺在自己面前,這位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長相神似本土諧星曹查理的客戶經理樂得走路都站不穩了,他拍着胸脯對楚白大加保證說道:
“您放心好了,一切都會按照您的意思辦理,請您留下聯絡方式,我們公司會隨時向您通報交易情況。”
前腳送走了這位趾高氣揚的財神爺,客戶經理歡喜得摩拳擦掌,他哼着小調,一腳踹開交易員的房間,嘴巴已然笑得咧到耳根,大聲吆喝說道:
“喂,包。皮!山雞!準備開工了,今天我這裡來了個癲佬大陸客,開口就要掃貨,他個撲街仔呀!真當自己是太子黨不成!”
“浩南哥,有沒有搞錯,表叔也敢這麼囂張?唉,香港的世道真是變了天呀!”
坐上一輛出租車離開中環,楚白隨手掐滅了雪茄,他的表情也恢復到了一貫的平和穩重,適才這種暴發戶式的飛揚跋扈全然不見蹤影。
正所謂人生如戲,今天楚白演的是一齣戲,別忘了有句話叫作你想隱藏一片樹葉,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藏在一片樹林裡。楚白之所以不惜大動干戈,在國際水稻期貨盤口上掀起風浪,爲的就是掩護自己制定的糧食儲備計劃,即使有人發現了他開始大肆囤積水稻的行爲,正常邏輯的推論結果也必然傾向於囤積居奇的奸商算盤。如果是在風平浪靜的時候,國內的某人突然開始這麼幹,只怕惹來的麻煩就遠不止是被幾個抓市場秩序的官員叫去約談一下那麼簡單了。
要知道,那個相當叫人蛋疼的投機倒把罪,可是延續到了二十一世紀初才通過程序正式廢除。在此之前,從理論上說,任何一個商人都可以被按照這個罪名被合理合法地逮捕拘押定罪判刑,各大監獄裡不要錢的特色窩頭可以隨便吃喲!親!
在遭遇意外死亡,被主神拉壯丁成爲試練者之前,楚白只是一個廚師,雖說他的手藝不錯,但是要說對期貨有什麼瞭解,那也歸類爲一知半解。正因如此,楚白根本不曉得砸下多達六億美元的本金,再經過金融槓桿放大之後的效果會有多誇張,惹出禍端也就在所難免了。
不問可知,相對於小麥和玉米、大豆之類的世界性大宗農產品,西方人根本不作爲日常主食的水稻期貨在糧食期貨交易中屬於小字輩。由於水稻的主產區和消費區如東亞諸國,稻米產量僅能維持本國糧食自給,或者是需要進口一部分才勉強夠吃,東亞地區每年種植出來的絕大部分稻米都不會參與全球性的商品流通,直接在原產國就地消化了,真正能提供富餘稻米出口的水稻產地,集中在東南亞諸國和美國南部等少數地區。因而,全球期貨市場在多數年份裡,水稻品種的貿易量都達不到三千萬噸,頂多實在這個區間徘徊。
假設以每噸泰國產稻米平均價格爲三百美元計算,那麼整個期貨市場上的全部交易總額不會超過一百億美元,綜上所述,水稻可說是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宗期貨品種。
由於在主神那裡兌換鈔票之類的玩意,價格低得令人發噱,基本是跟衛生紙一個價,毫不誇張地說,試練者們平常吃頓飯花掉的點數都比兌換鈔票多得多,因此他們就從沒養成把錢當錢看的習慣,鈔票對試練者那就是一堆擦屁股都嫌硬的廢紙啊!
在這方面,楚白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壓根不在乎錢多錢少,一傢伙就砸進去了六億美元本金,那位只管埋頭賺佣金的客戶經理纔不在乎水稻期貨經不經得起這麼大力度的炒家在裡面瞎折騰。他直接告訴操盤手用二十倍槓桿大筆買入水稻期貨,開始全面掃貨,這也就意味着在水稻期貨這個交易量並不算太大的品種裡,足足一百二十億美元的買盤在很短時間內一股腦地砸了進去,這豈止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分明是要把池子底都砸破了。
“……對,我三天之前下了訂單……買入現貨,泰國港口的稻米報價多少?嗯,不管多少全都要了,對,全買下來,發貨運到海口港的303—340號倉庫,速度要快!”
改變裝束的楚白在返回內地的汽車上撥通了廣州一家主營進出口業務的貿易公司電話,這次他針對的就不是期貨了,而是囤積在泰國的稻米現貨。
那場發生在1997年,席捲了整個東南亞,波及半個亞洲的金融風暴尚未從人們的痛苦記憶中完全淡去。恰在此時,期貨市場上突然間冒出一頭金融大鱷對稻米品種下口,人們下意識地第一反應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國際炒家們是不是此番捲土重來,他們該不是打算把上次沒幹完的事情來個徹底了斷吧!在如此揣測之下,楚白看似全無套路可言的佈置,反而更不容易被發現了。
關閉了手機,楚白看着車窗外繁華街市的景象,低聲嘆息說道:
“唉,不知有多少人能活下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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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長江水在這道橫跨南北的白色堤壩的前方減慢了流速,這裡正是早於三峽大壩建立的葛洲壩水電站,庫容15億立方米。
“前面的人聽着,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堤壩中部的一名男子被南北兩側舉起防彈盾牌的警察和武警包圍,高音喇叭發出的勸降通告他卻是置若罔聞,一陣狂笑之後,他厲聲喝道:
“哈哈哈哈,老子的仇也報了,人也殺了。高官怎麼樣,世家有如何,你敢動我老婆孩子,我就讓你全家死絕。哈哈哈哈,被你們堵在這,早知道死路一條,不過光是我一個人上路太孤單了,不如請大家陪我一起走,閻王爺那裡大概還沒招待過這麼多客人呢!”
說着,這名男子掏出一支造型極具科幻色彩,內部充滿了藍色液體的注射器,他癲狂的笑聲中滿是令人毛骨悚然成份。這名中年漢子擡手把注射器中一半的液體注射進了自己的身體,另外的一半則敲碎了扔下大壩。緊接着,只見他全身肌肉繃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喝道:
“南鬥虎牙破山擊!我噠!”
在吼了這一嗓子之後,男子揮拳擊打腳下可容十幾輛汽車並行的寬厚壩體,好似正在做一件無比正常的事情。
南鬥聖拳號稱千門百流,不過無堅不摧的名頭不是他們自家吹噓出來的,修煉有成的南鬥聖拳高手即使徒手一擊也能切金斷玉如等閒。儘管單憑人力摧毀一座巨型水壩確實存在技術困難,不過只要找準了壩體的承重受力點,一拳下去照樣無所不破。中年男人沒被主神拉去之前可是一名工程師,他在犯案的逃亡過程中來到葛洲壩也絕非臨時起意之舉,今天既然湊齊了這兩個先決條件,那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值得驚奇了。
“嘎啦!喀啦……轟……”
“不好,大壩要撐不住了。”
伴隨着一聲聲細碎的爆鳴,裂縫開始從壩體頂端向着下方延伸開來,承受着巨大水壓的堤壩只要出現一個弱點,所有的壓力都會集中過來,這是人力所無法阻止的天災。在現場人們的一片驚呼聲中,轟然崩塌下來的大壩在渾濁的洪流沖刷下迅速被破壞,寬達百米的潰決口此時疾速傾瀉而下了數以億噸計的恐怖水量,足夠形成一場人造洪峰。
這場葛洲壩大堤潰決造成的人造洪峰,從發生到入海只用了三天多一點時間,被水災波及的下游地區也爲數不少,好在此時並非處於豐水期的巔峰,這場人爲製造出來的洪水對沿岸各地的破壞力度相對有限,破壞程度遠比不上前一年的長江全流域性大洪水。然而,沒人知道一場驚天浩劫已經在醞釀之中。雖然這場洪水的實際危害連一道開胃小菜都算不上,卻爲更大的災難埋下伏筆。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每一場滔天浩劫都是從微不足道的小事開始發端,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主宰着命運的那雙無形之手的黑色幽默所在吧!
ps:繼續攢稿,繼續碼字,遙遙無期的成功之日啊!螃蟹淚奔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