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bang 054工會
由於在大秦帝國覆滅後,諸侯混戰中站錯了隊,一門心思支持吳侯祝重發與現任大漢天子陳涼爲敵,跟林旭唱起了對臺戲的金丹派,可算是把他給得罪狠了。即使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的長時間,雙方見面仍舊連禮節性的招呼都不打,由此可知,關係之惡劣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哪!對於金丹派口出惡言,林旭一點也不覺得出乎預料,此刻他不屑地笑了笑,採取不予理睬的態度冷處理。
瞧見了這有趣的一幕景象,在場的各路人馬全都閉上了嘴巴,抱定了看猴戲的輕鬆心態。單等着看金丹派跟林旭開掐,這將是未來一段時間修行者圈子裡閒談的最佳話題。
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今天要失望了,林旭自信地笑了笑,衝着兩個兒子一擺手,招呼說道:
“把佩劍給我。”
說着,林旭從林離、林合兄弟手上要來了兩柄寶劍,把這對長劍握在手中,隨意比量了幾個架勢,而後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知貴派可曾識得這對寶劍嗎?”
聞聽此言,心裡面咯噔一下,梅嗣鳩強自鎮定心神看了過去,禁不住驚呼道:
“這是……純陽祖師的雌雄一對劍!”
聞聲,成竹在胸的林旭笑得很是燦爛,鼓掌說道:
“呵呵呵呵,足下好眼力呀!早些年,林某在河北偶遇純陽祖師,這對寶劍便是他贈予林某二子的禮物。”
在與金丹派鬥法的過程中吃了點暗虧,某些方面特別小心眼的林旭,可是沒斷了琢磨怎樣把這個場子扳回來。後來,他偶然間想起了解鈴還需繫鈴人這句至理名言,繼而聯想到借用純陽祖師的名頭來壓服金丹派。這個暗地裡已經構思了很久的報復計劃,林旭今日拿來一用,果然收效甚佳,狐假虎威這一招雖然老套,卻也架不住立見神效啊!
本來對林旭擺出一副忿忿不平神情的金丹派衆人,聞聽林旭的一席話,頃刻間面容表情凝固下來,一個個呆若木雞。
待得這羣金丹派弟子們回過神來,他們便也不敢再公然挑釁林旭,老老實實坐回到蒲團之上,好似都變成了一言不發的啞口葫蘆。
出頭的椽子先爛!率先發難的金丹派被林旭當頭一棒打得沒了動靜,不代表反對聲音會就此消失。即使在座的地祇當中,也未見得每一個成員都有遠見卓識,誠心誠意支持推行這個人神分治方案。
這時,關係相對疏遠的班瑪已經憋不住了,開口說道:
“凡人愚昧,遇事慣於求助神佛之力,本已是成例,忽然叫他們改弦更張,此事推行起來殊爲不易呀!”
儘管班瑪懷有私心,不過祂說得沒錯,在這個民智未開的中古時代,淳樸敦厚的百姓們沿襲着祖先們千百年來的生活軌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織。若是不巧碰上家中有病有災了,他們只好前往寺廟宮觀求告神佛,討些香灰符水救治疾患,散居在鄉野之間的大夫,無論質量還是數量都不能令人放心,他們也承擔不起爲上千萬百姓治病抓藥的職責。
假如驟然之間,神祇們放手不理黎民死活,非得叫信徒們一夜之間學會自力更生,高唱着從頭再來,這話是講得很輕巧,當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一聽班瑪這話,林旭暗道一聲果然來了,旋即他面露笑容,解釋說道:
“不錯,正因計劃尚有諸多不足,今日林某纔要邀約列位道友前來共同商議,煩勞諸君協力拾遺補缺,妥善處置此事。”
這時,醫家的代表青瞳仁起身,這位四十多歲年紀的醫家弟子,面相看起來足有六十多了,此刻他苦着老臉說道:
“治病救人本乃我醫家本份,奈何以天下之大九州方圓,黎民百姓數以千萬計,斷非我醫家一脈可保無虞,非是不肯盡心竭力,實在是力有不逮呀!”
聞聽此言,林旭咧嘴一笑,招手從身邊的瑫琪手中取過接過一本書冊,高舉展示給在座衆人,說道:
“呵呵呵呵,這是林某編撰的一部醫書,喚作《赤腳醫生手冊》,請過目品鑑一二。”
大能者,善知世間一切法!這種無上境界是林旭可望而不可及的,要從大道根源推算法則,演算到能知曉世間一切常法,假使悟道到了如此境界,哪怕學盤古跑去玩一把開天闢地都不算張狂了。要說憑着林旭的天資和才情,大概過個幾百萬年以後,可能還有把握試一試,現在做夢纔有可能,實際上就是沒可能的。
人體是天地之間最爲精妙的造物之一,地球上的科學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從人類的肉體中,搞清楚人類的意識究竟如何產生的奧秘,可見人體隱藏的秘密何其多也。
這就好比拆開計算機的硬件來研究軟件,只有當靈魂和軀殼結合在一起纔會產生精神和意識,一旦肉身死亡,靈魂隨即脫離肉體。即使再怎麼怒地地研究這具臭皮囊,細緻到每一個細胞,那也終歸是緣木求魚,哪怕鑽研到天荒地老,到頭來還是作了一份無用功。
人體是如此複雜精密的系統,人類所患的疾病當然也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想要憑空編撰出一本醫書,縱然以神祇之能,那也是老虎吃天,無處下口啊!
早年間,林旭在大學圖書館裡看過一本特殊時期出版的《赤腳醫生手冊》,哪怕版本老舊,但是包羅萬象的醫療知識仍不失爲經典之作。不得不說,對於窮困鄉村和缺醫少藥的地方,這樣的普及醫療書籍具有的革命性意義。如今,結合在這個世界塑體重生的實踐經驗,林旭逐一修訂了由於水土不同導致的體質差異和病症細節,直接催生出了這本千古奇書。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青瞳仁將信將疑地從林旭手上接過這本醫書,翻閱過目錄和凡例之後,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待得又翻看了十幾頁之後,青瞳仁已是忍不住擊節叫
好,他連聲說道:
“妙哉!妙哉呀!尊神此書可活人無數,若能推而廣之,真乃功德無量之舉。”
聞聲,林旭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負手說道:
“林某已命九峰鎮多家印坊開工,即日便可將此書翻印萬套以上,供應全國州郡而有餘。只是這培訓醫生之事,恐怕還要請醫家多多幫襯纔是。”
醫生越多,醫家的影響力就越大,這是明擺着的事情。青瞳仁與同來的醫家弟子商議了一下,當即拍着胸脯打包票說道:
“懸壺濟世乃是我醫家份內之事,尊神儘可託付於本門。”
“呵呵,那便有勞了。”
輕描淡寫地擺平了一部分潛在反對者,林旭轉而對着滿堂來賓侃侃而談,說道:
“今日林某請來諸位道友,另有一樁要事相商。”
“請尊神明示!”
停頓了一下醞釀氣氛,林旭緩緩說道:
“人盡皆知,世間所謂三百六十行,當然,這只是個代稱,做不得數,倘若神祇與凡人分隔,不在於凡間顯聖,我只恐後世君王官吏不畏天命,不懼神明,肆意欺詐百姓,殘民而自肥。爲萬世而計,不才以爲當有行業工會,興聚百業之訴求,如此方可與官府相互制衡。”
天底下多得是聰明人,這邊林旭的話音剛落,縱橫家的代表公孫述便已起身接口說道:
“林天王此議立意雖佳,然箇中弊端也不可不察。工會若無力則不足以抗拒官府,若其力強則難免脅民生以自重,二者皆非生民之福,此爲其一難也!官府或威逼利誘,或暗中扶植一派,可將工會化爲傀儡,暗中操於己手,那時則頓失建立初衷,此爲其二難也!取壟斷之暴利,隔絕技藝革新之途,厚顏取利於民,此爲其三難也……”
縱橫家不愧是靠三寸不爛之舌出來混飯吃的,公孫述也沒丟了前輩蘇秦、張儀的面子,他一出馬就把林旭的倡議一口氣戳了幾十上百個窟窿,而且每一條質疑的理由聽上去都是很可能發生的,絕非濫竽充數的狡辯之辭。
事實上,林旭自家也心知肚明,這些問題不僅是很可能發生,幾乎是必然要發生。工會組織從誕生之日算起,早已註定了就不可能純潔起來,任何形式的組織總歸都是一件工具,爲善爲惡皆在一心,只看什麼人用來做些什麼。與其因噎廢食,不若早些制定周密計劃,不要給後來者留下太多空子可鑽。
這時,林旭收斂了笑容,拱手衝着滿堂賓客施禮說道:
“誠如公孫先生所言,工會的確流弊甚多,正因如此,才需諸位幫扶指正,以求興利除弊。”
林旭此處所說的請諸子百家和修行源流幫扶,潛臺詞是明目張膽地鼓動他們出手在幕後控制工會。
舉例來說,由於歷史沿革的因素,像是鐵匠、木匠和石匠,以及其他的許多手工業都很難擺脫墨門潛移默化的影響。這些行業原本就被墨門勢力滲透得差不多了,誰都不知道哪個工匠是不是墨門弟子,根本不在乎多出工會這麼一層老虎皮,這個既成事實都已是不可改變了。
要說林旭如此煞費苦心,他的用意很簡單,神權可以退出凡間,但是不能因此而輕易放任君權坐大,必須引入其他力量制衡國家機器的暴力。
目下的大漢王朝開國之君陳涼生於貧賤,識得民間疾苦,他的行政措施再怎麼操切魯莽也有個底限,那就是絕對不會弄到了讓百姓活不下去的程度。
陳涼可以自知自制,那些後世的帝王將相呢?他們全都生於深宮豪門婦人之手,一落生便享受錦衣玉食。如此環境成長,如果碰見饑荒年景,他們不問一聲“何不食肉糜”,已經算是長輩教導有方了。指望這班人跟滿身泥土的黔首們同心同德,不如到撒哈拉沙漠釣魚,起碼後者還有實現的可能性。
“善,本門附議!”
出乎林旭的預料之外,第一個站出來表明了立場,力挺工會計劃的百家源流並非與他聯繫緊密的墨門,而是向來作風低調沉穩的農家。
一副古銅色的臉膛,額頭上皺紋好似梯田一般的農家宗主許堰挺直腰桿,朗聲說道:
“天下百業,農居其首,人不得食則死矣!餘願自今日起,天下農人可得溫飽,倘能如願,雖百死猶未悔也。”
古代華夏農耕社會,十個人當中少說有九個是農民,可想而知,其他行會的規模再大也大不過農會。不僅是這個時代的情況如此,即便到了林旭穿越之前的和諧年代,農民仍然佔了總人口的大多數。雖然其中有很多農民連續多年外出打工,年輕一輩乾脆已經不會種地了,但他們的戶口本上還是赫然印着“農村戶口”這樣的醒目大字。
聞聽此言,林旭大力鼓掌喝彩,說道:
“許宗主精神可嘉,林某願閣下終有一日得償所願。”
隨着林旭與諸子百家源流達成了口頭約定,接下來會議就談到了另一個問題,對十字教的勢力如何處理。
在這個世界的西部地區,存在着許多信奉雅赫威的世俗國家,現在它們統一在教宗的旗幟下結成了十字軍,外出征伐與其他文明爲敵。前不久,大漢皇帝陳涼應允負責解決十字軍的武裝部分,餘下的老弱婦孺總不能一股腦全殺乾淨,不教而誅謂之暴啊!起碼要先教化他們,冥頑不靈再動刀子也算說得過去。林旭既然答應了人神分治方案,無論如何也不能食言自肥,這個任務只好委託給諸子百家來完成。
儒家的宗主顏開不苟言笑的模樣看起來甚爲古板,他聲音乾啞地說道:
“夫子雲:有教無類。又道是:夷入夏爲夏。當由我們儒家來做這件功在千秋的大事,教化蠻夷乃我輩責無旁貸之任。”
聞聲,林旭微微一笑,說道:
“那好,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