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這不速之客的到來,也是陰謀之一吧!
無憂遂迎出門,向眼前信步而來的賢太后福身,“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柳玢蕙後頭的陣仗甚大,也不屑瞧她一眼,只虛扶了一把,便往沁淳殿(西殿主殿)而去,凜然坐於主位之上,無憂則坐於側位。
奉茶宮婢訓練有素,剛見兩位主子進門,便馬上奉上了好茶。
上好的碧螺春,透着點點苦意,柳玢蕙輕抿了一口,隨即輕皺了皺眉,才道,“貴妃,哀家聽說,京城之中,對你的非議甚多。”
這事還未傳到宮中,無憂自然要裝傻,遂微微一笑,“臣妾不知是何非議,敢問......”
見她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柳玢蕙不禁一笑,帶着幾分輕蔑的得意,“貴妃管理九宮事宜,甚是辛苦,自然不曉得外頭的事。也不算什麼大事,只是提及了千夜貴妃一事,京中多有動盪。”
一提起千夜貴妃,無憂就不禁想到陳嘉敏,想當年她還說過要爲她保守這個秘密,還說什麼她還是純潔之身,呸,簡直惡毒,說不定此事又有她的一份!
每每提起這事,無憂心下總有揮之不去的陰影,隨即冷然,“清者自清,臣妾對皇上忠誠無二、皇上待臣妾亦始終如一,絕非這些流言蜚語可改。”
這算是挑釁麼?柳玢蕙卻是無謂一笑,任憑龍曦辰護着她,現下他不在,能奈如何?雖是心下這麼想,但也不能宣之於口,遂道,“皇帝不在,哀家是正宮太后,自然要替皇帝管制此事。百姓的動亂,無異於江山的不穩,爲穩此事,哀家不得不親自來一趟,請貴妃離京。”
這分明是趁着龍曦辰不在,而欺負她!本以爲只是離宮,沒想到還要趕她出京城?!無憂抿脣一笑,不畏不懼的神色之中威嚴盡顯,“臣妾是皇上親封的雪傾貴妃,在皇上親手下旨廢除之前,臣妾只能本分地待在後宮之中。”
柳玢蕙呵呵一笑,亦是不畏,“貴妃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只要哀家下旨,嚴查千夜貴妃一事,曜帝年間的冤案,便可以平反了。”
她所說的冤案,便是當年陳嘉敏、林瑛嵐與貞紫萱聯合,指認無憂是千夜貴妃、魔教中人的案子。當年因着一個轉機,而讓龍君曜改了判決,反將原告三人紛紛降位罰俸。
她口中的平反,便是要替陳嘉敏等伸冤麼?難道林瑛嵐還活着?!明明得了鼠疫、又不得吃喝,怎麼可能活這麼久呢?有人暗中相助?
無憂回之一笑,語氣平緩,像是在敘家常一般,“就算是嚴查,也要等到皇上回來。京中動亂,也非一兩日可緩解。皇上明日便回,賢太后不必勉強幹政。”
這既是政事,也算是家事,所以柳玢蕙纔敢爲之。
看來她真是想吃罰酒了!柳玢蕙只好搬出王牌,“你可想薇儷夫人早產?可想她保住帝姬?若是想,你最好照着哀家的話去做!”
還真當她是蠢人麼?現下柳木槿已然無謂於玉石俱焚,便不可能幫着寧溫雲了。此時她若再離開,寧溫雲便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對於一個孤立無援的人,她們這些不守信用的人,真願放過她?
其實不過一個帝姬,也沒什麼可嫉妒的,因爲
帝姬不過是和親的工具罷了,反而該可憐她纔是。但就是因爲和親工具,寧溫雲才更是遭人恨,因着帝姬,她會備受榮寵,還極有可能爲後!
無憂正了正發上的步搖,輕輕端起一旁的普洱,輕啜一口,“賢太后如此囂張,溫太后可知曉麼?她若知曉您要一人做主後宮事,必然怨怒。不如臣妾請她一道來處理,也好顯得此事公平。”
先不說溫繯若與無憂的關係是否和睦,只說她與柳玢蕙的關係,便就是水火不容的。只要是柳玢蕙贊同的事,她無論如何便要反對,像是故意與她過不去一般,日日都要多管閒事。
提到她,柳玢蕙便覺頭痛,“此事哀家一人查辦即可,不必勞煩溫太后!”說着,話鋒一轉,“貴妃若要留下、又要薇儷夫人平安,哀家倒能給你出個主意。”
無憂微微頷首,“臣妾洗耳恭聽。”
柳玢蕙隨即一笑,“哀家看着大齊左相,一表人才、滿腹詩書,甚是中意。”說到凌瑾皓,她的臉上便多了一抹欣慰的笑意,更有一分虎視眈眈,“哀家的靈羅帝姬正值嫁齡,哀家覺着大齊左相與之郎才女貌,正是絕配之人。貴妃是大齊帝姬,更是大齊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只要貴妃一封信,此事便易成了!待貴妃撮合了他們,哀家必然知恩圖報。”
鬧了這麼多事,竟只是爲了撮合凌瑾皓與靈羅帝姬?!無憂心下只覺莫名其妙,甚至有一股衝動,想掐死這個多此一舉的老婦人!
無憂隨即一笑,“臣妾當是什麼事,這不過舉手之勞,賢太后又何必繞這麼個大圈子呢?”
沒想到她答應得如此爽快,柳玢蕙不禁開懷一笑,“哀家這麼做,自然有哀家的深意。只要貴妃能撮合小女與大齊左相,哀家還另有酬謝。”
胡傳她與龍千墨之事,便是酬謝麼?也不知這老東西打的什麼如意算盤,都答應撮合了,還放着那些事不處理!
這老東西自以爲是,無憂自然不能便宜了她!遂一笑道,“臣妾自會馬上寫信,不過還要想一想措辭。賢太后儘可回宮靜候佳音,不多日父皇便會下旨來的。”
果然此計一出,事半功倍!柳玢蕙沾沾自喜,“如此,哀家便放心了!”說罷,便揚袖而去,竟真沒有計較流言一事。
流言之事,畢竟是從林峰府上傳出來,既是如此,自然就少不了林瑛嵐的事。看來她在北宮混得還不錯,一場鼠疫不僅沒有死成,還能控制外府之事!
纔剛出西殿不久,便又聽叢中有人議論,又是議論龍翼汶一事,說什麼龍翼汶被髮配了囚地、還得了鼠疫,現下無病可醫,已然逝世了。
這是龍翼汶編撰出來的由頭,爲的就是與龍黎軒一起離開囚地、投靠大齊,怎麼此事還傳到後宮來了?龍曦辰不是應該封鎖消息的麼?
定然又是那幕後之人的傑作!上回司馬芊茉因此吃了虧,這人倒聰明瞭,知道要趁着龍曦辰不在再行事!
也無心喊那些宮人來問罪,無憂心下一驚,忙道,“先不去北宮了,調頭去儷懿宮!”
下意識想到寧溫雲的處境,現下正也是她孤立無援的時候,對方必定挑這時攻其不備,若是此事傳到她耳中,她必然撐不住身子!
想至此處,無憂不禁
更急了幾分,只覺這馬車越行越慢,忙吩咐道,“快着點,這汗血寶馬連速度都無麼?!”
小廝聽得無奈,“按着娘娘的吩咐,這已然是最快的速度了,奴才們考慮到娘娘的安危,還是要控制着點馬速呀!”
都什麼時候了,還控制什麼?!無憂立時怒道,“控制什麼?用最快的速度,本宮要馬上看到儷懿宮的大門!”
汗血寶馬的速度果然驚人,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儷懿宮的大門口。
聽得裡頭的響動,顯然已經亂了,蝶衣、如絲扶着無憂走進殿內,只見一個個宮婢都急得手忙腳亂,有的在準備熱水,有的在準備毛巾,好似寧溫雲要生產了一般。
這不到七月的身孕,如何產得?難道小產了?
想至此處,忙往寢殿而去,只見寧溫雲虛弱地躺在牀上,一臉猙獰的樣子,像是十分痛苦一般。
無憂忙去檢查她的身子,幸而還沒有小產,羊水亦是沒有破。隨即吩咐道,“蝶衣,速速回去,請柔菡襄主來,快去快回!”
蝶衣領命而去。
似是聽到了無憂的聲音,寧溫雲這才微微睜開雙眼,此時她的雙眼已經無神,卻還盛滿了淚水,“無憂,我覺得我快死了,帝姬不能死,你救救她!午時向你發怒,是我的錯,我與你道歉,只求你救救帝姬,可好?”
看着她一臉哀求的神色,無憂不禁心疼,忙安撫道,“溫雲,你放心吧,你不會死,帝姬也不會有事。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會讓你們有一絲危險!”
寧溫雲卻是搖頭,“可我堅持不下去了,我真的覺得我快死了。你快些用催產藥吧!我真的不想帝姬死!”
無憂心頭一震,立時微怒道,“胡說什麼?!這不過六月餘的身孕,怎麼能用催產藥?!你且撐着,爲了帝姬也好、爲了我也好、爲了你自己也好,總是你要給我撐住!等柔菡來,你就有救了!”
只覺腹部有劇烈的痛苦傳來,只逼着寧溫雲昏厥過去,只因她知曉昏厥過去,便不會再醒來,才一直撐到無憂來。
一聽要撐着,寧溫雲的淚水更是氾濫,感覺到劇烈的痛意,在全身各處遊走,有輕生的念頭,卻奈何腹中還有一位帝姬,隨即抓住無憂的手,“昔日失子已是我終生大憾,若是今日就死,我定然死不瞑目!只要平安降生帝姬,只要膝下有子,我是死而無憾了。無憂,我真的是支持不下去了,求你,用催產藥吧!我求你!”
李太醫早已經趕到,那熱水和毛巾,便是他吩咐宮人準備的。自偏殿準備而來,見無憂,忙跪下道,“微臣參見貴妃娘娘。娘娘還請退後,微臣準備了催產藥,要助夫人生產了。”
此時若是生產,寧溫雲還有活下去的可能麼?!
無憂隨即怒道,“你這太醫是怎麼當的?六月餘產子,聞所未聞之事你也敢做,簡直膽大包天!還不把催產藥收起來!”
李太醫立時拜倒,“回娘娘的話,夫人虛弱不堪,恐威脅生命,若是拖着不催生,恐怕就要母子俱亡了!現下的情況,只能是保住一個是一個!”
話音剛落,便聽得外頭響起江芊熠的聲音,“誰說現下的情況,只能保住一個?真是枉對“太醫”二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