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那假和田玉、假鍍金、假老先生的事,無憂整整笑了龍曦辰三日。一開始,他還覺得羞愧、難爲情,而後細細一想,只要她開心,自己便也就開心了,無謂什麼黃金、也無謂什麼誆騙!
現下想起繡花針的事,無憂還是能會心一笑,因着那玉針意義非凡,所以被他傷害後,她便直接棄在府中不理,本以爲早已經不見,沒想到他還留着。
江芊熠輕嘆,“那可憐的史淑女,不過只是好奇拿走了一枚繡花針而已,竟就被髮落去了北宮,剛剛晉封的位分也白廢了。聽說她在侍寢前,便受了皇帝的封賞?”
聽她問話,無憂這才恍然,隨即點頭,“我聽溫雲說起,她起初入宮,便是因爲愛吃甜食才被留了名,而且是皇上欽點的留名之一。而後又因性格與我最爲相似,所以深受皇寵。”
“只是不料受了謀害,一直病重於住處,不得侍寢,只能捱到最後一個侍寢,所以還未侍寢,便被封了御女。待到侍寢後,還要晉爲采女的,哪知她犯了彌天大錯。”
“衆妃嬪皆道她恃寵生嬌,藐視於我,所以纔會不知天高地厚,隨意取走那繡花針,還不小心掉落了他處。其實那繡花針並沒什麼,興許史淑女並不知那是我的物件,不然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估計也不敢亂取吧!”
寧溫雲卻是不以爲然,“你可別低看了這小小淑女,她的父親,乃是曜帝年間的高官,德高望重。她從小便是嬌生慣養,自進宮以來,便就成了第二個林瑛嵐,在皇上面前天真爛漫,卻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揚威,自以爲有多了不起似的!”
若真是第二個林瑛嵐,那可就恐怖了!提及林瑛嵐,無憂不禁想到以前之事,她剛一進府,便對無憂百般毒害,雖次次都被僥倖逃過,但不得不承認她是個有心計、有主見的女子。
不過再有主見、再有心計,現下也已經活不成了。真想看看她臨死的樣子,只可惜瘟疫容易傳染,爲保險起見,還是不見爲好。
寧溫雲亦在想這個問題,隨即一笑道,“北宮那位,也是時候向皇上進言,將之焚化了吧?”
一聽北宮,江芊熠下意識一驚,北宮死人了麼?爲何要焚化?心下思量着,卻不敢問出口,只怕自己說漏了林瑛嵐之事,又被無憂嘮叨不該這樣、不該那樣,與何紓一般煩悶......
算算時間,估計還未到火候,無憂微微搖頭,一笑道,“還不到時候,且等皇上這次鬧完吧!”
江芊熠雖是來爲寧溫雲保胎的,但也不願住在這冷情的儷懿宮中,晚膳後便迅速替寧溫雲檢查,開好了藥方調理,便隨無憂回了凰翊宮。
凰翊宮分爲東西二殿,江芊熠知曉林瑛嵐是子衿貴妃,想着現下應該居於東殿,卻不知她早已被打入北宮,現下她所診治和照顧的可憐人,便就是林瑛嵐!
因着知道無憂與林瑛嵐的水火不容,所以她也沒提林瑛嵐三個字,只與無憂閒話了幾句,便就回了偏殿休息。
她固來就有早睡的習慣,除非是研究醫理,不然從沒遲睡過。她便是這樣極端的人,要麼無事便要早睡,要麼研究醫理,便可以兩日兩夜不合眼。
無憂睡前並不喜歡多吃膳食,方纔在儷懿宮吃了許多,現下肚子還飽,即便躺在
牀上,亦是難以入眠的。
閒來無事,無憂便獨自出去踱步,還沒走出凰翊宮,便遇見了朝這而來的龍曦辰,身後還浩浩蕩蕩跟着一羣侍衛。
侍衛皆是懂規矩,前進到一定距離,便馬上停了下來,以免驚了無憂鳳駕......
“尋到了、尋到了!”
只見他一身溼漉漉的,嘴上卻還唸叨着尋到了。細看他手上所握之物,正是他原先送與她的繡花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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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無奈地看了看天,正是滿天的繁星,甚是唯美,哪裡來的雨水,竟打溼了他的衣裳?
想着,隨即問道,“你的衣裳怎麼溼噠噠的?”一邊說着,一邊拉着他進屋,忙吩咐道,“蝶衣、如絲,快去燒些熱水、備些暖炭,以免凍着皇上。”
還喚皇上麼?龍曦辰現下還是聽不習慣,卻也不敢提,只好答道,“這繡花針不好尋,我跳到湖中才尋到的,險些糟了水蛇的咬噬。”
無憂頓時一驚,“好好地,湖中怎麼就生了水蛇呢?你可傷着哪兒了?”
龍曦辰卻是輕鬆一笑,“就是溼了衣裳,不礙事,最主要不能丟了咱們的愛。”說着,舉起那根繡花針。
不由得有些感動,此時此刻,龍曦辰的眼中寫着“踏實”二字,仿若一種無形的安全感,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要讓人舒心。
沒想到過了那麼多年,她還是會被他的話所感動,即便下決心要離開他,還是有諸多不捨。
或許愛情就是這樣,絕情、愛情,只有這兩個極端,達不到一個極端,就要往另一個極端而去。她,要麼絕情離開,要麼選擇愛情而留下,僅此兩個選擇而已。
雖是擇了離開,卻還是忍不住心疼,順手接過如絲遞來的毛巾,親手替他擦起了水珠。
只見他呵呵一笑,洋溢着點點幸福,無憂也跟着一笑,亦是滿滿的幸福之色,卻說了句不合時宜的話,“史淑女畢竟無辜,你明明懂的,何故罰她呢?”
龍曦辰卻是一臉的不以爲然,“我看她倒不無辜,私自取走你的東西,分明就是想要取代你,或者想要凌駕你之上。貴妃之上便是皇后,她這種野心勃勃之人,我是留不得的。”
他這人亦是極端,無憂輕輕一笑,順手將毛巾置於一旁,伸手替他解了腰帶,“難得有位愛吃甜食的妹妹,你何故這麼急着除去呢?不過一根繡花針而已,沒必要打發冷宮。”
這他倒不同意她的觀點了,治國平天下,仁義不能少,訓誡卻也缺之不可。此時若不爲無憂樹立威嚴,難保以後不會想要有人篡位而代之。只有讓她們瞭解無憂的不可侵犯,她們才能習慣地服從。
龍曦辰隨即搖頭,“史淑女必死無疑,我明日便要下旨,賜她一死。她孃家人等,全部發配邊關,生死有命。”
這話說得涼薄,無憂也聽得一驚,這便是狠辣的他麼?她近乎從來沒有見過,不過幸而是爲了保全她,若是爲了護自己的地位,那就與曾經的龍千墨無異了。那樣的男子,只會讓她感到恐怖。
見她一臉怔然,龍曦辰馬上換了一副笑顏,“方纔是我失態了,寶別見怪。對了寶,這都過半月餘了,咱們一直沒能好好聊一聊,如今你我正好都得空,便坐下一聊吧?”
像是在
徵求意見,又像在苦求,聽得無憂一陣心軟,隨即答應地點點頭,“不過我們可說好了,只許閒談,不許做過分之事。”
她不願這麼快接受自己,這半月餘來,龍曦辰也已經習慣了,遂爽快地點點頭,“你便是讓我面對你做那過分之事,只怕我現在亦是做不出來了。”
這話聽得古怪,無憂更是怔然,卻見他尷尬一笑,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習慣了尊重你,並非看不上你的意思......”說着,忙做出一副做錯的樣子,就像個近三十歲的大稚童。
無憂無奈,“你這點意思,我還是聽得明白的。”說罷,還是不離史淑女的事,“溫雲懷着帝姬,實在見不得血。就算是史淑女恃寵生嬌,那也只怪她年少無知,你何苦與她較真呢?”
這年餘來,只有是她的事,他便沒有不較真的。龍曦辰心疼地輕撫她的背,“寶,我這是怕她們僭越了,我的皇后之位只能是你的,且永遠是你的。我寵幸她們,爲的是穩固江山、安撫臣心,可這並不代表她們能從你身邊奪走我,這種僭越之事,我是絕對不允許的!”
無憂更是無奈,“便是因爲你的決不允許,所以才糟了她人的利用。史淑女無辜,淑女一家更是無辜,你這是助長我,還是造孽呀?史家若因我而亡,此等罪孽,只怕我一輩子都還不清。你可想我一輩子都於心不安麼?”
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哄小孩呢?
龍曦辰定然不知,他現下的行爲,在她看來便是個稚氣的孩兒在鬧情緒,所以才用哄孩子的語氣,學着汀怡哄美兮的樣子,也細心哄着他。
聽得實在彆扭,但寶都發話了,哪有他不遵的道理?遂一笑,拉着她坐下,“你既說不計較、便不計較吧!我明日就下一道旨意,把她從北宮再接出來就是了。”
話罷,只見如絲恭然而來,“熱水已然備好,還請皇上移駕浴池。”
......
如此過了一夜,繡花針的事總算是過去。經過這事,她也總算是見識到了龍曦辰的瘋狂。怪不得朝中許多奸臣都因此而亡,原來他一直拿她爲所欲爲,動不動便是誰誰誰得罪了她。
這行爲雖與龍千墨無異,但卻有本質的不同。
他是真的護着她,所以利用完,也不會丟棄,反而更加珍惜她;而龍千墨則是純粹的利用,利用完,即便自己還愛着,卻也要殺之而後快。
一個是爲她能放棄所有的人,一個是要她放棄所有爲他的人,雖做了同樣的事,給她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這也算是龍曦辰履行的一個承諾,那便是寵她、愛她而不顧一切,從前經陳嘉敏之口,本以爲他做到了,卻在回到北魏時,只見一府妃妾皆是新面孔......現下的他雖然瘋狂,卻令人感動,以往的承諾,也總算是一件件兌現了。
本還沉浸在龍曦辰帶來的感動中,卻馬上收了大齊一封密函,乃是慕容睿的親筆。大致內容便是龍黎軒、龍翼汶預謀謀反一事,他們要聯合大齊,向北魏討伐一戰。
無憂眉心一動,順手將密函燒盡,一臉肅然向蝶衣道,“替本宮寫一封信,且讓父皇先穩住他們,攻城討伐還不急於一時。”
蝶衣惑然,“娘娘這是心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