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美兮,確然是個美妙的名字,不只給人一種美不可言之感,更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跟無憂的氣質十分相近。
只是她不希望女兒也因美貌而成爲禍水……
林峰與貞衍生被貶謫後,北魏京城便轉暖了不少,終是有了以往春天的欣欣向榮之象。
枝頭的喜鵲嘰嘰喳喳唱着春日美妙的樂曲,偶時有幾隻一同停在曼妙的柳樹上,看着那翩翩舞動柳葉,似乎有了新的靈感,便唱了一曲和聲。
今年春天,花房培植出了幾十種新奇的品種,皆擺在花園中,與百花爭奇鬥豔。萬花之王牡丹,毅然揚首,帶着幾分勝利的笑容,正張揚着那隻屬於正室的紅色。
春雨綿綿下了一陣,並沒有影響太陽的光華。外頭正有侍婢採集晨間的露水,無憂放空地看着,這頭三個月未免太無聊了,大門不能出、小步不能邁的。
“茫茫,開春了,我想踏青去。”無憂再次提出無理的要求。
龍曦辰卻是隻顧熬着安胎藥,“林郎中說了,寒症纔剛壓下去,這兩天先不要動彈,等後日咱們去大齊,再一併去踏青。”
無憂臉色一沉,無理取鬧道,“我現在就要出去踏青!”
他卻是不理他,自顧自地看着火。
見發脾氣沒用了,她只好改變政策,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輕搖着撒嬌道,“茫茫,咱們出去踏青嘛,就一次,就一小會兒。”
看她如此,他便也妥協道,“那好吧,不過只能在芙蓉園內踏青,還要先喝完安胎藥。”
聽他說好吧,她還異常興奮,一聽在芙蓉園,立馬拉下臉來,“這算什麼踏青?!我要出城去!”
“不行。”他嚴詞拒絕,“你就再休養兩天,後日一早咱們就出城了,乖。”
無憂怒哼了一聲,“我現在就要出城!”
龍曦辰無奈,呈起安胎藥,驗了毒才舀了一勺,吹涼餵給她,“不要無理取鬧了,都要當娘了,先把藥喝了。”
無憂氣得別過頭,“你不答應,我就不喝!”
就這麼僵持了半晌,“好好好!”龍曦辰實在無可奈何,只好連聲答應,“去城外便去城外吧,你快把藥喝了,不然要誤時辰了。”
話音剛落,無憂隨即露出一個可人的微笑,“茫茫,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說着,乖乖把藥喝了下去。
服藥兩刻後,兩人正準備去城外踏青,忽而李德書便來傳話,“侯爺,侯妃娘娘,皇上於帝青宮正殿召見二位,還請二位速速入宮。”
他的神色淡然,完全沒了平時諂媚的樣子。
無憂剛來的興致被打落,暗暗咬牙,不欲理會他。
“父皇召見,所謂何事?”龍曦辰心下疑然,都已經不做儲君了,還有什麼可召見的?難道不安好心?
李德書只是深深一笑,尖着嗓子道,“奴才哪裡曉得皇上的心思?侯爺儘快趕去便是了。可憐天下父母心,侯爺要離開,皇上總要爲侯爺打算一二的。”
看他的笑容,便覺得沒有那麼簡單,龍曦辰擔憂地看了無憂一眼,又問道,“侯妃身孕尚還不足三月,可否讓她留在府中休養?”
見無憂一身外出的衣裳,打扮得也十分細緻,李德書微微一笑,“奴才看侯妃娘娘精神很好,正好出外走走,總是悶着怎麼好呢?再者皇上是讓奴才傳喚二位一同入宮,哪有讓侯妃娘娘抗旨的道理?侯爺只管放心吧,皇上定是待您好的。”
待他好的意思是待無憂不好?龍曦辰深思着李德書的意思,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無憂雖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心裡也在暗暗思忖,輕聲吩咐一旁的汀怡,“半個時辰內,本宮若是沒回來,你立馬就去求助溫雲!”
汀怡微微頷首,“奴婢知道了。”
說罷,沁寒與襄伶跟着無憂進了宮,紫華跟着龍曦辰進了宮。
帝青宮的擺設,無憂已經無心去看,只見正殿內坐着三個不該出現的人——陳嘉敏、林瑛嵐和貞紫萱。
看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無憂袖中的雙手,緊攥起拳頭,微有冷汗自手心冒出,沒底地看了陳嘉敏一眼,正好對上她仍然笑吟吟的雙眼,只一瞬便移開了眼神。
已經進了正殿大門,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兒臣(臣妾)給父皇(皇上)請安。”兩人一同行禮,龍君曜卻只賜座了龍曦辰。
正殿中一共六個主子,只有無憂獨自站着。
龍曦辰正要幫她說話,卻聽龍君曜悠悠出口,“雪傾妃,陳夫人、蕪妃與琦淑媛狀告你腹中之子非辰侯一脈,你可有什麼辯駁?”
兩人同是一驚,無憂暗暗咬牙,沒想到陳嘉敏真的要揭發金國之事!本想等身孕過了頭三月,再細心對付她,沒想到她竟先發制人?!
無憂莞爾,“不過是無中生有的事,臣妾沒有什麼可辯駁的。”
見她如此從容,龍君曜心裡也沒底,遂問於陳嘉敏,“現下人來了,你可有什麼證據麼?”
聽罷,陳嘉敏緩緩起身,福身道,“回皇上的話,雪傾妃乃是金國的千夜公主,而後被冊立爲千夜貴妃,臣妾手上有公主、貴妃詔書、千夜傳記各一份,還有千夜畫像一幅、金國亡君遺書一封。”
聽罷,無憂暗暗一驚,跟着臉色也慘淡下來。什麼時候畫的畫像?她怎從來不知?還有遺書,她明明燒了,怎麼又出現一封?
由佳玲將證據呈上,陳嘉敏才繼續道,“詔書、遺書和傳記中並未提及千夜真名,不過畫像確然是雪傾妃本人,落筆處卻寫着千夜長公主。”
龍君曜將證據一個個翻過,頓時眉頭緊皺,“詔書、遺書和傳記都不假,只是這畫像,大可請人按着雪傾妃的模樣,假造一幅。”
陳嘉敏並不慌亂,平聲道,“這是昔日,金國亡君令畫師所畫,還蓋着金國的璽印。金國亡後,璽印便也跟着銷燬,臣妾不敢作假。”
確然如她所說,畫像不是臨時畫就的,其上還
用了金國特有的墨水,散發着紅步搖淡淡的幽香。
只是經時間蹉跎,幽香已化得極淡,只有湊近去聞,才能嗅出一點味道。
陳嘉敏睨了無憂一眼,繼續道,“侯爺未曾休妻,雪傾妃竟不顧廉恥。”
她說得極爲輕鬆,語氣更是淡淡得事不關己一般,慢慢凝向龍曦辰,“雪傾妃有無背叛,身子有無變化,侯爺必是最爲清楚的。”
確然,他很清楚,也曾懷疑過,但現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龍曦辰淡然道,“本侯只知道雪傾妃對本侯忠貞不二,不可能有背叛及不知廉恥之舉。”
“是麼?”陳嘉敏莞爾,向龍君曜道,“據臣妾所知,亡君行事喜愛粗暴,皇上大可請宮裡資深的姑姑看一看,雪傾妃身上是否有多處鞭傷。”
龍曦辰惑得睨了無憂一眼,她的傷多在背部,並不能注意到傷痕處。且無憂用了易容術,巧妙地隱藏了傷處,即便是沐浴亦是不會脫落的。
但現下她懷有身孕,那易容的藥物中多有紅花等落胎之物,自然是不能再用的。
反正懷着身孕,也不會行夫妻之事,她便停用了易容的藥物,打算待到生產後,再繼續用。
陳嘉敏剛說完,便有幾個姑姑要押着無憂去檢查。
“大膽!”無憂一把甩開擒住她的幾個老姑子,求救地看了龍曦辰一眼。
龍曦辰早已按捺不住,接到無憂的眼神,立時站了起來,快步而去,護在她身前,“父皇,雪傾妃身上的傷,乃是兒臣所致,不關那賊人的事!”
此話一出,忽而大殿裡揚起一聲清脆的笑容,陳嘉敏笑意不減,“那便讓姑姑們判斷判斷,看看這傷痕是新的,還是舊的。”
“新舊都有!”龍曦辰馬上接話道,“回稟父皇,新傷是三月前所留,舊傷是年餘前所留。實不相瞞,兒臣……亦是喜愛粗暴之人。”
看着他難爲情的樣子,無憂不禁心痛,他還如以往那麼大度,不管她做錯什麼,他都會原諒……
龍君曜也覺難爲情,一臉責備道,“朕知曉你年輕氣盛,可也不能如此虐待妻子呀。小小調情即可,留了傷疤可不好了。”
龍曦辰頷首,“兒臣明白,日後一定疼惜她,以彌補以往過失。”
他待她一向溫柔,也不捨讓她勞累,有了身孕後更是照顧周全,沒有任何閃失,可謂關懷備至。
而現在卻要爲了她,將自己說成粗暴之人……想起孕時,自己的無理取鬧,無憂更是愧疚。
只聽得陳嘉敏又是一笑,“傷痕既然都是侯爺所致,那侯爺必然知曉傷痕位置。即便舊時的不記得,新傷的位置,總有些印象吧?”
她竟這樣步步緊逼!
龍曦辰遲疑,她便繼續道,“雪傾妃不貞已是事實,侯爺沒見皇上也信了麼?還有什麼可護的?”
龍君曜確然已經相信,畢竟證據確鑿,他是絕不容許不貞之人爲正室的!遂問道,“雪傾妃,你還有什麼可辯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