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沒了炭盆,無憂煩躁的脾氣就一下煙消雲散了,只偶爾兇悍幾句,抱怨幾句,過會兒便就恢復了常色。
龍曦辰自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她計較這種小事。再者林郎中也說了,孕中切記動大氣,凡事不與她計較,再加上好言哄之,她也就漸漸恢復了笑容。
昭儀殿中,溫繯若讓宮人們準備了幾匹好緞子,給龍予豪制了幾件貼身的衣裳,再着人去請龍曦辰來,打算讓他這個父親親自送去給孩子。
嚴蕙芳依着主子的吩咐,在一件繡着鯉魚躍龍門的小衣上,補了幾針。她的針線活極妙,果然只補了九針,就讓鯉魚躍龍門的圖案更加栩栩如生。
“娘娘,您看看還滿意嗎?”嚴蕙芳拿起那件小衣,展示給溫繯若看。
只見她滿意地一點頭,“你的針線功夫果然妙哉,經你這麼一勾,別說是那鯉魚,就是那龍門,似乎也活了呢!”
聽到如此高的評價,嚴蕙芳慚愧地低低頭,“哪裡有娘娘說得那麼好?奴婢不過就是錦上添花而已。若不是娘娘的繡工精緻無雙,奴婢就是添上九十針,亦是沒有用的。”
溫繯若一向喜歡她的謙虛,依依一笑,“本宮一向屬意你爲正妃的。”
嚴蕙芳雖爲宮女,卻也是名門出身,乃是京城首富嚴平的千金。她雖爲嫡女,卻自小喪母,而後的繼母待她並不好。她不甘寄人籬下的生活,也被追求自己的幸福,十四歲那年,她決定入宮爲婢。
算算入宮的時間,已有整整四年,她心儀龍曦辰亦有整整四年了……
她頷首,“娘娘看重奴婢,侯爺卻是正眼也不看奴婢一眼,奴婢並不想勉強她。”
看着她一副悽楚可憐的模樣,實在我見猶憐,溫繯若執過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傻孩子,你是爲了他進宮的,等到二十五歲出宮,已然年華老去,到時候他還不願娶你,你也不欲勉強,寧願自己委身他人麼?芳兒,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也該爲自己好好籌劃籌劃。”
嚴蕙芳微微一笑,“奴婢哪有娘娘的謀略,只能是過一天是一天了。”
而在落梅居中,龍曦辰正忙着替無憂熬安胎藥,林郎中說要控制火候、寸步不離,時時關注着,才能將藥熬到最好。
因而他便賴上了藥房的冷板凳,坐上上面熬藥,幾乎連眼睛也不眨,深怕有一時的火候不受控制。
紫華每天練劍練到手腳抽筋,卻還要擔任龍曦辰的專人通報。
因着龍曦辰不會熬藥,時而控制不好,便有一縷青煙冒出,再加上藥壺本身吐出的青煙,一下便讓藥房雲霧圍繞,仿若仙境。
聞着嗆人眼鼻的氣味,紫華再次大膽地跨入藥房的大門,以最快的速度說完了溫繯若的吩咐,龍曦辰卻是簡單的一句回答,“本侯正忙!”
溫繯若既然傳召了,就不允許他拒絕的。這一點紫華很清楚,便勸道,“昭儀說盈妃乃是門下侍郎的千金,就算爺不喜歡她,也該把門面做足呀。昭儀也是
一片好意,爺便不要推辭了吧?不然昭儀娘娘就會治奴才的罪了。”
這倒奇了,他不過少送幾件衣服,怎麼還要治紫華的罪?隨即緊眉,“你何罪之有?”
紫華有一刻的遲疑,“眼看着侯爺專寵侯妃,卻不加勸阻……”
聽罷,龍曦辰立馬怒了,想着這幾日在無憂處受的委屈,一同將怒意爆發出來,“本侯是寵愛自己的妻子,又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情人,有什麼可勸阻的?爲何勸阻?寶爲本侯辛苦誕育孩兒,本侯還不能照顧她了麼?”
說着,怒得砸了藥碗,吼道,“你且你回了母妃,她若說本侯專寵,那本侯只好扮演一位孝子,聽母妃的吩咐,好好專寵寶,其他妃妾處,一概不去了!”
沒想到越是勸他,他卻是不聽,紫華只好應聲,“是,奴才知道了。”
昭儀殿中,溫繯若還在等着龍曦辰來,卻聽通稟的太監小夏子道,“回稟娘娘,侯爺實在忙碌,許不能進宮了。”
溫繯若理解一笑,點點頭,“年輕人忙一些總是好的。對了,”她看向那小夏子,“辰兒都在忙着什麼?政事政務?溫習自省?”
“呃……”小夏子遲疑,“侯爺並非忙於政事,也非忙於學習,而是忙於後院之事。”
溫繯若依舊滿意笑着,“他能明白後院的重要實在難得,再者後院中亦有衆位妃妾有孕,都需要他的愛護。”說着,將龍予豪的衣裳遞給小夏子,“你且替本宮送去給侯爺吧。”
“是。”小夏子應聲,他是昭儀殿的小太監。龍曦辰不肯來,溫繯若若是知道實情,定然遷怒於他,因此他只能避重就輕地回稟。
正欲退下,卻又被溫繯若喊住,“你去侯府時,辰兒在哪位妃妾處?”
一問到這種敏感問題,他就愣了,盡力讓自己平靜地答道,“回娘娘的話,奴才去時,侯爺在雪傾妃的芙蓉園。”
溫繯若還矇在鼓裡,自然不會與之置氣,遂一點頭道,“雪傾妃身懷有孕也不容易,難爲她那孱弱的身子了。你且去庫房,將本宮的藍田玉鐲賞賜給她吧。另外,幫本宮囑咐辰兒一句,要雨露均沾,定要小心處理好後院之事。”
“奴才遵命。”
依着她的吩咐,小夏子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了龍曦辰,這一次傳召便告一段落。
龍曦辰並不欲親自送衣,遂派紫華送去,自己則是終日留在芙蓉園,偶時夜裡會去看看其他妃妾,卻也只是例行公事,並不欲與之雲雨交歡。畢竟過分寵愛無憂的結果,只能是讓她成爲衆矢之的,他絕不允許她受到任何傷害。
身孕好不容易滿了兩月,本以爲會好受些,無憂卻突然挑食起來。但凡見了油腥的,一概反胃,一口也吃不下去;沒有油腥的,又難嚥下口,只能生吞。這根本不利於自身營養的吸收,更別說養胎了。
林郎中說,許是春日的火氣所致,只要小心用一些藥,調理一下即可。
爲了確保無憂和腹中孩兒的安全,從日用品到食物、
藥物,哪怕是痰盂、尿盆,龍曦辰都要每三個時辰檢查一次,皆是親自檢查,確定了安全之後,才能讓無憂繼續使用、食用和服用。
因而她的反胃,絕不會是有人意圖害之。
林瑛嵐的孩子早產,其原因是司馬芊茉對她用了藥,此事他是有所耳聞的。只是沒了證據,不能拿她怎麼樣。
有林瑛嵐做前車之鑑,龍曦辰便更是小心照料無憂,以免再發生這種藥致的不吉之事。
估摸着過了兩日,無憂的胃口更是不好,眼看着她就這麼消瘦下去,龍曦辰頓時急了,“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做的菜?怎麼道道都不符侯妃娘娘的口味?!”
無憂捂着微痛的頭,輕皺着眉,“算了,茫茫,也不怪她們,是我口味刁鑽。”
見她如此,他更是心疼,想要懲治這幫廚娘,她卻不贊同,他只好生生忍着怒意,“你們且去賬房領了月錢,從此滾出侯府吧!”
廚娘們並不敢反抗,她們知道招惹他的後果,只得應聲而走。
無憂面色一凝,帶着幾分責備道,“你何故趕她們走呢?她們還都指着那點月錢養家呢。”
他心疼地摟住她,“你總是心善,但侯府不是養廢物的地方,她們做的飯菜不行,便就要被淘汰。這樣吧,我這就吩咐財務房,讓他們多給些月錢,可好?”
她想了想,點頭而笑,“也只能這樣了。”說着,吩咐一旁的沁寒,“廚房缺人,你且讓戚姑姑和汀茹頂着,待本宮找到了新廚娘,再將她們換下來。”
“不忙,”龍曦辰又復叫住沁寒,“姚姑姑主管家事,已然忙碌,還是不要讓她再忙廚房的事了,且讓本侯與戚姑姑一同吧。”
無憂與沁寒皆是一驚,“茫茫,你要進廚房……”
龍曦辰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你忘了我是大廚嗎?”
紫華忙勸道,“侯爺不可!”
這些日子,他真是越來越多嘴了,龍曦辰不耐煩道,“有何不可?!”
紫華無奈,拉着他到一邊,輕聲道,“侯爺又忘了嗎?今日侯爺答應了昭儀娘娘,要進宮與她一同用午膳的。”
這是龍曦辰的吩咐,不許這些瑣事煩擾無憂養胎,因此要退到一邊悄悄地說。
“沒看見寶的樣子嗎?”龍曦辰緊蹙起眉頭,“她再餓下去,就要成皮包骨了!母妃錦衣玉食的,也餓成這樣了麼?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你且去幫本侯回了她。”
“是……”紫華無奈而去。
無憂惑然問道,“紫華怎麼了?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還是哪個妃妾想見你?”
龍曦辰寵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子,“都不是,只是一些官員想賄賂我。現下你最重要,他們且都先放一邊吧!”
只聽她滿是醋味道,“那真是可惜了,萬一他們送來了什麼美人,你可要錯過了。”
他復摟住她,與她深深一吻,“我有寶兒美人在側,其他女人都已淡然失色了,沒什麼好可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