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勉蔑色浮面,不屑一顧道:“我吳某人向來不奪人之好,況且這等異域風情的女子也不是沒見過,那半隻銀鈴還是留給阮老闆你自己享用吧!”
“是嗎?”麴塵收了銀鈴抿笑道,“那就是我會錯意了吧!剛纔我瞧見吳公子目光流連,似有不捨,本想好意成全,原來這等庸脂俗粉在吳公子眼裡是不屑一顧的。t那好,我就不推卻了,多謝齊老闆好意!”
齊老闆忙接話道:“哪裡的話!只要阮老闆玩得高興,一兩個美姬算什麼?盡興,來了這兒不盡興就算白來了!”
沒過多久,一個丫頭前來請手持銀鈴的人,麴塵瞥了吳勉一眼,起身就走了。 隨後,丫頭領着麴塵來到了二樓盡頭的一間廂房前,行了個禮兒便退下了。
麴塵推開門,一股幽香飄來,屋內燈影朦朧,紗帳飄逸。他剛一進門,身後的房門就吱地一聲關上了,緊接着一雙玉臂從後面伸來,剛想矇住他的眼睛時,卻被他擡手擋開了:“這些招數就不用使了,言歸正傳吧!”
“阮爺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呀?一別幾年不見,依舊是一副不肯憐香惜玉的模樣,真叫我這千里趕來的人寒心呢!”說話間,麴塵身後走出一纖腰女子,美貌玲瓏,嬌態可人,這人正是清音閣三大花魁之一:雲杉。
她把手裡香噴噴的絲帕一扔,湊近麴塵笑道:“本來想跟阮爺玩個遊戲,一敘這幾年來的離別之苦,可沒想到阮爺還是這麼不近人情,也罷,這纔是我雲杉所認識的阮爺嘛!你要是轉了性子,我還真就不喜歡了……”她剛想把手往麴塵心口上軟綿綿地一拍,就被麴塵扣住了手,轉眸斜眼道:“非得讓你家閣主來給你收屍是不是?拿這種玩意兒來試探我,看來你這幾年也白在清音閣混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說着,麴塵翻轉了她的掌心,只見手指縫裡夾着兩根纖細的銀針,若是剛纔拍下去,這兩根銀針必然會刺進麴塵的心口,當場中毒身亡也說不定。
“呵呵呵……”雲杉一點也不驚慌,咯咯地笑了幾聲,抽回手道,“都跟您說了是玩遊戲嘛,您還當真了?我這兩根小銀針若能要了您的命,早在三年前就要了,等不到眼下呀!我只是想看看,阮爺還記不記得我雲杉而已。”
麴塵打起珠簾,走到紗帳裡的桌邊坐下道:“你家閣主是叫你來敘舊是吧?”
雲杉丟開銀針,打簾走了進來,在麴塵對面坐下,用手背托起下巴笑容嬌媚地望着麴塵道:“先敘敘舊又怎麼了?想當初阮爺您到清音閣去的頭一日,點的就是我雲杉呢!難道阮爺您忘了?”
“就你那名字俗氣點,我想應該是個好對付的,所以就點了,結果事實也是如此。t”麴塵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呵……”雲杉嬌滴滴地發出了一陣撒嬌聲,輕拍了一下桌面道,“阮爺您真是壞透了!說句好聽的哄哄人家也不行嗎?非得把話說得那麼直白透徹?人家爲什麼好對付啊?人家那不是被您給折服了嗎?您居然還要笑話人家!”
“跟你好過的都是被你折服的,沒跟你好過的都你折服的,是吧?行了,官腔打完了,該說正事了。”
雲杉拿起酒杯斟酒道:“急什麼啊,阮爺?難不成說完您就能立馬從這兒出去?您這麼着急走,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您不行呢!橫豎我們難得聚一回,不如先辦了好事兒,再辦正事兒,這戲總得有滋有味地演完吧?”
“要演你自己演,我沒那個興趣。”麴塵端起酒抿了一口道。
“說這話可真狠心吶,阮爺!”雲杉一口飲下酒道,“叫我自己演,我怎麼演吶?我一個人在那邊演着,您在這兒看着,您也受得住?您果真是如來佛祖大弟子金蟬子降生的吧?”
麴塵笑了笑,沒答話,低頭喝自己的酒。雲杉把杯子往桌上一擱,起身道:“行,我演,我自己來演!唉,誰讓我遇上您這麼個尊客了呢?不演點動靜出來,外頭那些人指不定以爲我們在幹什麼呢?話說回來,阮爺您是不是娶了媳婦就怕了媳婦了啊?”她一邊說着一邊抹下了最外面那層紗衣,裡面僅着了一身桃紅色的小兜小衣。
麴塵沒理她,照舊喝着自己的酒。她朝着外面,學着男女歡好時的聲音叫喚了幾聲後,把手指伸進了小兜裡,扯出了一封信丟在了桌上,小聲道:“這是閣主給您的,您自己瞧吧!”
“你念給我聽。”
“念給您聽?呵!”雲杉抓過信,坐下道,“阮爺這是嫌棄我呢?嫌在我懷裡揣太久了你不想碰是不是?可我要不這樣揣着,早被人搜身搜去了!這一路上來,搜身都搜了六七回,能把這東西完整地帶來,已經算不錯了!”
“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在信上搗鬼?你們那個閣主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向來喜歡用一些毒粉毒煙,就算你遠到而來,我也不得不防,唸吧!”
“唉!”雲杉拆開信抖了抖笑道,“瞧見了吧,阮爺?沒毒粉也沒毒煙,我們閣主是真心想跟您做買賣的。您手裡可還有索蘭珠和兩位少爺,我們閣主又怎麼捨得下毒害您呢!她不心疼您,我也心疼呀!”
“但凡沒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你都心疼是吧?”
“阮爺說話可真傷人,您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你看不起那些被你睡過的,對你甜言蜜語的男人,又不甘心那些對你不理不睬的男人,想方設法都要收入裙下,你還有個習慣,除了完顏宗翰之外,其他男人你只睡一回就不會再要了,這就是你雲杉的做派。”
雲杉又咯咯地笑了起來道:“看來阮爺對我還是很瞭解的嘛!”
“不是瞭解,是對手就得查清楚。”
“那我還有沒有幸能把阮爺您收入裙下呢?您放心,我會像對宗翰將軍那麼對您,絕對不會睡*就棄之的。”雲杉拋着媚眼笑問道。
麴塵輕蔑一笑,兩隻手指捻起小酒杯輕輕地晃了晃道:“你要再多廢話一句,我讓你去睡閻王,怎麼樣?”
“唉!跟阮爺您說話就是這樣,撈不着半點好聽的!行了,還是說回正事吧!”雲杉翹起二郎腿,靠在桌邊看了一遍信道,“阮爺,閣主上面說了,要是您肯把索蘭珠和兩位少爺送出宋境交給她,那她可以幫您從金國送三個人回來。”
“僅此而已?”
“這買賣還不划算?阮爺,您要想想,如今宋金是個什麼形勢。從宋境送三個去金國很容易的,可要從金國送三個人回來,那可不是件好辦的事兒,又費錢又費力氣,我們閣主算是便宜您了!”
“那我要想把擄過去的兩位皇帝交換回來呢?”麴塵笑問道。
“哎喲,阮爺您說這話就是沒誠意了!就算我家閣主把命拼了,也不可能把那兩個皇帝弄回來啊!您呀,還是說些實在的吧!您若在金國那邊有想幫的朋友或者兄弟,您只管言語一聲兒,我家閣主保準給您好好地送回來!”
“可惜,我暫且沒什麼人想要回來的,這買賣看來是做不下去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雲杉笑盈盈地衝麴塵說道,“我家閣主在信上說了,要是您沒人要交換,那就答應您三件事。只要您肯把索蘭珠他們交還回去,我家閣主就答應幫您做三件事,如何?這買賣應該能談下去吧?”
“一件,”麴塵豎起一根指頭道,“我只用她幫我做一件事,而且我也只會把一個人還給她。”
“阮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會把索蘭珠還給她,但高樂樂和遠志我不會拿去做交換,去留是他們兩兄弟自己該決定的,不是我能左右的。”
“哎喲!”雲杉雙手交握在胸前,一臉崇拜地看着麴塵笑道,“阮爺,您可真夠仁義的啊!您能不能別這麼仁義呢?您越仁義我就越喜歡,越喜歡就越想……”
“想睡閻王?”
“討厭!”雲杉嬌嗔了一句道,“阮爺您就是爲了傷我的心纔出現在我眼前的對不對?真是一點半點同情心都沒有!跟我好一晚又怎麼了?您也不吃半點虧啊!”
“我要真跟你好一晚上,我有可能家破人亡你信不信?”
“喲,你夫人那麼兇悍啊?娶妻是賢淑,娶妾娶嬌媚,她兩樣都不佔,就光是兇悍了您還要她幹什麼呢?”
麴塵笑了笑道:“這你就不用知道了!回去告訴你家閣主,我可以把索蘭珠交還回去,但她必須答應幫我做件事情。”
“什麼事兒?”
“上京內防佈局圖。”
“喲!阮爺您也太看得起我們閣主了吧?您想要上京內防佈局圖,您想幹什麼呢?還想潛入上京玩一回刺殺遊戲嗎?還是說專程去給我捧場的?”雲杉眨了眨她那雙勾魂的眼睛笑問道。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一個月之後,拿佈局圖來交換索蘭珠,聽明白了嗎?”
“明白……奴家會遵照您的話回覆閣主的!正事兒談完了,那阮爺您……”雲杉端起酒杯媚媚一笑道,“有沒有興趣跟奴家聊點別的事情?您要是真沒興趣做奴家的裙下之臣,那讓奴家替您鬆鬆筋骨吧!您好歹來一趟,不嚐嚐奴家的手藝,奴家怎麼過意得去?再說,您這麼快出去,別人會懷疑您來這兒的用心的。”
麴塵擋開她的手笑道:“不是叫你自己演嗎?*在那裡邊,你自己慢慢去演吧!演足了再來叫我,我去外面榻上眯一會兒,記得演得逼真一點,我想對你這樣身經百戰的女人來說,有沒有男人也能演得入木三分吧?”
“阮爺……”
雲杉想撲過去,卻被麴塵側身躲開了。麴塵果真到珠簾外的美人榻上吃東西望月亮去了。雲杉嘟了嘟嘴,好不失望,衝到外面榻前撒嬌道:“阮爺,沒人還可以演,您在這兒,讓我怎麼演啊?要不,您把眼睛蒙上?”
“跟你說了,這種鬼把戲就不用跟我玩了。演不出來就坐一邊去,別打擾我看月亮。”
“月亮是你媳婦嗎?看它幹什麼?”
“它要真是我媳婦,看見我進了你的房間,不鬧死我纔怪!”
雲杉坐在旁邊繡墩上翹嘴撒嬌道:“看來阮爺真是怕您家那媳婦了!原來阮爺喜歡彪悍的,早知道啊,我也能彪悍……”
話未完,隔壁忽然傳來了一陣女子的驚叫聲。麴塵微微皺眉道:“這掌閣媽媽又在逼良爲cang了?”
“興許是吧?我今兒來這兒投奔的時候,看見她正在訓一個新姑娘,那姑娘有點倔像是不願意似的,哎,阮爺,”雲杉衝麴塵挑了挑眉眼道,“要不您過去英雄救美唄!我瞧着那姑娘挺漂亮的,沒準您還能領個小妾回家!”
麴塵瞥了她一眼道:“你果真想我家破人亡吧?”
雲杉咯咯直笑道:“阮爺娶的媳婦又不是我,我自然想你家破人亡了!怎麼樣?阮爺您去不去?”
“我看你比我還想去,倒不如你去?橫豎這種事情你也不是沒幹過,雖說你們清音閣就是做這行的,但你們對這種逼良爲cang的事情也不會坐視不管的。給你個在大宋留名的好機會,去吧!”
“我留名了,就出不了宋境了!”
這時,那邊又響起了一陣呼救聲,似乎真有個不情願的在奮力反抗。雲杉有點坐不住了,衝回簾子裡彎腰撿起自己的薄衫穿上道:“哪個王八蛋在鬧事兒啊?姑奶奶最看不得這種事兒了!男女歡好得兩情相願啊!霸王硬上弓算哪門子事兒?行,阮爺您不去,我去!”
麴塵淡淡一笑道:“慢走,不送。”
“好,”雲杉拿了條絲帕矇住臉道,“阮爺您就等着,奴家去給您帶個好看的回來,明兒就送到您家裡去給您媳婦做妹妹,讓您家破人亡,等着吧!”說罷,雲杉打開門,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