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瞧着她待人挺和善的,怎麼心腸這麼毒啊?那山紅可是有毒的,一個不小心沾上點,那是要人命的啊!”巧英連連搖頭道。
“山紅哪兒有毒啊?”寶梳抿了口茶道,“那東西沒毒的。”
“不會吧?山紅沒毒?誰說的?”洪姑姑忙問道。
寶梳衝她笑了笑道:“要不然你老人家現成摘兩顆來,我當面兒嚼給您瞧?”洪姑姑臉色微變,緊皺眉頭想了想,又問寶梳道:“你說真的?山紅真的沒毒?”
靈芝接過話道:“那日那踐人污衊我的時候,在竈屋裡丟了一瓶子山紅汁兒。寶梳擋着阮威的面兒,二話沒說就喝了,屁事兒沒有,哪兒有毒啊?壓根兒就是胡說的!”
洪姑姑愣了片刻後,有些激動道:“怎麼可能?山紅沒毒?沒毒那陶家老二是怎麼死的?”
“陶家老二?姑姑您是說陶遠志的二哥嗎?”寶梳問道。
“是啊!當初他就是吃了山紅中毒死的!全村都知道這事兒啊,怎麼可能沒毒呢?要是沒毒,那他是怎麼死的?”洪姑姑一臉詫異地說道。
“有這事兒?”靈芝問道,“我怎麼沒聽說呢?”
“那都是早十幾年前的事兒了,你那時候還在你娘懷裡撒嬌呢,上哪兒知道去?你嫁到我們霧重村也不過六七年的時間,是吧?這可真真奇了怪了,怎麼會沒毒呢?當初陶家老二給擡下山來的時候,陶家老太太就說了,是吃了山紅中毒死的,所以村裡沒人敢碰那玩意兒了!”
巧英也點頭道:“是啊!小時候我們上山去找野菜,爹孃都交待了,但凡是紅色的果子一概都不許摘來吃,當心摘到了山紅,吃了中毒呢!”
寶梳搖搖頭道:“陶家老二是怎麼死的我不清楚,可那山紅真的沒毒,還是一味補腎的好藥,常常用在土方子裡做藥引。t”
“那怎麼回事呢?哎喲喂,這可真奇了怪了!”洪姑姑拍腿兒道。
幾個人正在說着山紅的事兒,東玉忽然跑來了。一身簇新的衣裳,一雙簇新的鞋子,手腕上還掛着兩個銀閃閃的鐲子。靈芝一瞧就有些來氣兒,忙把他扯過來問道:“誰給你的?是不是那不要臉的踐人?”
“四嬸,”寶梳忙把東玉拉到自己懷裡道,“您忘了我跟您說的了?東玉是您兒子,不是您仇人,您跟他說這些話,他再回頭學給四叔聽,您那不賢惠的罪名上又多了一條。再說了,就算您不想做個賢惠的女人,也想做個好孃親吧?把自己心裡那點氣兒往東玉身上撒,教東玉去罵人,那是親孃能幹出來的事兒嗎?”
“是是是,我一急又給忘了!”靈芝忙換了一副笑臉,拉過東玉輕言細語地問道,“東玉,東西是誰給你的?”
東玉有些委屈地說道:“是那常姨給的。”
“常你屁的姨……不是,是她給的,你就要了?忘了娘怎麼跟你說的嗎?”
“我本來不要的,可爹非要給我穿上,還帶這個,”東玉晃了晃兩個手腕上的鐲子道,“讓我穿成這樣來找您,叫您瞧瞧好看不好看?”
“好看個……罷了,這些東西待會兒給她送回去,往後娘另外給你買行不?你瞧,娘在這兒幫你嫂子做事兒,回頭就有銀子分了。你嫂子說了,等分銀子的時候就領我們去城裡轉轉,到時候娘帶了你一塊兒去,給你買個大蹴鞠好不好?”
東玉很乖巧地點頭笑了笑,然後捧起靈芝跟前的碗說道:“娘,我給您盛飯去,吃多多,纔有力氣幫嫂子。t”靈芝一陣心酸,忍着眼淚點頭道:“行,去吧!讓虎子哥哥幫着你點!”
“走,東玉,哥哥幫你盛去!”虎子拉着東玉去盛飯了。靈芝那兩滴眼淚還是掉下來了。洪姑姑忙勸道:“有這麼孝順的兒子你還哭什麼啊?”靈芝抹了抹淚,憋屈道:“我就是覺得不服氣啊,有這麼好個兒子,這麼好個媳婦,他阮威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啊?還要上外頭找一個回來,真真地沒良心啊!”
寶梳道:“就這樣您就哭個沒完了?我告訴您,那姓常的女人的手段還在後頭呢!”
“什麼手段?”靈芝忙問道。
等東玉捧來了飯,初真打發初蕊領着兩個弟弟上一邊玩去了。隨後,巧英又把她聽見的說了一遍。靈芝聽完,氣得差點吐血了,拿右拳頭使勁砸了砸桌面,憤然道:“這叫什麼來着?當賊的拿抓賊吧?也太不要臉了!我宋靈芝是哪樣的人嗎?是那種人嗎?我打二百里外嫁過來,哪日不是安分守己地伺候丈夫,照顧家裡,我跟什麼男人勾搭上了?”
初真道:“遠志也聽他娘說起了,還特意叫我先告訴你一聲兒,省得你聽別人說起又得上門鬧了。四嬸您瞧,這村裡信您的還是有的,您可不能真的着了那女人的道兒。聽我們的,先別那麼着急,橫豎您再急也不能現成扔了那女人出去不是?她如今懷着娃兒,您一動她,沒準她就能賴上您。”
“那我該怎麼辦?就讓她在村裡胡說八道?”靈芝氣得眼淚花兒都快出來了。
“那倒未必!”寶梳扒完了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道,“她不是想利用謠言來對付您嗎?我們也可以以牙還牙,叫她自己下不來臺!”
“寶梳你有主意了?”初真忙問道。
“今晚上我不是還有張戰貼要去應嗎?就趁着這個機會,把四嬸這事兒索性嚷開了。她想打地道戰,我就直接給她把地皮子炸翻了,叫她那陰暗的地道大白於天下,沒處躲藏去!不過這事兒我一個人也起不了多大勢頭,是姐妹的就搭把手!”
“這還用你說?”海櫻一聽有大陣仗了,立馬興奮地附和道,“今晚你上哪兒去應帖子?我陪你一塊兒去!”
寶梳面露殲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等收工的時候我再細細地跟你們說!”
這天傍晚,麴塵和龐乾紜回到家時,見裡裡外外安靜得出奇,只有芒果被拴在了狗窩裡。麴塵有些奇怪,連叫了寶梳幾聲沒人應,又往胳膊海櫻叫了幾聲,也是一個人影兒都沒有,感覺瞬間空城了似的。
正在他納悶不解時,一個陶家的親戚小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麴塵啊,你可算回來了!你趕緊去瞧瞧吧,你家寶梳在陶老三家門口鬧上了!”
“她跑哪兒去鬧什麼?”麴塵納悶地問道。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啊!你還是親自去瞧一眼吧!都是一個村的,何必動那麼大肝火呢?往後怎好見面啊?你是見過大世面的,懂大道理的,過去勸勸你家寶梳,她準聽你的。”
龐乾紜抖着嘴皮子笑了起來道:“這弟妹還跑人家門口鬧去了?是受了多大委屈啊?走,趕緊去瞧一眼!”
麴塵多多少少還是知道寶梳的性子,沒把她惹急了,她也很少真跟人大動肝火。想到她上回無緣無故給人推下了冰窟窿,人都還沒找出來,麴塵不由地心裡一緊,加快步伐往陶家老三走去。
到了那地兒之後,麴塵才明白爲什麼連海櫻家也空無一人,原來都到陶家老三門口了。一眼望去,那門前是裡三層外三層地堆着人兒,跟看大戲似的。有人看見了麴塵,忙招呼大家讓出了一條道兒。麴塵擠進去後,看見寶梳蹺腿兒,頗有些掌家娘子的風範坐在了一把太師椅上,那姿態讓他覺得又好笑又好氣,上前就撩開了她的腿兒低頭道:“我說的話又忘了?”
“你來幹什麼呀?”寶梳擡頭瞟了他一眼。
麴塵一把將她拉了起來,一本正經地數落她道:“這麼多長輩在跟前,你還真的敢坐?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沒教過你規矩呢!你上門說事歸說事,這點規矩還是該明白的吧?”
“行,”寶梳掙開麴塵的手道,“站着說就站着說,有什麼大不了的?”
“麴塵啊,你可來了!”陶家老三陶遠山一見着他,如見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上前拱了拱手道,“真是惹不起你家這小姑奶奶啊!我們都是一個村的,何必鬧成這樣,你說是不是?”
麴塵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就爲了早上打翻了我四弟妹做的那些東西嗎?你瞧瞧,”陶遠山拿着張紙給麴塵看,“還正兒八經兒地列了單子來問我們要,還說跟荷青是簽了什麼協議的,每日必須供應多少多少茶果子油麪兒,要不給就算違約,得賠違約金!這是嚇唬我們鄉下人不懂嗎?你可是我們村出去的大能幹人兒,你來說說,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麴塵拿過那張單子瞧了瞧,果然是列得清清楚楚的,一共六兩五錢銀子。寶梳在旁添了一句道:“念着本村人,價都是算的成本價,沒算實際賣家。若要論真格的,就不是這六兩五錢銀子了!阮管家,瞧清楚了嗎?瞧清楚就別擋着我要帳了!”
麴塵盯着那單子淡淡一笑,順手便將那賬單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