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她自己選的,我們着急也是沒用的。”秦氏添了一句道。
正說着,汝年回來了。麴塵便邀上阮謙等男客去府裡各處轉轉。女客們嫌乏,還在起坐間裡坐着聊天兒。等男人們都走了,秦氏問了寶梳一句:“那鄭姑娘真是曲中認的乾妹子?”
寶梳點點頭道:“是呢!二嬸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秦氏笑了笑道:“我就那麼順口一問罷了。我看那姑娘挺不錯的,來接我們的時候樣樣事兒都幫着幹,還很勤快呢!應該找了婆家了吧?”
寶梳聽出了點玄機來,笑問道:“二嬸,您不會是想給她說婆家吧?您打算說哪家啊?不會是想給您那侄兒說吧?”
秦氏滿面堆笑道:“我就知道我一說出來你準能猜着!我孃家那侄兒也不差吧?五官端正,幹活不賴,哪家姑娘要嫁給他,那只有享福的!我看那鄭姑娘也是個勤快能幹的人,兩人倒能配成一對,寶梳你說呢?”
寶梳還沒開口,正在奶孩子的荷青便笑了起來:“阮二嬸這眼神可真利索,一來就盯上寶梳府裡的好姑娘呢!照我看,那姑娘確實不錯,要能配上也是一件好事兒!寶梳,你就成全了你二嬸吧!”
寶梳笑道:“這種事兒我說了哪兒算?得問問她自己才行。她是沒說婆家,不過這姑娘打小在外獨立慣了,都是自己拿主意,說話和脾氣都有些硬氣,不知道二嬸那侄兒受不受得住?”
秦氏忙道:“我那侄兒脾氣正好軟和,一硬一軟,剛巧湊上了!不過她沒家裡人嗎?爲什麼打小就在外漂着?”
“說到底還是命苦……”
寶梳話沒說完,詹曉寧就一身熱汗地跑了進來。荷青嚇了一跳,忙扭過身去背對着。寶梳忙衝他說道:“哎哎哎,沒見這兒正餵奶嗎?去去去,先出去!先出去!”
詹曉寧只好又跑回門外,扶着門框喘氣道:“你不是說家裡來客了嗎?我剛剛在那邊訓練完就跑回來了,水都還沒喝一口呢!累死我了都!”
秦氏好奇地往門口看了一眼,轉頭問寶梳道:“這就是你新收的那個弟弟?”
寶梳點了點頭道:“正是呢!有些沒規矩,您往後可得擔待着點。”
這時,荷青喂完了孩子,繫好了衣裳,詹曉寧這才擦着汗地都了進來。他一屁股就坐在寶梳身邊,擡手衝秦氏和荷青嘿嘿一笑道:“兩位好,我叫詹曉寧,是我姐姐的弟弟。”荷青和秦氏一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位是二嬸,你姐夫的親嬸子,那位是荷青,你也得管叫嫂子,”寶梳一一介紹道,“那個還抱在懷裡的是你侄兒,他爹是你姐夫的兄弟,好得能穿一條褲子的兄弟。另外還來了幾位,都讓你姐夫領着去院子裡逛遊了,一會兒就回來。”
詹曉寧嘴巴很甜地招呼道:“嫂子好!二嬸好!小侄兒睡着了我就不驚他了,回頭再給他買銀鎖戴!。”
秦氏掩嘴笑了笑道:“這娃倒跟寶梳是一路脾氣,說話好聽,人也機靈。寶梳,你這弟弟是收對了!這麼機靈的一個娃找媳婦沒有?該把媳婦也帶來給我們瞧瞧呀!”
“媳什麼婦啊?我還光棍一個呢!二嬸有好的給我介紹介紹?”
“還叫你二嬸介紹,”荷青樂道,“你二嬸都趕着在你們府裡抓侄兒媳婦呢!”
“哦?二嬸瞧上誰了?”
秦氏沒說,怕八字還沒一撇,說出來對人家姑娘不好。寶梳卻開口就道:“我們府裡獨身的能有幾個?除去那幾個小丫頭,不就剩甜兒了嗎?”
“啊?鄭甜兒?”詹曉寧微微愣了一下,抓了抓後腦勺道,“二嬸看上鄭甜兒了?那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秦氏忙問:“爲什麼啊?”
詹曉寧指了指自己的臉道:“二嬸您瞧瞧我這張臉!”
“你這張臉怎麼了?挺好看的呀!”
“咳!別提了!從前比現在更好看呢!您知道爲什麼我變成這副模樣了嗎?那都是給鄭甜兒揍的!她那脾氣,不是人人都罩得住啊!一不高興,那是左一拳右一拳,打得我翩翩飛啊!本來我可以貌比潘安的,結果現在卻跟潘安差了十萬八千里了!您說我慘不慘?”
秦氏樂呵呵道:“準是你這小子招惹了人家鄭姑娘吧?我看鄭姑娘性子挺爽快的,不像那種會隨便打人的人!”
“傻眼吧?”寶梳敲了詹曉寧腦袋一下道,“一眼就給二嬸看穿了,你那點小謊話哄得住誰啊?去去去,少在這兒說人家甜兒的是非!回屋去把你這一身臭汗洗洗再來!”
“知道了!”
詹曉寧一溜煙跑出了寶梳院子,興沖沖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去。還沒跑上那小拱橋,擡眼就看見鄭甜兒領着一個高高大大的年輕男子從拱橋另一頭走來,有說有笑,像是很熟絡似的。他幾步竄上前,攔下路問道:“鄭女俠,這位是誰啊?”
旁邊那年輕男子看了詹曉寧一眼,也問鄭甜兒道:“鄭姑娘,這位是……”
“吃白飯的!”鄭甜兒衝詹曉寧翻了個白眼,然後轉頭去對年輕男子說,“秦大哥,你不必理會他,橫豎他就只在這府裡吃喝拉撒睡,別的正事兒也跟他沒幹系,你只當沒他那個人好了!”
“啊?”這位姓秦的哥們有點蒙了。
“鄭甜兒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詹曉寧不服氣道,“你好歹也應該這樣介紹啊!我是在這府裡吃白飯的,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帶被你沒事兒揍得翩翩飛之外,也沒什麼正經事兒了,你應該這麼說啊!幹嘛省去重點部分不說?不想讓人家秦兄弟知道你溫柔外表下的另外一面?”
“我還真的很討厭跟你說話!一開口就像抹了麻油似的,又滑又不靠譜!”鄭甜兒數落了他一句,然後對旁邊的年輕男子道,“秦大哥,我繼續領你去逛逛吧!你可記住了,沒事兒少跟他說話,又耽誤功夫又費口舌。想聽逗笑的段子,還是去阮大哥開的茶樓聽好了,聽他吹最沒勁兒了!走吧,秦大哥!”
這姓秦的兄弟本來還想跟詹曉寧招呼一聲的,但既不知道詹曉寧到底怎麼稱呼,又被鄭甜兒拉着下了橋,只好作罷了。詹曉寧站在橋上,雙手叉腰,微微拱背,虛眯着小眼盯着園遠去的兩人,哼哼了兩聲道:“咿咿咿!秦大哥?跟你很熟嗎,鄭甜兒?還領着人家去府裡逛逛,府裡沒人領着他去逛是不是?我看出來了,鄭甜兒你惷心又動了!果真想在前一個男人身上跌倒,在後一個男人身上爬起來啊!那秦兄弟不會真中她的招了吧?不行,回頭得問問!”
詹曉寧回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回寶梳院子時,偏廳裡已經擺開了三張大圓桌了。今晚可夠熱鬧,海櫻她們那幾個也都來湊趣兒了。詹曉寧先掃視了一眼,然後徑直走過去在侯安身邊坐下了。侯安眨了眨眼睛,衝他說道:“寧爺,坐錯地方了吧?”
“我想跟安爺你喝兩杯,不行?”詹曉寧瞟了一眼坐在侯安右手邊的鄭甜兒,因爲再往那邊一個位置正好坐着那姓秦的。兩人好像在說着什麼有趣的事,鄭甜兒臉上時不時露出一絲人如其名的甜笑。
不過詹曉寧一向也應該是坐到寶梳他們那桌去的,這一桌是侯安鄭甜兒這些親近手下的位置,所以詹曉寧往這邊一坐,大家都有點奇怪了。
“寧爺,”對面一個兄弟道,“您跑這兒來打什麼擠啊?那邊那邊,您的位置在那邊!”
“咋的啦?我還不能坐了?”詹曉寧眼瞟着鄭甜兒那兩個道。
“不是,那位置是留給大梁的,您往這兒一坐,搶了大梁的位置,叫大梁坐哪兒去?”
“叫大梁坐那邊去不就完了嗎?”
“奇了個怪了!”侯安轉頭看着他問道,“您今兒是怎麼了?您老人家不都坐那邊的嗎?老家來人兒了,您不去招呼着,跑我們這兒來打什麼擠啊?不會又做了什麼挨抽的事兒不敢去見老闆娘吧?”
“你盼我點好吧,安爺!”詹曉寧道,“我就是想來跟你們喝兩口酒又怎麼了?怎麼疑心得我像間諜似的?”
一桌人都笑了起來。這時,那姓秦的打住了跟鄭甜兒的話,朝詹曉寧拱拱手道:“不好意思,剛纔不知道你是寶梳嫂子的弟弟,失禮了!在下姓秦,草字無爲”
詹曉寧回禮道:“都是親戚,不說這見外的話!我姐姐說你是二嬸孃家的侄兒,打算在府裡做護院,那往後可得仰仗你了。”
“哪裡,客氣了!”
“對了,秦兄弟,家小一塊兒帶過來沒有?”
“慚愧,尚未娶親。”
“沒娶親啊?那好辦啊!我們這一桌,除了安哥和冷掌櫃辛掌櫃,其他的全是光棍。回頭我們組個團,一塊兒相親去!不愁找不着模樣標誌,性情溫柔——”說到溫柔兩字,詹曉寧故意拖長了聲音,斜眼瞟了瞟鄭甜兒,然後又道,“上等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媳婦!你就放心地在這兒住下吧!”
“組團?”鄭甜兒用筷子敲了敲碗沿,不屑道,“又像上回那樣組團?不知道這回是遇春閣還是別的地方啊?”
“遇春閣?那是什麼地方?”秦無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