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回去不就行了嗎?寶梳姐姐是嫁出去的姑娘,自然該留在婆家,她走了,末兒就成了沒孃的孩子,你父母忍心嗎?算了,詹小寧,你別找那麼多借口了,你自私就自私,何必找那麼多借口呢?我看不起你這樣的男人!說到贍養父母,你不能贍養嗎?哪兒有讓嫁出去的姑娘丟下相公孩子回去贍養父母的?你纔沒教養呢!”
“我們那兒都不興這些規矩了!姑娘小子沒分別,都該贍養父母!”
“那好啊!滾回你們那兒去!滾滾滾!一輩子都別再出現了最好!賤鬼!”
“喂……”
“賤鬼!大賤鬼!哼!”
鄭甜兒罵完就轉身走了,詹小寧一臉鬱悶加憤懣地站在原地,氣得真是心口都堵上了!就在他勻氣的時候,曲中忽然跑來了。看見他時,曲中忙問了一句:“見到甜兒沒有?”
詹小寧還在氣頭上,指着鄭甜兒離開的方向說道:“走了!”
“走了?走了多久了?你怎麼不攔着她?”曲中着急道。
“她非要走我攔不住……”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詹小寧?”曲中忍不住罵道,“做過的事兒不承認,還有臉在這兒說攔不住?就這麼讓甜兒走了,你良心過意得去?你跟寶梳嫂子到底是不是親姐弟?爲什麼一個有情有義,一個就自私自利?”
“你也罵我自私自利?”
“我懶得跟你說!我告訴你,詹小寧,”曲中指着詹小寧擰眉道,“甜兒要真這麼走了,我絕對不會饒了你!就算你是寶梳嫂子的弟弟,我也要替甜兒討個公道!”
曲中罵完去追鄭甜兒了,留下詹小寧在那兒呆呆地站着,半天兒都沒回過神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摸了摸心口自言自語道:“我自私自利?我自私自利嗎?我只是想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這也算自私?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個個都罵我呢?欺負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啊!還闖禍精,還吃軟飯的,我吃軟飯了嗎……”
“你沒吃軟飯嗎,詹二少爺?”夏夜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飄來。
詹小寧後脊樑不由地冒了一股冷汗,回頭一看,果真是夏夜。他好不奇怪問道:“你怎麼也會在這裡?你也是來找鄭甜兒的?”
夏夜抄着手點頭道:“鄭姑娘留書離開,我們都在幫忙找呢!你倒好,幫忙放是吧?詹小寧啊詹小寧,我原以爲你多少還有點男人氣概,所以剛纔你和鄭姑娘吵嘴的時候我沒出來插話,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你……”詹小寧張大了嘴巴,指着夏夜吃驚道,“你剛纔就在這兒?”
夏夜嘴巴朝旁邊綠草叢裡努了努道:“喏,我剛纔就藏那裡頭,你沒發現嗎?不是號稱是我和詹媛的玄孫嗎?這點動靜都沒發現?你是我哪門子的玄孫啊?你應該回去問問你父母,你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我越看你越不像我夏夜的後人,你多半是你父母撿回去的。”
詹小寧心裡不爽道:“你也想來罵我一回是不是?行啊,罵吧!隨你們怎麼罵,橫豎你們根本不清楚我心裡是怎麼想的!”
“你剛纔不是說了嗎?你只想哪兒來回哪兒去。那好啊,你就回去吧!身爲一個男人,回去贍養父母,繼承家業是再應該不過的。你總說追求自由,喜歡自由,但在我這前輩看來,你追求的不過是虛僞的自由,你真正追求的是新鮮刺激和無約束的任意妄爲。瞪着我幹什麼?鄭甜兒罵你罵得不對嗎?寶梳走了,末兒怎麼辦?”
“末兒也可以帶走啊!”
“也就是說她不是沒爹,就是沒娘,對嗎?要是換了你,你願意?”
詹小寧喉頭哽了一下,有點答不上話來了。夏夜在旁邊大石頭上坐下道:“撇開末兒不說,說寶梳和你姐夫吧!你覺得你姐姐對麴塵不是真心的,只是玩玩而已?那樣的話,你是在糟踐你自己姐姐的品行啊!麴塵呢?你覺得他對你姐姐也不是真心的,也只是玩玩而已?”
詹小寧也坐下道:“說實話,我並不看好那個姐夫,因爲你們這兒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他對我姐姐,能長情到哪兒去呢?興許我姐姐一走,他就另娶新歡了呢?”
“這麼說來,你們那兒的男人是不能三妻四妾的?”
“不能,法律有規定,只能一夫一妻,多一個都算重婚,會被判刑的。”
“還有這種規定?那倒挺好玩的!不過話說回來,你仔細想想,你們那兒的男人不娶小都是因爲愛着自己的媳婦嗎?有一部分是因爲你們那兒的這種規定吧?你反過來再想想,我們這兒是允許男人隨便娶,沒人管也沒律法約束的,但曲塵不照樣沒納妾嗎?哪一種更真心一些?”
詹小寧低下頭去想了想道:“他只是眼下不納而已……”
“所以,你就打算弄你姐姐回去,用你們的規定去約束你下一個姐夫不給你姐姐找個妹子,但你能保證有了那種規定,你姐夫就不會在外面養小了?”夏夜說到這兒擡手拍了拍詹小寧的肩頭道,“事無絕對的,就如同你不能一棒子打翻一船人一樣。想想吧,小子!”
“可我們爸媽還在那邊呢!我和姐姐都不回去,他們得擔心成這樣?”
“我想過了,橫豎你們姐弟倆都能過來,要不把你爹孃也弄過來,那不就一家團圓了嗎?”
“啊?什麼跟什麼啊!”
“不然的話,你就乖乖地自己回去,好好替你姐姐照顧你爹孃,繼承家業,做一個玄孫應該做的事情。”
“我自己回去?”詹小寧看着夏夜想了想道,“我自己回去也行,但留我姐姐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
“怎麼會是她一個人呢?還有你姐夫,末兒,以及我們這些人啊!難道你覺得只有你有血有肉有感情,我們都是混賬王八絕情犢子是吧?你罵我們殭屍,我們就真是殭屍了?我們沒點情義,還會留你小子的命到這兒?要是換了別人,我們早丟進糞坑子裡了!再說了,萬一你要是回不去呢?你就打算看着你姐姐和你姐夫一直這麼過下去?”
詹小寧被夏夜說得低下了頭去,好像在思量着什麼。夏夜又道:“人家鄭姑娘剛纔罵你還都罵到了點兒上!你想想,你萬一真的回不去了,你是不是打算吃你姐姐一輩子的軟飯?你說你自打來了這兒,幹過一件像樣兒的活兒沒有,掙過一文錢沒有?你住在繡莊,吃住都是你姐姐和你姐夫的,不是吃軟飯是什麼?難道你就想這麼過下去?”
“我是想我早晚要回去的,所以……”
“你確保那鼎真的能送你回去嗎?”
“這……”
“人得活在當下,明白嗎?你腦子不笨的,應該能想得明白的。”
正說着,曲中拉着鄭甜兒回來了。鄭甜兒很不情願,卻被曲中搶了包袱,強行拉了回來。夏夜跳下石頭,走過去笑道:“鄭姑娘,着什麼急啊?你還沒喝夏哥哥的喜酒呢!怎麼了?怕送禮兒啊?不怕不怕,包在你曲中哥身上就行了,他會幫你送的!”
鄭甜兒瞥了一眼不遠處石頭上呆坐着的詹小寧,扭過身子道:“我真的不想回去了,你們還是讓我走吧!往後有機會,我會再來看你們的。”
“那好歹也得喝了夏哥哥的喜酒再走吧?”夏夜笑米米地勸道,“夏哥哥娶個媳婦可不容易,辦個婚事也不容易,你要錯過了,保準會後悔一輩子的。走了走了,回去了!”
夏夜和曲中拉着鄭甜兒走過詹小寧身邊時,曲中扭頭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對鄭甜兒說道:“甜兒,別理有些自以爲是的人!你要看着不順眼不看他就行了!省得他以爲自己還真是個人傑!走,回去了!”
鄭甜兒被夏夜和曲中勸了回去。詹小寧一個人在石頭上坐了老久,也想了老久,直到感覺風吹着有些發涼了,他這才慢騰騰地走回了繡莊。
走到繡莊門口時,正好遇見寶梳和高夫人從裡面出來。寶梳見他臉色不好忙問道:“怎麼了?出去跟人打架了?我的藥呢?”
“藥?”詹小寧這纔想起藥的事情,拍了一下腦門回過神來道,“我忘了忘了,我這就去買!”
“算了,不用了。”寶梳叫住他說道。
“不用了?”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和高夫人有事兒要出去一趟,回來再說。”
“哦,知道了。”
詹小寧送走了寶梳和高夫人後,又一個人像遊神似的晃進了繡莊。走到後院小池塘邊時,他坐在廊下,趴在扶欄上,一邊往池子裡丟小截的樹枝兒一邊繼續發神。丟着丟着,池塘裡忽然濺起了一股大水花,濺了他一臉水。他忙跳起來躲開道:“誰啊?哪個倒黴孩子惡作劇?”
“不好意思!”海櫻忽然從假山上探出了一個頭,忙朝他擺擺手道,“不好意思,詹二少,我不知道你在那兒!”
詹小寧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擡頭鬱悶道:“我今天是不是真的出門不吉,回家也不利啊!怎麼你們這些殭屍老跟我過不去呢?罵完了還拿石頭砸,我有那麼人見人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