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說着走遠了。童氏在後面衝她們的背影翻着白眼道:“送來?送哪兒去啊?麴塵不是在我家就是在他二叔家吃,難不成還會在老屋子裡開火?真真不要臉,還表姐夫呢?都和離了還叫表姐夫,我看最不懂規矩的那個人是她纔對!”
“哎,你也別跟她置氣了,趕緊回去備點好東西吧!”盧三娘提醒道。
“是了!”龍氏拍了拍腦門道,“我也得趕緊去殺幾隻雞鴨鵝,晌午請了麴塵來吃飯呢!”
衆人紛紛散去後,小院恢復了安靜。堂屋內,寶梳斜靠在進門的高櫃子旁,眼神頗爲複雜地瞄着麴塵,既有些警惕又有些好奇,當然,好奇居多。
麴塵背對着她,正在一一打量這三年沒回來過的屋子,完全沒注意到背後那雙“不懷好意”且帶點花癡的眼睛。當他忽然轉身時,那雙眼睛措不及防地收了回去,眼睛的主人還故作輕鬆的口吻,先發制人地問道:“哎,阮大管家,你關門閉戶的想幹什麼呢?東西我都已經交給你了,我跟你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麴塵順手提了提方桌上的茶壺,空空的,一滴茶水都沒有。他口氣淡淡地問道:“你平日裡在家都不燒水煮茶的嗎?”
寶梳聳了聳肩,冷笑道:“真是對不住了,管家老爺!我呢,已經有四五天沒回過家了,都住在永興寺裡蹭飯。至於爲什麼,我想你今天也看到了,不必我再多解釋了吧?”
“靳家人不會再來打擾你了。”麴塵的口氣帶着一股子毋庸置疑的味道,彷彿他的話他做過的事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哦,”寶梳趁機堂堂正正地瞄着他說道,“那要不要我謝主隆恩啊?大戶人家裡那套謝恩的規矩我不懂,但送你幾句好話還是可以的,譬如說孤獨終老啊,禍從天降啊,斷子絕孫什麼的……”
“你的好話你自己收着吧!”麴塵說着往寶梳跟前邁近了幾步,寶梳立馬站得筆挺,雙手扣着櫃子邊沿,整個人居然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看着她這副模樣,麴塵不由地露出了慣有的蔑笑道:“如你所言,我也不喜歡吃回頭草,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你心裡想的那些事情。”
“呵!”寶梳那股緊張瞬間就轉化成了鬱悶,本人的反應有這麼明顯嗎?
“娘去世的時候除了那個匣子之外,還有沒有留下別的話?”麴塵帶着一股子審問的口氣問道。
寶梳轉了轉她那狡猾的小眼珠子,瞄着屋頂那個窟窿道:“哦,這個啊……依稀彷彿……有那麼一兩句吧!”
“什麼話?”
寶梳伸出了她一隻柔白細滑的手,狡黠地笑道:“承惠六十兩!”
“談錢?”麴塵眼眸裡閃過了一絲寶梳察覺不到的訝異。
“不跟你談錢,那談什麼?”寶梳抄手靠在高櫃子上道,“俗話說,談錢傷感情,可你跟我有過一分半毛的感情嗎?橫豎什麼都傷不了,那談錢是最合適的了!看在大年初幾的份上,給你打個八折,收你六十兩就行了。”
“不如這樣,”麴塵又近前了一步,帶着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兒逼近了寶梳,“六十兩也做不了什麼,既然你想搬出去,勢必要尋個住處。留在這村子裡,似乎並非上上之策,倒不如挪去雅安城裡,我送你一間生藥鋪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