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萱草忙點頭道:“湯娘你放心,我會跟我姐姐說,讓她往後別上這兒找我了。前面忙着吧?我這就去幫忙!”
湯娘又招呼了寶梳幾句,跟萬萱草去前面鋪子忙活兒了。這時,寶梳才問鍾氏:“你剛纔聽見什麼了?”
鍾氏朝門簾那兒撇撇嘴道:“兩姐妹在裡頭串供呢!”
“串供?”
原來剛纔鍾氏悄悄靠近門邊時,聽見裡面傳來萬水蘇的聲音:“我可不想再進衙門了!上回去了差點沒把命折在裡頭,我現下一走到衙門附近全身還直冒冷汗呢!萱草,我是你親姐姐,你就幫我說句話又怎麼樣?橫豎我沒殺人,你怕什麼?”
“你既然沒殺人,那就老老實實地跟衙門裡說呀!”隨後是萬萱草的聲音
“說得清楚嗎?衙門裡那幫看銀子說話的混賬玩意兒會信嗎?你就幫幫姐姐,就說昨晚我是跟你在一塊兒的,壓根兒就沒見過小川呢!一句話而已,這有什麼好難爲你的?難不成你真想看着姐姐去受刑?”
“那你老實告訴我,你昨晚是不是跟小川在一塊兒?”
“他有事兒找我,就在我那兒坐了一會兒走了,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真的,萱草你信姐姐吧!姐姐怎麼可能去殺小川呢?溫大人是個糊塗官,我最怕他因爲破不了案屈打成招了!萱草,你就幫幫姐姐好不好?”
鍾氏聽到這兒時,那兩個衙差就闖進來了。後面兩姐妹怎麼商量的,她就不知道的。不過結果很清楚,萬萱草的確幫萬水蘇串了供。
寶梳聽完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剛纔瞧着萬萱草那表情有點怪怪的,原來有這麼個緣故啊!”
“沒準人就是萬水蘇殺的呢!”鍾氏坐下忿忿道。
“她有那麼狠嗎?”
“管家娘您纔來城裡不知道,外頭都在傳,萬水蘇之前癱瘓在*的那個男人就給她活活毒死的!要說她和那個高小川,有jian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高小川本來就是萬興隆的夥計,經常被萬水蘇叫去幹活兒,一來二往就勾搭上了。”
“她殺高小川也得有個理由啊!”
“興許是有了別的相好,高小川纏着不讓手,這才起了殺機的。萬水蘇那騷娘們,沒做gua婦之前就跟城裡好幾個男人牽扯不清,她男人死了之後更是囂張了,我聽人說,她院子裡夜夜都有人,比窯子裡的姐兒還忙呢!”
正說着,湯娘端着三碗湯餅,三籠蒸角兒來了。湯娘一邊放下一邊說道:“寶梳啊,剛纔真是對不住了,那姓萬的說話就是那樣的,你別理她,遲早要被收拾的!”
“湯娘,我聽說這鋪子是你跟萬萱草開的?”寶梳問道。
“是啊,”湯娘坐下道,“是我跟萱草合股開的。原先開茶館的時候我就不想把鋪子關了,可我男人說茶館那邊忙不過來先關了再說。好在我是把鋪子重新開起來了,要不然一家子真的要喝西北風去了!眼下茶館給封了,祿成也給抓了,我男人和世海也因爲躲風頭連家都不敢回,你說,這算怎麼回事呢?唉,說來說去,還是心太大的緣故!小買賣做着不過癮,非得學別人刀尖上討生活,這下祿成可真討着了!討到牢裡過生活了!”
“你也別急,等這陣子過了,祿成哥的案子結了,周奉大哥和世海哥就能回來了。”
“他要回來再去幹那檔子買賣,這日子我也不跟他過了!”湯娘拍了兩下桌面,氣憤道,“大不了我和朝霞另過,由着他去做他的大買賣!這回要不是他運氣好沒在茶館裡,祿成又沒供他出來,不然我也得跟桂姐似的跑去牢裡看人了!”
“祿成哥的事兒眼下只能在斤兩上想法子了,能少就少,能挨幾板子拿銀子了事就是最好的。對了,湯娘,那萬萱草人怎麼樣?”
“跟她姐姐萬水蘇不是一路人,否則我也不會跟她合股開這鋪子。那姑娘做事踏實,又吃得苦,說她跟萬水蘇不是一個娘生的,未必沒人信,世海算是撿到寶了!”
前面朝霞喊了一聲,湯娘就起身去忙了。等寶梳和鍾氏回頭準備開吃時,才猛然發現三個蒸籠已經空空如也了,連三碗湯餅也只剩一碗半了。那傻樂樂正捧着那剩下的半碗吃得歡暢,完全沒當旁邊那兩人存在!
寶梳傻眼了,忙問道:“樂樂,你不撐嗎?好吃也不能撐啊!剛纔在夏夜那兒你就吃了不少藥棗了,你撐壞了我可沒法跟絨絨交差啊!”
“好吃!”樂樂只回了她兩個字,繼續憨吃。
“真的不撐啊?你這什麼飯量啊?我包你吃住還每月給你三兩銀子,我怎麼忽然發現我虧得慌呢!你每個月白米都能吃掉我幾兩銀子吧?”
鍾氏在旁忍不住笑道:“管家娘您沒跟他一塊兒吃過飯不知道。聽初真說,樂樂的飯量還真不是一般地大。別看他是瘦個子,一頓能吃下六碗白米飯,還不算其他菜啊湯之類的。”
寶梳握着筷子捧臉道,“哇,我可真虧大發了呀!樂樂,你這麼能吃,我都養不起你了,你不待我繡莊好不好?”
一聽這話,樂樂立馬不吃了,一雙溜圓的眼睛死死盯着寶梳,嘴邊還掛着半條欲墜未墜的面,好像要決一死戰的感覺。寶梳和鍾氏都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看寶梳笑了,知道是逗他的,又放心地低頭吃了起來。
結果,那三籠蒸角兒,三碗湯餅全被樂樂一個人幹掉了!寶梳和鍾氏就只聞了聞香味而已。本來還想再叫的,童氏帶着元宵桂姐來了,便把吃的事情放到了一邊,先說起了祿成的事。
祿成在牢裡發了起熱,多半是傷重感染了。因爲林爺的周旋,童氏得以請了個大夫去瞧了瞧,今早已經退燒了,傷勢也漸好。只是童氏和桂姐都瘦了一圈,比那關在牢裡的還辛苦些。
童氏見着寶梳就抹起了眼淚,說想回霧重村了,說城裡的日子不比鄉下好過,還不如回鄉下去呢!桂姐則坐在旁邊,一句話都沒說,臉色很是陰鬱。
寶梳安慰了童氏一陣,又把麴塵的法子告訴了她們,這才安了安這三個人的心。聊了好一會兒後,幾人才離開湯餅店,各自回家去了。
讓寶梳驚奇的是,傻樂樂回到繡莊時,照舊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六碗白米飯,外帶兩碗肉菜,三碗湯,以及兩扇西瓜。她嚴重懷疑樂樂是不是要第二次發育了!怎麼那麼能吃啊?
三日之後,寶梳給樂樂做了第二次鍼灸放血。做完之後又把了把脈,脈象平穩,她這才放心地離開了樂樂的房間。絨絨從房間裡拄着柺棍跟了出來問道:“寶梳,樂樂真的能完全好起來嗎?我看他說話好像也跟從前沒什麼分別呢!”
寶梳笑道:“又不是治傷風感冒,一劑藥就靈驗了。這才第二次,得慢慢來,我也不敢保證,淤血清除了樂樂就會變成一個正常的男人,我只能儘量了。”
“但願吧,”絨絨點頭道,“但願淤血清除了,他就能變回正常了,就不必再纏着我了。可以另外去找個好姑娘,該成親成親,該生娃生娃。”
“你不是好姑娘嗎?”
“我?”絨絨笑容有點苦澀,搖搖頭道,“我不算吧!不說從前和新哥那些糊塗事兒,就是這條腿也得拖累人家。我跟初真說了,我不打算嫁人了,就在你的繡莊裡幫你幹活兒,自己掙錢養自己,你說行不行?”
“在我繡莊裡幹活兒我沒二話,你幹到退休我再反聘都不成問題。但不嫁人,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橫豎我眼下是這麼想的,就想好好在繡莊幹着,攢些錢給丫丫做嫁妝,再替她找個好男人嫁了,我就安心了。另外……樂樂不纏着我最好,他其實一點都不笨,就像你說的,只是有點傻里傻氣,腦子聰明着呢!等他好了,我這樣的人是配不上他的。”
“那要不我不治他了?讓他繼續這麼傻下去?”
“那可不行!”絨絨忙搖頭道,“可不能因爲我就不治他了,那我就更覺得對不住他了!”
寶梳笑了笑道:“你還是挺心疼樂樂的,對吧?”
“人心都是肉長的……從來沒一個男人對我這麼好過,新哥也沒有,就算他有點傻,我也覺得傻得挺可愛的。”
“要不……”
“別要不了,寶梳!”絨絨急急地打斷了寶梳的話道,“你得把他治好,一定得把他治好了!”
“就算治好他,他不要你了,你也願意?”
絨絨垂下頭去,酸澀地笑了笑道:“不要我……也行……本來他那麼聰明的人爲什麼要在我身上耽擱一輩子呢?去考個功名也好,對不對?他要好了,離開這兒了,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了。”
寶梳忽然覺得絨絨真的是變了一個人,自從腿變瘸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沒了從前那些小器輕浮,變得更沉熟穩重,變得會替別人着想了。倘若樂樂真的完全恢復了,不要絨絨的機率也不是沒有,而且還會很大。可就算是這樣,絨絨還是想把樂樂治好了,送他離開。
寶梳正想找兩句至理名言來安慰一下絨絨,負責看門的那個媳婦氣喘吁吁地跑來道:“老闆娘,有一撥人在我們繡莊門口打起來了!”
“誰啊?”寶梳轉身問道,“幫派決鬥啊?跑我門口來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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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是樂樂的爹孃和絨絨姑娘的爹孃打起來了!”
“啊!”寶梳和絨絨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