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得住我這張嘴,”麴塵指了指那間屋子道,“我可管不住她的嘴,你自己看着辦吧!”
“阮麴塵你真是混到沒處站了吧?自己媳婦都管不了,要是初真的話,她會老老實實地聽我的,你信不信?”
“顯擺什麼?不過就欺負初真老實罷了。我可告訴你,該見的時候就見,別等初真上了花轎嫁給別人了纔來找我鬧,沒用的。別忘了,你們倆還有退婚書在。”
“說起那個退婚書我就一肚子氣……罷了,回頭再找你算賬,先找夏夜聊天去了。”戚汝年說着從後門那兒走了。
麴塵目送他離開後,這才叫了侯安出來,吩咐道:“先把那四個捆了,叫人收拾了。”
侯安一臉氣憤地問道:“那龐乾朗呢?那個混球,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不可!他以爲自己是誰呢?是龐家大少爺就敢胡作非爲了嗎?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綁了管家娘和我媳婦!大管家,這回您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別跟他鬧着玩兒了,省得他以爲自己多本事呢!”
麴塵往龐乾朗躺着的地方看了一眼,斟酌了片刻道:“讓他老子來收拾,我懶得親自動手了!派個人去跟林爺說一聲兒,我有要緊事找他!”
一炷香後,麴塵和寶梳回了龐府,並且穿戴一新地去了龐朔天的院子。在二樓漱語廳內,貴姨娘早讓人安排上了一桌豐盛的酒席了。不多時,家裡的人都陸續到齊了,唯獨龐乾朗沒有出現。貴姨娘瞟了龐夫人一眼問道:“大姐,乾朗是怎麼回事兒?都這時辰了還不來呢?”
龐夫人心裡也納悶,上午聽說自家丈夫要收阮麴塵做義子的時候,她已經千叮囑萬囑咐過龐乾朗,無論如何也要來,可沒想到等到這時候,龐乾朗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她忙敷衍了一句道:“興許正趕回來呢!要不然就別等了……
“不等齊了還叫一家人?”貴姨娘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嘴角勾起一絲陰笑道,“今兒可是老爺認義子,他那個做大哥的不來,是不是有點不妥當了啊?老爺不都說了嗎?兄弟之間打個架吵個嘴,傷不了和氣的,乾朗連這點肚量都沒有?”
“也沒說他不來啊!”龐夫人很不滿地瞪了貴姨娘一眼道,“乾朗也不是整日閒着沒事兒幹,興許在外頭處置什麼事情呢!他不是那麼不懂規矩的,他爹收義子,豈會不來?多半是耽擱了!”
“唉!”貴姨娘故意輕嘆了一口氣,跟龐朔天撒嬌道,“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去了?老爺,我肚子都餓了,先給碗米粥好不好?”
“行了,”龐朔天沉下臉來道,“開席吧!別爲了他一個人叫一家子都等着,他還沒那麼大的臉面!”
“是,老爺!”貴姨娘衝龐夫人翻了個白眼,去招呼丫頭斟酒了。
龐夫人氣得臉色都變了,瞟了華氏一眼,華氏也一臉無奈,因爲她也不知道龐乾朗去了哪兒,派人去龐乾朗平日裡常去的地方也沒找着。
酒剛剛斟上,貴姨娘正要顯擺兩句口才時,龐五(龐碩天的家僕)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說道:“老爺,衙門裡的林縣尉來了!”
龐碩天微微顰眉道:“衙門裡來人了?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龐五瞟了一眼龐夫人,垂眉道:“老爺,林縣尉說……剛剛查封了大少爺名下的三處地下賭場,兩處地下錢莊,還有一處……暗窯子……”
“什麼!”全桌人都驚了,唯獨有兩個人表情很平淡,麴塵和龐乾暉。
“胡說!”龐夫人特別激動,起身喝道,“他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們乾朗怎麼可能幹這種地下買賣?那林縣尉……”
“坐下!”龐朔天瞪了龐夫人一眼道,“有點體統沒有?瞧瞧你這樣子,跟外面的潑婦有什麼分別!事情還沒問清楚,你嚷什麼?龐五,去把林縣尉請到樓下偏廳裡,我這就下來。”
“是,老爺!”
龐五自去請林縣尉了。他剛走,龐夫人就按捺不住了,着急地對龐碩天道:“老爺,您想想啊!這怎麼可能啊?我們家又不缺銀子花,乾朗去開哪門子地下賭場地下錢莊啊!分明是有人栽贓啊!”
“誰栽贓?”龐朔天看着她冷冷問道。
“誰……”龐夫人的眼角飛快地掃過了麴塵,直覺告訴她,一定是阮麴塵乾的!可她沒證據,不敢在龐碩天跟前胡說,只好忍氣道:“我也不知道是誰!可老爺您不覺得這有點瞎掰過頭了嗎?我們龐府這麼大的家業,乾朗犯得着去弄什麼地下賭場嗎?”
“我們龐家家業是大,可歸到乾朗頭上的有幾件?”貴姨娘趁機落井下石道。
“你什麼意思,貴姨娘?”龐夫人立刻火了,衝貴姨娘大小聲道,“聽你那口氣,好像認定我們乾朗做了那些事兒似的,你哪隻眼睛瞧見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又沒說乾朗真幹了那些事兒!大姐,您這麼動氣幹什麼?但凡乾朗沒做,誰還敢誣賴到他頭上?別的人家也就罷了,我們龐家可不是誰都能潑盆髒水的!誰敢陷害乾朗,那絕對是吃了豹子膽兒了,是不是,老爺?”
龐碩天白了龐夫人一眼,起身道:“乾暉,麴塵,乾紜,都跟我下去。”
幾個男人都下了樓,剩下的女人也跟着下去了,就在偏廳旁邊的房間偷聽着。寶梳也沒閒着,跟着一塊兒下去湊了個熱鬧,雖然她知道,這一準就是麴塵擺的道兒。
偏廳裡客氣了幾句後,林縣尉也就是麴塵那好兄弟林爺,先開口道:“龐老爺,沒大事我還真不敢來勞煩您。可今晚這事,我們左右尋不到貴府大少爺,迫於無奈,只好上門來問問了。”
龐碩天擡了擡手道:“閒話就不要多說了,說正事。”
“好,說正事,是這樣的,今傍晚衙門裡接到個報案,說是有處宅子裡出了命案,班頭領着幾個小班趕到那兒去的時候,正好把那準備外逃的房主給堵住了。後來一搜,那宅子壓根兒就不是什麼民居,後院裝得那叫一個漂亮,擺了不下十張賭桌,實實在在是個地下賭場。您是知道的,朝廷有明令的,不許私開賭坊,所以這事兒就這麼查開了。”
“是那房主說的,賭場是我家乾朗的?”
“單憑那房主說,我怎麼敢跑到您跟前來造次?您瞧瞧這個,”林縣尉遞上了幾張單據道,“這個是房主交出來的,您是老買賣人了,應該看得明白的。這是房主與貴府大少爺簽下的賓主契約,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賭場爲龐乾朗所有,交由房主打理,抽三分成。”
龐碩天看見這份契約時,臉色陡然變了,一掌拍在了旁邊茶几上!龐乾暉起身拿過來瞧了兩眼,冷冷一笑道:“爹您總說大哥不是做買賣的材料,我看他倒是,這契約寫得倒是有模有樣,有點東家範兒!我說林縣尉,除了這張,怕還有更多的吧?”
林縣尉道:“從那三間賭場,二間錢莊和一間暗窯子裡搜出不少東西,除了這樣的契約,還有房契地契以及不少摺子,摺子戶名上都是貴府大少爺的名字,粗略算了算怕有個八萬兩左右。龐老爺您該清楚,這可不是小事,最初不知道是貴府大少爺開的,要是知道也不至於鬧得這麼大,眼下不處置是不行的。溫大人說,跟龐老爺您是老交情了,這事必須先來您跟前說一聲,所以我纔來的。”
“多謝溫大人了!”龐碩天轉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戒指,臉色沉青道,“替我轉告一聲,回頭我會親自去謝過溫大人,勞他費心了。”
“龐老爺客氣了!”林縣尉拱拱手笑道,“溫大人說了,大少爺這事是躲不過去的,還請龐老爺拿個主意出來。”
龐碩天點了點頭:“我明白,麴塵,先從庫裡拿一千兩出來,跟林縣尉去趟衙門,該怎麼打點你瞧着辦,橫豎要把這事兒遮得漂亮點。林縣尉,你是我們麴塵的好兄弟,乾朗算是他大哥了,這事上你得多幫襯幫襯,回頭自有重謝!”
“龐老爺客氣了!”林縣尉起身道,“該幫襯的我林某人自當效力,那就不多打擾了,我先走了,告辭!”
麴塵引着林縣尉,一塊兒出了廳門,去百豐樓支銀子去了。等他們走後,龐夫人迫不及待地從旁邊房間跑了回來,衝到龐碩天跟前着急道:“老爺,您就這麼信了?也不等乾朗回來問個清楚?單憑几張協議能證明什麼?簽字手印也可以僞造的!”
龐碩天深吸了一口氣,扭過臉去道:“慈母多敗兒!滾回你院子去!”
“老爺,乾朗是什麼性子您該知道的,他壓根兒就沒那麼大的膽兒開那麼多賭坊錢莊,甚至還有什麼暗窯子!指不定是乾朗得罪誰,給乾朗一頓好栽贓呢!”龐夫人叫苦不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