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需要英雄,原本不應該需要。”
這是李朝年在聯合國表彰大會上說的第一句話,說這句話的時候距離聯合國大樓前的自殺襲擊事件僅僅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他在媒體的面前,自己摳出那顆子彈,又在旁人的幫助下簡單上藥,包紮好傷口。同樣的,腿部受傷的王婉清也是一聲不吭,都和李朝年站在大會的講臺前,站得筆直,臉上沒有掛着絲毫痛苦的表情。
李朝年的演講很簡短,簡短得讓胡順唐都有些不相信那是他。他總之反覆、重複地說着一個意思“世界不需要英雄,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整個兒一副和平使者的樣子。同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他傷口處的繃帶還在往外滲血。
演講獲得了在場大部分國家代表的掌聲,但美國、中國和俄羅斯代表卻只是保持着沉默,象徵性地揮舞了下自己的手,算是鼓掌。李朝年的目光飛快從三國的代表臉上劃過,接着向後退了一步,深深鞠了一躬,此時日本的代表立刻起身也朝着他回禮。
“我想,新的時代即將來臨了。”這是李朝年演講完畢之後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聯合國秘書長向其頒發了獎章。這種獎章原本只是表彰聯合國維和任務中犧牲的人員,才特此設定,又叫“達格.哈馬舍爾德勳章”,原本意義上的聯合國獎章只有這樣一種。
達格.哈馬舍爾德是瑞典外交家,聯合國第二任秘書長,也是唯一一位因公殉職的聯合國秘書長。1961年聯合國維和部隊與加丹加軍隊發生衝突,哈馬舍爾德連夜參加停火談判,但座機卻在贊比亞的恩多拉附近墜毀。同年,哈馬舍爾德被追授諾貝爾和平獎,其後聯合國爲了表彰維和行動中的犧牲人員,特設定此勳章。
佩戴上這枚勳章的李朝年在致謝之後,只是轉身離開,將那枚獎章放在大樓前的爆炸現場,並說了一句讓全世界媒體都在頭條新聞上寫下的話——終有一天,我們不再需要用犧牲才能換來獎章。
李朝年走了,原本散去的人羣又涌了過來,追着他的汽車,歡呼着叫他是英雄。那一刻,在電腦前看着這一幕幕的胡順唐,彷彿聽見李朝年在聯合國大會最後說的那句話的真正意思是:“我想,我的時代即將來臨了。”
夜叉王告訴胡順唐,這件事發生之後,國際刑警和各國的情報部門開始破天荒地展開了抓捕行動,試圖抓捕這次案件的主使者,可惜到今天都沒有人宣佈對此次行動負責。各國和各地宗教也紛紛譴責這種恐怖行爲,與此同時,在美國原本暗地中的“二十二世紀”教團開始成爲合法宗教,並開始以光速向周圍傳播,短短半個月就有八千萬美國人成爲其教徒,且同時還保有從前的宗教信仰,也就是說有25%的美國人已經認可了“二十二世紀”。
“這些情報都是詹天涯告訴我們的,奇怪也奇怪在這裡,除了美國之外,‘二十二世紀’好像沒有在其他國家傳教,但很多國家的人都自稱是信民,甚至出現了大規模偷渡者前往美國,美國邊境上已經是亂成了一團,同時在非洲大陸上,之前那種細菌武器還沒有剿滅乾淨,聯合國已經派遣了與‘二十二世紀’聯合的救治小組趕往,希望能壓制住那裡的疫情。”夜叉王翻看着電腦上詹天涯所給的文字資料,還有少許的照片,照片都是非洲當地的美國情報機構拍攝下來的,用詹天涯的話來說,現在cia和dhs等部門實際上一直在盯着“二十二世紀”,只是在這個前提下他們拿李朝年毫無辦法,因爲只有他們才懂得如何去壓制這種病毒,如果cia插手,在沒有絕對證據的情況下,李朝年利用媒體向美國政府施壓,那麼cia這個機構的主管不知道會換多少個人。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莫欽搖頭道,“現在活動在第三世界的各大僱傭軍公司,已經派遣出小股武裝力量,潛入大部分國家,做着大買賣。”
“這和僱傭軍有什麼關係?難道有人僱傭他們對付‘二十二世紀’?”胡順唐問,好像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完全和這個世界脫節了。
一側的魏玄宇解釋道:“是異術者。‘二十二世紀’的崛起,也不知道是觸動了這些人哪根神經,以前藏起來的那些異術者紛紛出來了,甚至有些人敢公開使用異術,有些曾經利用異術來變魔術的魔術師也公佈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總之是亂套了。但在中國還好點,至少有古科學部的存在,他們不敢做什麼,而某些國家,例如墨西哥,毒販們開始收買異術者爲他們提供最佳的運毒方式,一個星期內美國的毒品交易量上升了20%。這樣下去,不出幾年,墨西哥絕對會被毒販給控制了。”
“可是沒理由呀。”胡順唐靠着後面的箱子,盯着天空,“李朝年做這些有什麼用呢?如果他只是想敞開陰間大門,只管把矛頭對準我就行了,幹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也許……”魏玄宇話說了一半嚥了回去,半天才擡眼看着周圍的人說,“有個推測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有屁快放,跟我們還裝神弄鬼的!”夜叉王皺眉道,踢了魏玄宇一腳。
魏玄宇往旁邊挪了挪:“我雖然不是很瞭解李朝年,但聽你們對從前的敘述,他做事不會這麼沒章沒法的,現在是亂套了,亂套了對誰有好處?”
“李朝年自己唄。”莫欽馬上道,“除了他,還能對誰有好處?”
“有一招叫‘圍魏救趙’,你應該知道吧?”魏玄宇深吸一口氣,“‘圍魏’圍的是誰?圍的是他自己,‘救趙’救的是誰呢?他既然圍自己,又怎麼會救他自己呢?救自己只能用聲東擊西,這個‘救趙’中的‘趙’指的就是咱們!”
魏玄宇這麼一說,胡順唐一把拍在他胳膊上,拍了好幾下,把魏玄宇都拍愣了,好半天才反問:“你幹什麼?”
“這麼一說,就通了。”胡順唐豎起大拇指,笑道,“有你的,狗頭軍師。”
魏玄宇苦笑道:“其實這個道理很容易想明白,如先前夜壺先生說的一樣,咱們現在是孤立了,在那之前很多重要的情報機構盯着的都是我們,因爲我們手裡有冥器不說,負責尋找的人也是我們,知道線索最多的還是我們,李朝年不去找,有他的理由,所以他讓我們去找,一開始不就是這樣嗎?所以,我覺得李朝年的打算是,等我們找齊了,他再伸手拿現成的。”
“嗯,換句話說,咱們現在暫時是安全的,他就算動我們,也不會拿走東西。”夜叉王跟着分析道。
“對,如果他拿了東西,也料到萬一我們狗急跳牆毀了東西,或者找個不爲人知的地方重新藏起來,中國這麼大,世界這麼大,隨便找個地方一藏,一貓着他情報網絡再廣,要想輕易找到也不容易,所以他只是放長線釣大魚,想要釣着咱們呢。”胡順唐揉着額頭,再擡眼發現周圍幾個人都在揉額頭,一下就笑了,“你們幹嘛呢?消遣我呢?”
胡淼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們這不是讓你不要着急嗎?着急也沒有用,眼下呀我覺得我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莫欽此時使壞,湊到胡順唐跟前低聲說:“我說老大呀,咱們這算是成立個團伙了,同甘共苦也好多次了,你什麼時候和嫂子兩人成親呀?”
葬青衣把這些聽得是清清楚楚,學着夜叉王的模樣一腳踹過去,讓他閉嘴。胡淼聽到倒是滿心歡喜,可魏玄宇卻在旁邊冷不丁冒了一句:“消停點,什麼時候該想什麼幹什麼,都得有個計劃,要不全毀了。”
莫欽立即收起笑容,夜叉王拍了下魏玄宇的肩頭道:“不錯,雖然和你小子還不算太熟,但你讓我想起以前在部隊裡我的指導員了,那小子也姓魏……”說完夜叉王俯身去整理那些箱子,其他人也上前幫忙,再也不廢話,只有魏玄宇站在那,冷冷地盯着夜叉王忙碌的背影,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象是被肚子裡的繩子給拽住了一樣,怎麼都吐不出來。
“幫忙!”葬青衣將一個軍用箱遞給魏玄宇,魏玄宇愣了下接過去,開始向沙灘上搬去,此時莫欽湊了上來,裝作幫忙的樣子,卻低聲說道,“我不聰明,但我也不傻,你看夜壺的那眼神很怪,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魏玄宇有些緊張,莫欽察覺出什麼了?
“是不是……”莫欽半眯着眼睛,“你是不是個gay呀?口味真夠重的,還喜歡夜壺?”
“滾!”魏玄宇抱着箱子走開,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等他走開,在那嘻笑的莫欽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看着魏玄宇,又回頭看着正在向胡順唐說明器材使用的夜叉王。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管的,也許還不是自己能明白的,但他知道“家人”、“夥伴”這些詞的含義是什麼,他最缺的就是這個,其實這個羣體中幾乎所有人缺的都是這個。
家裡人一個個就像是一根根柱子、樑子,要是少一個,散一個,整個家就徹底完蛋了。
“明天正午下水!”夜叉王扭頭喊了一嗓子,“今天把東西拆好,整理出來,吃飽喝足,屎尿拉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