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傻事!
胡順唐不斷重複這句話,好不容易纔讓夜叉王稍微冷靜下來,被踹的鐵絲網已經凹了進去,趕來的警衛擡了下帽子盯着那被踢凹進去的鐵絲網,要知道那鐵絲網上的網格鐵絲直徑都有兩釐米!
“媽的!我要把那個老雜碎削成片來涮火鍋!”夜叉王雙腳還在拼命蹬着地面,把地皮都蹬開了好幾層。胡順唐一邊向警衛賠笑,一邊鬆開夜叉王將其往旁邊拽,他知道夜叉王這傢伙只要說得出,絕對做得到,不斷地讓他剋制和保持冷靜,現在他們身在優撫監獄中,命在別人的指尖,輕輕一捏就死了。
警衛喝斥了一陣轉身離開,一直在旁邊躺着玩石頭的賈鞠此時向兩個人走過來,醉眼朦朧地看着胡順唐和夜叉王,在那拍手叫好,還叫嚷着只要他們打得好,自己就送酒給他們喝。
夜叉王吐出一口氣,翻身起來看着胡順唐道:“媽的!都是那個詹王八把你騙進來找什麼肖九酒?現在人沒找到,還被那個老雜碎給算計了!不行!這樣絕對不行,我們得走,得離開這個鬼地方,我想過了,等下進去時,先幹翻兩個警衛……”
夜叉王剛說到這,旁邊一直傻傻站着還在拍手的賈鞠突然雙眼一亮,眼珠子在眼眶中四下一瞟,張嘴輕聲道:“你們要找肖九酒?”
夜叉王和胡順唐同時愣住,胡順唐扭頭去看賈鞠,夜叉王則側頭將目光投向胡順唐身後的賈鞠,看着這個穿着打扮和監獄裡其他犯人完全不同。而且都不用剃頭的老頭兒。
賈鞠見兩人同時用這麼大的動作看着他,趕緊後退了幾步,繼續裝出那副醉眼朦朧的樣子,一邊跺腳一邊拍手,眼睛看向另外一個方向,嘴裡卻在輕聲唸叨着:“我認識肖九酒……”
“你認識肖九酒?”夜叉王作勢就要往賈鞠那走去,賈鞠趕緊又沿着鐵絲網向另外一個方向走了幾步。
賈鞠埋頭道:“走開!有人在盯着呢!走開!走開!”
胡順唐趕緊擋住夜叉王,拽了一下他。示意他走向鐵絲網處。隨即,夜叉王故意擡頭盯着天空,留心着周圍的警衛,胡順唐等確定周圍沒有人故意在盯着他們,才輕聲問:“老大爺。你認識肖九酒?”
“豈止認識!非常熟!”賈鞠沉聲道,擡眼留心着周圍的警衛,但他知道即便是周圍沒有警衛刻意盯着自己,廣場內也一定佈置了其他眼線。
“老大爺,那你能告訴我,肖九酒在什麼地方嗎?”胡順唐又問道。他在心中盤算着,要是查明瞭肖九酒的下落,計劃就有轉機了。如果兩天後詹天涯真的混在督察組中來檢查。自己又趁這兩天找到了肖九酒,到時候就可以將所有的實情告訴給詹天涯,如果曾達不害怕詹天涯,他肯定不會畏懼督察組的到來,但他害怕了,說明他還是有所畏懼。詹天涯知道了監獄中發生的這些事,一定不會放過曾達,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詹天涯和曾達兩人去鬥。這樣既脫離了曾達對自己和夜叉王的束縛,也算完成了詹天涯的任務。
賈鞠卻並不回答胡順唐的話,而是離開鐵絲網轉身向廣場中心走去,走了幾十米之後假裝醉酒摔倒,重重摔在地上,接着又艱難地爬起來,爬起來又摔了下去。胡順唐用腳撞了撞夜叉王的腳踝。示意他留心點,自己則趕緊追上賈鞠,假裝做好事扶起他這個行動不方便的老人,順便探聽一下關於肖九酒的其他消息,卻未想到。剛扶起賈鞠來,賈鞠便低聲道:“我就是肖九酒!”
胡順唐聽到這,很是詫異,動作都有些僵硬了,賈鞠感覺到了胡順唐的異常,趕緊道:“別發愣!扶着我繼續向前走,儘量走得慢些,越慢越好,把我送到另外一頭的鐵絲網處放下,然後你再離開,明白了嗎?”
胡順唐“嗯”了一聲扶着賈鞠繼續向前走,身後遠處的夜叉王擡眼看着四周,終於在看向樓頂的時候發現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曾達站在那,冷冷地看着廣場內,不知道是否在留心觀察胡順唐和賈鞠二人。
“你們是宋江的人嗎?”賈鞠開口問,擡起半睜的眼皮向四下看着。
宋江?宋江是誰?胡順唐知道現在只能撒謊了,點頭道:“對。”
“他們終於肯來救我了,也就是說……”賈鞠說到這,一把抓住胡順唐的手使勁捏了一下,聲音有些哽咽,“也就是說一百單八將終於聚齊了!”
宋江?一般單八將?喂!大爺!你水滸傳看多了吧!?胡順唐皺眉看着賈鞠,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瘋瘋癲癲的,但不好插嘴,只得等他繼續說下去,好分辨真假。
賈鞠一邊喘氣一邊說:“當年宋江一路西行,因爲人低調,常常被人挾持,以挖心下酒作爲威脅,雖然他知道自己是金蟬子轉世,肉身有長生不老的功效,但無奈他對自己那幾個徒弟……”
宋江一路西行?金蟬子轉世?幾個徒弟?你書看混了吧?胡順唐盯着這個一直在胡言亂語的老頭兒,本想開口主動詢問關於他的事情,卻沒想到賈鞠卻突然話頭一轉道:“帶我走!必須馬上帶我走!等那羣瘋子找到烙陰酒的真正釀造地,造出大批量的烙陰酒鋪到市面上去賣!那就沒有任何可以迴旋的餘地了!”
烙陰酒?那是什麼東西?胡順唐再次放慢了腳步,看着埋頭弓背的賈鞠問:“烙陰酒?”
“他們叫它酒祖!只是刻意換了個說法,不想其他人知道那烙陰酒的來歷!知道嗎?那東西比天下最毒的毒藥還要可怕!一旦喝下去,就會侵入你的五臟六腑,融入你的血液,鑽進你的骨髓!”賈鞠說着擡起一隻手按住胡順唐的胸口。又猛地向上一提,掌中四根手指收回,留下一根手指指着胡順唐的脖子,“再通過血液升到你的咽喉,進入你的腦子中,讓你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不管你做什麼!就算是被人用刀一片片把肉刮下來,都會覺得無比的快樂!”
酒祖就是烙陰酒?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不管是什麼其威力胡順唐已經見識過了。試想一下那東西要是流向了市場。中國這麼多人,酒民菸民幾乎遍地都是,再說那烙陰酒又那麼的神奇,一定會瞬間在全國打出名氣來。不,曾達不會那麼做。他說過可以通過烙陰酒做出各種各樣的酒來,甚至比原本那些酒還要好。他是個聰明人,如賈鞠所說,都將烙陰酒更名爲酒祖,目的就是不想讓人知道這東西的來源地,他一定會大批量仿製市面上其他的名酒,同時向全國鋪貨,這個後果根本不敢想。
胡順唐又想起自己在食堂內看到的那羣飲酒後。幾乎陷入狂迷狀態的犯人!
他的目的是想要毀滅這個國家嗎?
“老爺子!他到底想做什麼?你爲什麼又要改名叫賈鞠!”胡順唐問,心知賈鞠肯定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因爲他是關鍵人物。
曾達擡眼小心翼翼向四周看了一眼道:“他們想謀害忠良!”
謀害忠良?什麼亂七八糟的!胡順唐尋思了一下決定換個說法:“那個叫曾達的醫生和他手下的五個人到底想做什麼?”
“曾達和手下的五個人……”賈鞠聽到這,扳起手指頭數起來,數了半天嘿嘿笑道,“年輕人,你算數不好吧?明明只有五個人嘛!我都知道他們的名字,但就見過三個人。見過高錦堂、陳金城和曾達!”
胡順唐停下腳步,說:“高錦堂、陳金城、王大爲、葉念輝、莊田光和曾達,這不是六個人嗎?”
賈鞠又扳着手指頭數了一遍,隨後問:“葉念輝是誰?沒聽說過。”
“你沒聽過他們還有一個叫葉念輝的人?”胡順唐皺眉問,難道曾達撒謊了?剛想到這,胡順唐一跺腳,差點抽自己一個耳光!葉念輝不就是曾達嗎?!賈鞠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很明顯。葉念輝是曾達的化名,他故意那樣說出來,就是擔心自己聯繫上了詹天涯,告訴他監獄裡面的情況,詹天涯會根據這五個名字展開調查。如果使用的是化名,至少在短時間內會增加調查的難度,無論怎麼查,他們都會發現有個人根本查不出來背景。
不過剩下的王大爲和莊田光兩個人又是誰?眼看就還有十幾米就走到鐵絲網處了,胡順唐趕緊向賈鞠提出了這個問題,賈鞠卻不耐煩地回答:“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就是一個釀酒的!你逼我幹什麼?你逼我!我就要逼別人!”
賈鞠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起來,引來周圍犯人的目光,胡順唐只得任由他胡言亂語,也不敢再提關於那件事中的一切。對了,劉振明給自己那張紙條還沒有看呢。
賈鞠好不容易稍微平靜下來,又搭着胡順唐的肩膀道:“救我出去!宋江不會虧待你的!他們把我安排在你們的隔壁,就是爲了執行計劃時方便一些!”
“很遺憾,計劃被他們取消了。”胡順唐不得不將實情說出來,雖然事情還是撲朔迷離,但向賈鞠有所隱瞞,沒有什麼好處。
賈鞠眉頭一皺,轉頭盯着胡順唐,張嘴道:“要是我們不逃!落在他們手中!遲早就是一個字死!那個人是醫生,是個聰明人,他拿到了我的技術,就會殺了我!”
胡順唐不知道賈鞠到底是清醒還是半瘋狀態,只是略微搖搖頭,將賈鞠送到鐵絲網處,轉身向廣場另外一頭夜叉王處跑去,不時回頭去看盤腿坐在鐵絲網下一臉失望的賈鞠,他抓着地面上的石子一顆顆塞進嘴裡,又吐出來,又塞進去……
再回頭,擡眼去看右側樓頂的時候,正好衝着太陽,卻模模糊糊能看到一個白衣人站在那盯着下方,那應該是曾達吧?這老傢伙,用化名的事情雖小,但卻能看出他留了不止一手,在胡順唐還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之前,先故意告訴他五個名字,說了一通謊言,讓那五個名字深埋進他的腦海中,又讓他見了其中兩個,這樣胡順唐就深信不疑真的有五個人,其實呢?葉念輝就是曾達本人,那王大爲和莊田光到底是誰?是否存在呢?不得而知,一切都只是問號。
北面高樓頂層,曾達站在一面風向旗下,手搭涼棚避開頭頂照射來的陽光,看着廣場內離開賈鞠向另外一頭走去的胡順唐。在他身後的電梯口,站着一身囚衣的高錦堂。
高錦堂所站的角度,除了所在樓頂層的警衛外,其他樓和樓下的人都無法看到他。高錦堂伸出手來試探着風向,胸口處的傷疤被風一吹,有種冰刀劃過的感覺,但他好像很享受這種感覺一樣,又刻意將衣服的扣子解開了兩顆。
此時,曾達放下手,轉身來問高錦堂:“你說賈老頭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賈老頭?曾老,你別忘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叫別人老頭。”高錦堂苦笑着看着曾達,曾達滿頭的白髮被風吹立了起來,“他沒瘋之前答應的我們,那僅僅只是希望得到我們的保護,而現在卻真正的瘋了,是否遵守約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曾達又回頭看着廣場角落鐵絲網下,正抓着石頭含進嘴中,又吐出來如此反覆的賈鞠,咬了咬牙顴骨微動道:“在我們的眼中,他瘋了,在其他人的眼中,我、你、賈鞠都是瘋子!沒有區別!”
說完,曾達轉身走到高錦堂跟前問:“我們瘋了嗎?”
高錦堂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指着自己那身囚服道:“曾老,我是瘋子!很多年前就瘋了,否則怎麼會被送到這裡來?對吧!”
“那是你自願來的。”曾達坐下來,盯着旁邊插着的那面風向旗,良久才說,“希望以後,他們能理解我們,能原諒我們。”
“風大起來了,過了這段時間,很快就進入雨季,那可不是釀酒的季節,咱們應該改變一下計劃,早點送賈鞠離開,讓他去做該做的事情,你也得走,否則後續計劃就全部完蛋了!”高錦堂看着曾達,徵求他的意見。
等了許久,曾達都沒有回話,高錦堂又道:“胡順唐和夜叉王兩個,算是強人,能在我們幾個人手中堅持那麼久,還沒有第三個,你說那個開棺人短短時間內就成長得這麼快,以後會是個好人嗎?”
“我們是好人嗎?”曾達扭頭看着高錦堂,“回答我。”
“不是!”高錦堂微笑着回答。
“對呀,我們不是。”曾達深吸一口氣,抓起旁邊箱子上面的一顆子彈扔給高錦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句話希望你能懂。”
高錦堂看着手中那顆子彈,耳朵裡聽着曾達之後的話:“子彈能打死敵人,也會傷着自己,你現在去通知王大爲,讓他想辦法使莊田光安分點,不要搞出什麼事情來,現在還不需要他。”
高錦堂捏住那顆子彈點點頭,退了幾步,進到電梯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