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可以“懸浮”在這上面,雪也可以,那麼人可以站在雪上面嗎?看到此情景的胡順唐想到,但不敢起身嘗試,只得用手向旁邊的地方用力壓了壓,手陷進了積雪之中,隨後猛地向下一沉,差點失去平衡跌落下去。
“……到底還有多遠?”夜叉王從雪堆中擡起頭來怒吼道,但這也無濟於事,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換來的只是左右襲來的雪風,吹得人臉部的皮膚都麻木了。
最前方的判官伸手探着路,又微微起身向後方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實際上他們爬行了這麼久,因爲要一邊走,一邊將前方那堆子彈撥開鋪成路,子彈已經快用光了,而且頂多爬了不到幾百米的距離,換言之,前方即便是有路,他們也無法前進了,誰也沒有想到他們要找到那個還不確定是否存在的入口有這麼遠。
“前面,好像……有東西?”況國華擡起頭來看着前方,本來他也沒有發現,因爲珍霓哥突然昂起頭來朝着前方“吱”叫着,又在背上亂跳,況國華這才注意到。
聽到況國華的話,衆人都擡起頭來,看向前方,原本一團漆黑的地方,因爲暴雪覆蓋的關係,一座奇怪建築的輪廓逐漸顯現了出來,有閣樓,有城牆,有城門。在城門的前端還有一座半開的吊橋,吊橋很長,懸在他們的頭頂,好像與黑暗融爲一體,若不是積雪的覆蓋用肉眼根本無法看見。
胡順唐小心翼翼地撐起自己的頭,看着上方那吊橋,算着吊橋的長度和距離,如果全部放下來,應該可以平放到他們所來的那扇門的門口。
如果那是一座城,而城門口又是吊橋,那麼他們現在經過的地方毫無疑問就是護城河了?
這樣的護城河,不要說在古代戰爭,即便是現代戰爭,在沒有飛行工具的輔助下,要想跨越這裡攻陷城池,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從城頭看下去,趴在“護城河”中的衆人就好像是一邊隱藏着自己的行蹤,一邊前進的斥候部隊。
成都的地底,五星鎮邪圖排列的防空洞中心,竟然是一座古城!?
這是在場衆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但他們堅信軍方一定清楚這件事,特別是古科學部,否則先前裡面擺設的那些彈藥和武器就沒有辦法解釋了。
“保持這個速度!很快就到了!”夜叉王看到了希望,稍微加快了速度,若不是背上騎着彭佳苑,恐怕他早就採取了其他的方式跳上了城樓。
走在最後的胡順唐有些許的不安,每爬行一段就會擡起頭來看看城牆上方的箭垛,向左右看去,兩側都有比城樓樓閣還要高的瞭望塔,這種古代的軍事化佈置代表着什麼?裡面還有活着的人?一切都有可能,水牛壩村中活着一個廖延奇,崖墓中隱藏的僞陰間中藏着一羣冥王制造的殭屍羣,而這裡又會有什麼?閻王刃真的在這個地方嗎?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箭垛旁,胡順唐渾身一震,趕緊伸手拽住前方莎莉的腳踝,不讓她再前進,莎莉不明所以,趕緊回頭來看胡順唐,就在她回頭的瞬間,其他的箭垛旁也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影,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那裡,沒有俯身向城下看去,好像只是直視前方!
我的天!真的有人!這怎麼可能?胡順唐擔心有危險臨近,只得朝着前面大喊一聲:“變態王!城牆上有人!”
有人?前面幾人猛地擡頭去看,本回頭去看胡順唐的莎莉也變換了姿勢,擡頭望去。當看到城牆上那一個個並不清晰的人影后,大家都意識到了危險的臨近,如果對方抱有敵意,在這種環境下,沒有任何可以提供給他們躲避的場所,對方哪怕是用石頭砸,都能把他們全數給砸死!
“莎莉!把孩子給照顧好!”夜叉王昂頭看着上方,應該是要有所行動了。
可還未等莎莉想辦法把彭佳苑移到自己身上來,在最前方的判官就已經吹響了口哨,口哨的聲音從高到底,一直到最後無法發出聲音來,但卻依然保持着撅起的口型。刺耳的口哨聲迴盪在詭異的空間內,刺向他們來時的那道門,隨即那具被判官控制的怪屍閃身出現在了門口,又調頭向倉庫中跑去,跑到一定的距離再轉身,開始助跑,終於到了門口之後,一躍而起,在空中像是一頭野獸一樣重重地向胡順唐身上掉落下去。
胡順唐回頭看到這一切,雙眼瞪大,也意識到了判官要做什麼,於是翻過身子來,雙掌朝上,接住那怪屍的腳掌,再向上一擡,怪屍又一次躍起,跳向判官的方向,判官也翻轉身子,卻沒有用手掌,反而是用自己的腳掌一蹬,讓那怪屍借力躍上了打開一半的吊橋。
怪屍雙手抓着吊橋的邊緣,拼命揮動着雙手,因爲那裡實在太滑,好幾次都險些掉落下來。下方的衆人捏了一把冷汗,一羣活人卻將希望寄予在一具被人控制的死屍上,這十分諷刺。對於夜叉王這個,從前幾乎被胡順唐和莎莉當做是無敵的怪物,更像是擡手抽了他一耳光。
“愛出風頭的傢伙!”夜叉王哼了一聲,但依然讓莎莉把彭佳苑給帶走,自己也隨時準備着想辦法離開身下的“護城河”,跳上吊橋。
況國華此時擡起頭來,意識到珍霓哥不見了,再聽到“吱”叫聲時,發現在那怪屍借判官腳力躍上吊橋之時,珍霓哥也抓着怪屍的褲衩跟着跳了上去,他畢竟是老鼠,跳上吊橋後又順勢向吊橋旁邊的城牆奔去,順着城牆向上快速爬行,終於來到箭垛的位置,閃身進入箭垛後又探頭出來,在那“吱”的怪叫。
衆人都不明白珍霓哥的意思,夜叉王聽得有些不耐煩,便問:“喂,娘娘腔,你的耗子祖宗在說什麼?”
“珍霓哥好像是說沒有危險。”況國華仔細聽着。
沒有危險?可那些人影是什麼東西?雕塑嗎?
判官依然不放心,又吹響了口哨,口哨過後怪屍大踏步,保持着奇怪的奔跑姿勢向城門內奔去,許久後吊橋開始慢慢放下來,眼看就要砸到衆人的頭頂。
等吊橋快到頭頂的時候,判官和夜叉王幾乎同一時間翻身上去,隨即又伸手合力將況國華拉上去,胡順唐抽出兩支棺材釘,釘死在吊橋底部,借力翻了上去,隨後又將兩支棺材釘固定在吊橋表面,雙腳勾住棺材釘,半個身子向下試圖將莎莉和彭佳苑給拉上去。
莎莉爲了保持姿勢和平衡,很艱難地將彭佳苑遞上去,胡順唐接過去,使勁一蕩,燙回吊橋上方,將彭佳苑交給夜叉王,再轉身回去的時候,莎莉卻已不在原先的位置,那裡的雪堆中只剩下一個人的輪廓!
“莎莉!?莎莉!”胡順唐急了,雙腳滑開棺材釘掉落下去,趴在只剩下兩人高的吊橋下方四處尋找着莎莉的蹤影,可下方一覽無遺,哪裡還有莎莉的身影?
此時,胡順唐並不知道莎莉已經被判官給救了上去,就趴在吊橋邊緣看着正在下方焦急尋找自己的胡順唐。莎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趴在那看着,也許這就是她想要的一種東西,一種狀態,有人心疼自己,有人在乎自己,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間。
吊橋上,況國華坐在那喘着氣,尋思着要是吊橋砸下來,自己要不成爲肉餅,要不就掉落下去,就算深淵沒底,自己在掉落的過程中都會被活活餓死。夜叉王則抱着彭佳苑,先是看着莎莉,又幹脆轉身朝向城門的方向,所有人中只有判官一個人的目光注視着在那趴着的莎莉,若有所思。
橋下的胡順唐瘋了一樣四處去找莎莉,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吊橋已經快砸到他的身上,他翻身躲過,半個身子還壓在子彈上,還有半個身子在深淵的邊緣,雖然躲過了吊橋的寬度,但接下來稍不注意就會掉落下去。就在他翻身擡眼的瞬間,看到了莎莉,看到莎莉戴着仿生服的帽子,趴在那看着他,向他伸出手去。
胡順唐臉色漸漸平靜下來,鬆了一口氣,但隨即臉上又充滿了怒容,揮手打開莎莉的手道:“這一點兒都不好玩!”
說罷,胡順唐翻身抓着吊橋的邊緣爬上去,抖落着身上的雪花。莎莉坐在吊橋的邊緣,看着這個剛纔還在發瘋一樣尋找着自己的男人,即便是他如從前一樣甩開了自己伸出去的手,她也不在乎,至少在剛纔的剎那,他是在乎自己的。
抖落雪花的胡順唐現在腦子中只是在重複一句話:我愛的是胡淼、我愛的是胡淼,我要把胡淼給救回來……
他盡力不去讓自己扭頭看着莎莉,那張臉也是胡淼的,這很矛盾,這是一種混淆後的矛盾。
“那些不是人。”夜叉王看清了牆頭的人影后說。
衆人聞聲都擡頭看去,卻發現那裡站着的只是一尊尊如同雕塑一樣的東西,一動不動,但雕刻的手法使得那些“人”栩栩如生,就像活人一樣,也許是觸動了某種機關,導致了這些雕塑猛然間立了起來。
再看向城門內,在城門正中間立着一尊雕塑,雕塑的身高和普通人差不多,只是穿着一身鎧甲,手持一柄長矛,背後還插着兩柄長劍,看起來像是一員武將。
判官走近那尊雕像,伸手去摸了摸,隨後道:“是木頭的,摸起來像是青岡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