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英傑和圖拾叄兩人鑽到盜洞的另外一面後,穆英傑立刻解下自己後背上包裹好的竹簍,從裡面掏出兩枚棺材釘來,又順手抓過在旁邊的一個罐子,直接塞住了盜洞口,隨後拉開一張黑黃相間的布匹,直接封住罐子的外面,又將兩枚棺材釘釘在布匹兩側給死死釘在墓室牆壁的兩側。
一切妥當之後,穆英傑又從一個小罐子中抖落出細小的白色粉末來,用手指在布匹之上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又將掌心剩餘的粉末均勻塗抹在棺材釘下方,這才鬆了一口氣。
“希望能夠管用,我們得找到那口箱子,儘快離開,此地不宜久留!”穆英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扭頭對圖拾叄說。
圖拾叄鑽進第二個盜洞前,清清楚楚看到樊大富手中提着的李瓜娃已成白骨的半截屍體,卻不知爲何穆英傑竟一掌將自己送進盜洞之中,不聞不問樊大富和李瓜娃的生死,雖然自己心知出現了意外,但同時也意識到要是之後出現了什麼危險,穆英傑也會毫不猶豫將自己給拋下。
“穆大哥!爲何要堵住盜洞?”圖拾叄還是想知道原因。
穆英傑一邊在第二個墓室中四下尋找,一邊回答:“你幹這一行當難道不知道但凡墓穴之中,肯定都有看守,先前我就一直擔心我們從密道進來太過於順利,自從你二叔圖捌被鬼水襲擊,回想一下週圍漁民的說法,我估計那鬼水必定是替這崖墓守門的東西,但還不確定那到底是什麼。”
圖拾叄聽穆英傑這麼一說,自己才意識到這個崖墓實在太平常了,就算是年代久遠,表面上看去和普通古墓沒有什麼區別,不如二叔圖捌曾說的那些皇室貴族的陵墓,沒有甬道,沒有機關。再者,自己跟隨二叔圖捌出來做“買賣”多年,也沒有幹過真正意義上的大買賣,充其量只在洞外接應,沒有深入其中,但也聽二叔圖捌說過古墓之中多有“看守“而這種“看守”有活有死,常人一般無法對付。
說那鬼水竟是看守,圖拾叄內心裡咯噔一下,猛然想起二叔圖捌還在最外面的那個盜洞之內躺着,既然李瓜娃都已經遇害,那……
想到這,圖拾叄下意識伸手就要去拿那個罐子,想鑽回去看看二叔,右手剛伸過去就被穆英傑一把抓住,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圖拾叄擡頭看着穆英傑道:“我二叔……”
“肯定死了,你回去也只能白白送命。”穆英傑淡淡地回答,這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得圖拾叄渾身冰涼,也明白穆英傑十分冷血,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圖拾叄本也是個倔強的人,可此時看見穆英傑另外一隻手中緊握着那支快慢機,擔心他嫌自己麻煩動了殺心,只得放開雙手,一屁股坐在那,呆呆地盯着被穆英傑用怪異手段封住的盜洞。
穆英傑見圖拾叄不再去搬動那罐子,便鬆開他道:“王爺付給你和圖捌兩人的酬金,也夠你們兩輩子吃喝不愁了,所以這趟買賣,你還是安安心心幫我們找到那口箱子,估計在這個地方也找不到什麼值錢的東西。”
王爺?圖拾叄聽穆英傑這麼說,心裡也覺得奇怪,那中年人找到自己二叔的時候,爲了避嫌,被二叔趕到了屋外,回去的時候二叔告知自己必須稱那中年人爲“大人”,但是何地的大人,又有多大?自己不知道,可此時穆英傑又稱呼其爲“王爺”,這又是爲何?
“這些崖墓環山而建,如果沒有那層岩石外牆,看起來就和西北的窯洞一樣,也有些石窟的味道,只是堅固了許多,就算是遭遇天災也不會塌陷,這種崖墓之中,並沒有金穴之說,所以陪葬品也只是些不值錢的鍋碗瓦罐,頂多有些散碎的古錢,不用在那上面花心思了,還是安心幫我們找到那個東西。”穆英傑又一次強調,心知圖拾叄是在擔心圖捌,也在防範着自己。
圖拾叄起身來,想了想又問:“穆大哥,雖說大人給的酬金不少,但我害怕有命拿沒命花,你們要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既沒有告訴那柱頭師徒倆,也沒有告訴我們叔侄二人,原本我二叔嚴令不允許詢問,不過事已至此,我的一條腿已經邁進了鬼門關,我就算死也得明白,我是爲何而死?”
圖拾叄的話說得很尖銳,說話的時候目光還落在穆英傑手中緊握的那支快慢機上面,言中之意再明白不過了,所謂邁進了鬼門關,實則是指穆英傑隨時會對他痛下殺手。
穆英傑見狀收起自己那支快慢機,插在腰間的布帶之中,拱手朝着南方道:“實話告訴你,你口中所稱的大人名叫王安朝,這是漢人的名字,實則是滿清正黃旗莫爾丹氏,大清亡了之後,王爺一心想恢復大清的基業,我們此行也是爲了尋找可以恢復大清基業的神器!如果你助王爺尋找到了神器,大清基業恢復之時論功行賞,你便是頭等大功臣!你可明白?”
圖拾叄聽完,吃了一大驚,回想一下,那個中年男子難怪舉手投足都展現出一股非凡的氣勢,原來是滿族正黃旗的後裔,雖然知道了這麼多,可圖拾叄還是繼續問道:“穆大哥,我想知道那個神器是什麼?”
穆英傑遲疑了一下答道:“牧鬼箱。”
牧鬼箱?這個怪異的名字圖拾叄從未聽說過,就算是時常在做地下買賣的圖捌也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這個東西的名字,而且從這個名字上來看,根本看不是什麼神器,聽起來倒像是什麼陰邪的東西。圖拾叄還想再問下去,可又轉念一想,穆英傑將王安朝的真實身份告訴了我,加之又說過此人的目的是想復辟大清朝,要是被國民政府得知,那絕對是死罪。穆英傑雖說沒有講明那牧鬼箱的用處,但也算是說明白了此行的目的。
知道得越多,命就越短。這是圖捌臨行前叮囑圖拾叄的話,圖拾叄回憶起圖捌的那個表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不斷在心中咒罵先前自己的愚蠢。
穆英傑說完,轉身走向在另外一面牆壁的石棺前,靠近後只是用雙手觸碰了下石棺,隨後搖搖頭便走開了。圖拾叄盯着穆英傑那動作,還有搖頭的姿勢,心想這人難道也是幹這一行的,就算是圖捌老掘冢,也不可能只是觸碰下棺材便知道里面有沒有自己想找的東西。圖拾叄爲了在穆英傑跟前表現一下,以挽回先前的魯莽,趕緊來到那石棺跟前,用手去摸那石棺體與棺蓋的縫隙處,想要用力推開,手剛觸摸到,就被轉身看到的穆英傑一掌打到旁邊,怒喝道:“你想做什麼?瘋了麼?不知道這是活壽材?”
活壽材?壽材圖拾叄當然知道,但加個活字又是何意?圖拾叄天生就聰明伶俐,從小被人誇到大,從未被人用這種字眼形容過,心中很不痛快,爬起來,但又不敢發火,只得恭恭敬敬地問:“穆大哥,什麼叫活壽材?”
穆英傑搖頭,竟說:“要是鬼水襲擊的不是圖捌,是你,那我就少了不少麻煩!至少不用費口舌給你這個門外漢解釋這麼多!”
圖拾叄咬着牙,忍住怒火,穆英傑的意思完全就是想自己立即去死,換自己二叔圖捌活過來!這種詛咒的話語在古墓之中是萬萬說不得的,算是做掘冢這一行的大忌,可穆英傑卻絲毫不顧及這一點,完全能看出他對圖拾叄很不滿意。
“活壽材就是機關棺材,這樣說你明白了嗎?你跟圖捌多年,竟然沒有見識到這種東西?”穆英傑怒視圖拾叄,當然不知道圖拾叄年少氣盛,又好面子,當然不會實話實說自己沒有下過真正的王墓地宮,充其量就是掘掘新墳。
“我明白了,先前只是一時心急,忘記了而已,還請穆大哥包涵。”圖拾叄壓着自己心頭的火。
穆英傑卻不依不饒,拉着圖拾叄往旁邊一站,伸腿靠在石棺棺蓋之上,再一用力,棺蓋被推開一條縫隙,隨後趕緊縮腿,帶着圖拾叄閃身到了一側,兩人就看到從棺材縫隙之中冒出一股子白霧,白霧先是呈噴射狀,噴射了一陣子後又慢慢減弱,開始變成水狀流淌了出來,流到石棺下方時,發出“吱”的聲響,立刻就將石棺下方放置的一個瓦罐給熔化。
穆英傑轉過頭來看着圖拾叄,意思是這下你明白了?
圖拾叄盯着那被熔化的瓦罐,好半天才說:“那是什麼?”
“機關。”穆英傑懶得給他解釋,甚至剛纔就不想阻止圖拾叄開棺,讓他死在這,也免得礙手礙腳,但想到之後可能會用得上這傢伙,還是先留着他的小命。
圖拾叄心中卻有其他的想法,心想既然這石棺有機關存在,必定就是原墓主人不想有人打開石棺,這樣推斷裡面肯定有值錢的東西,於是又發問:“既有機關,那石棺內必有東西,說不定牧鬼箱就在其中?”
穆英傑搖頭:“不可能,這石棺明顯就是一口詭棺,你想想外面那口石棺,被先前來這裡的盜墓賊砸得稀爛,而這一口卻沒有動過,沒有打開的痕跡,旁邊也沒有被機關害死人的骸骨,明顯是那些人知道這口石棺有問題,才棄之不管,就只有你這麼傻。”
穆英傑的話雖有道理,但又一次得罪了圖拾叄,首先是他說了“盜墓賊”三個字,掘冢的人從不會稱自己爲賊,就算進墓開棺拿東西,也僅僅是叫做“借”,而不是“偷”或者“搶”,再者穆英傑還說圖拾叄是個傻子,這讓從小就被誇到大的他心裡極其不痛快。
“走吧,再找找肯定還有其他盜洞,我估摸着繞着玉梭山而建的崖墓,山體如此龐大,這種小小的墓室,少說有上百個之多,夠我們找一陣了。”穆英傑說得很是輕鬆,可圖拾叄一聽就打了退堂鼓。
上百個墓室?那得找到什麼時候?現在回去的路又被封死,算是後有追兵,那個守衛鬼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總之輕易就可以將人殺死化成白骨,自己身上帶着的乾糧和飲水根本不夠一天食用,哪有人呆在墓室之中幾天幾夜都不出的道理?而且上百個墓室,要細細尋找,少則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就算不被機關害死,也得餓死渴死。
圖拾叄正在尋思怎麼逃出去,就聽到穆英傑在那自言自語道:“原本以爲沒有機關,卻有活壽材在此,而牧鬼箱又傳說是裝在一副棺材之中,這麼說牧鬼箱必在這些崖墓墓室之中。”
穆英傑沉思着低聲自言自語,圖拾叄也在留心聽他的自言自語,完全沒有發覺就在先前鑽進來的有盜洞的石壁之上,那些細小的巖壁縫隙之中滲透出水來。滲出的水沿着石壁上的紋路四下蔓延,遠遠看去,就好像是有一隻巨型蜘蛛趴在石壁上織出了一個巨大的蛛網!而構成“蛛網”的每一條細小的紋路還隱隱帶着一絲血紅,那些血紅色的液體最終從石壁上流淌而下,落在墓室的地面上,又慢慢聚集在一起,變成了一灘毫不起眼的水漬。
水漬在地面慢慢滑動,滑向穆英傑和圖拾叄兩人,此時圖拾叄忽然轉身看向洞壁的方向,那灘水漬也猛地一滑,滑向了墓室中間用來支撐墓室頂端的石柱後方。
穆英傑見圖拾叄猛然轉身,便問:“怎麼了?”
圖拾叄看着那個方向,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穆大哥……我斗膽再問一句,那個鬼水還會進來嗎?”
穆英傑也不確定,但爲了安慰圖拾叄,只得說:“我不知道那東西是何物,是活物還是死物,只能在那設了一個陷阱,瓦罐口朝着盜洞口,要是那東西鑽進去,暫時會被困在裡面。”
“爲什麼?”圖拾叄依然是疑問不斷,想着總之自己問都問了,也不管那麼多,是生是死自有天定。
穆英傑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解釋道:“我用了黑血幡,加上五禽骨粉和棺材釘,如果是死物,必不能輕易衝破,如果是活物,黑血幡帶有毒性,也能暫時制住。”
圖拾叄聽得雲裡霧裡的,不過只是恍然覺得“五禽骨粉”和“棺材釘”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乾脆作罷,但又覺得剛纔好像在盜洞方向有什麼東西在晃動,擔心那是什麼鬼水,聽穆英傑如此一說,也算寬了心。
穆英傑走到那根柱頭前,仔細查看着,可絲毫沒有察覺到那灘水漬就在自己的左腳旁邊,正慢慢向他所站的方向滑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