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夜, 皇宮裡會辦宴席,按照規矩,我們這些有職稱的人都是要進宮與皇上一起過這個大年夜的, 而此時此刻, 我就正在進宮的路上。
那日龍清徹清醒過來後, 當日就搬回了自己的府邸,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天的事情有關。
搬回去也好, 免得天天相見,反倒讓彼此都過的不自在。
那天后來還在想,該不該找個理由讓他搬走的, 沒想到到了晚上,玉琳就來彙報說他已經搬走了。
雖然心裡是一陣失落, 倒也省了我一些麻煩。
那天他走後, 我去了他住的房間, 在那間房間裡呆了好久,也想了很多, 最終還是覺得不要和他有什麼關係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傷勢好一點了沒有,那天之後,我就沒再去看過他,也沒讓人去打探他的消息。
不過,以他一個皇子的身份, 還有老爺子的關心, 他應該恢復的不錯吧……
“小姐, 到了。”出神的這麼一會, 原來就已經到宮門外了。
下了車, 讓車伕在外面等,自己帶了玉琳和玉瑤進宮去了。
在管事太監的帶領下, 走到給我安排的座位上時,我心裡不住的開始罵那個爲老不尊的老爺子了。
本來以我一個外姓郡主的身份,應該頂多能和真正的皇室公主郡主坐一起算是了不起了,沒想到老爺子讓人給我安排了這麼尷尬的一個位置。
他居然把我的座位安排在了皇子們的那一桌上,更讓人崩潰的是我的座位還在龍清徹旁邊,又是夾在他和七皇子龍清軒之間。
心裡禁不住的嘆氣,恨不得衝到老爺子面前,揪着他的衣領教訓他一頓,只可惜,他是皇上,我不能教訓,他說話,我只能聽着。
已經先到了的龍清徹看見我愣了一下,沒說話。倒是旁邊的七皇子龍清軒說道:“我說我和六哥中間的這張座位是給誰的呢?原來是留給鳳舞郡主的啊,郡主快請坐。”
龍清軒可能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只是他這話一出,我反倒尷尬,以我這樣的一個身份,卻坐在一衆皇子中間,要多不合適就多不合適。
龍清軒的話一出,原先沒注意到這邊的皇子都望了過來,我真想轉身就走啊。可能真正能做的,只是對着一衆皇子躬身行禮:“落舞見過各位皇子。”
又轉身對龍清軒點了一下頭:“謝七皇子。”這才盯着各種不同的審視目光坐下,何爲如坐鍼氈,今天算是瞭解到了。
“皇上駕到。”尖細的聲音傳來,免不得又是一番大動靜。
等到各自都回到座位上坐好時,一擡眼,就看到了老爺子對着我戲謔的眼神,那裡面的意思很是明顯啊,自動忽略,當沒看見的垂了頭。
“徹兒啊……”老爺子一開口,我就感覺不祥。
“兒臣在。”旁邊的龍清徹站起了身,對着老爺子又是一個禮。
“你可得給朕照顧好朕的落舞丫頭啊,她要是有什麼閃失,朕定不饒你。”老爺子雖說的平淡,可是語氣裡卻也有讓人不能忽視的威嚴。
“是,兒臣遵旨。”龍清徹頓了頓,又笑着似開玩笑般說道:“父皇還真是偏心啊,您這下面可坐着七個您的親生兒子呢,您卻只顧着要兒臣照顧好鳳舞郡主,絲毫都不關心我們……”
語氣似委屈,似埋怨,又似玩笑,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他自己好像倒並不覺得他這樣的語調有多怪異,神色正常的很。
“哈哈哈,朕的六兒子是吃落舞的醋了嗎?哈哈,丫頭!”老爺子笑的歡暢,只是這最後一叫到我,我就恨不得自己可以隱身,遁走算了。
“落舞在。”心裡將老爺子數落的再怎麼不是,還是的規規矩矩的起身回禮。
“丫頭,你看到沒,朕的兒子在跟朕埋怨朕因你冷落了他們呢!”
這個,我可不敢承擔,說的好是得皇上喜歡,不好只怕就是我魅惑君主了,趕緊躬身回道:“皇上說笑了,六皇子是在說笑呢,今兒是大年夜,六皇子定然是想博皇上一笑罷了。”
“呵呵,好了都坐吧。”還好老爺子揮了揮手讓我們坐下,沒再糾結在這個問題。
可是……
我高興的太早了點,剛坐下,就又聽到了老爺子的呼喚:“對了,丫頭!”
趕緊又站起身,規規矩矩的聆聽聖意。
“你這郡主,朕也封了有好些時日了,朕和朕的這一衆王公大臣還沒見過你的真面目呢……”
手不由的在袖中緊握成了拳,若是今日這面紗一揭,日後恐怕各皇子的針對我的行動會更頻繁吧。可是,老爺子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開口了,我還能拒絕嗎,只怕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所有人,今天徹徹底底的認識我了……
旁邊的龍清徹也意識到了,正轉頭有些焦急的看着我,眼裡滿是擔心。
在我的心思千迴百轉的時候,老爺子又開了口,讓我再無選擇。
“這樣吧,丫頭,趁着今天大家都在,你就摘了面紗,也讓他們好好認識一下你,可別到以後他們見了你,都還不知道你是誰,冒犯了你,可就不好了。”
深深的看了老爺子一眼,他是一臉的坦然,沒給我任何好的或壞的信息,甚至是連戲謔都沒有。
“是,皇上。”認命的轉身往大殿中央走去。
經過龍清徹身邊的時候聽到他低低的叫了一聲“落落”,身形未動,徑自走到大殿中央,對着老爺子又行了個禮。
站起身,看着老爺子,伸手到耳後輕輕的摘下了面紗。
見到我的容貌的剎那,老爺子愣了一下,眉微蹙了一下,似乎是有什麼出乎他的意料了。
垂了眼,慢慢的轉過身,面對下面坐着的所有皇子大臣們。
聽到了意料之中的抽氣聲,心裡一陣煩亂,這樣的騷動我不想製造啊,更不想他們的起因還是我的容貌。
眼睛盯着地面上的某點,下面的人還沒回過神,這種情況,我真想拿把刀毀了自己的容貌算了。
“哈哈哈,丫頭,朕知你聰慧靈敏,多才多藝,卻沒想到你還是這般傾國傾城的美人啊,你還真是得天獨厚啊,世間女子嚮往的可都集於你一身了啊!”還好,老爺子總算開口讓那羣還在發呆的人回過神了。
轉回身躬身道:“皇上過獎了。”
很想說,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這麼得天獨厚,普普通通的讓我再一個父母恩愛的家庭裡就好,沒有這些外在的光環,相信我會過的更幸福。
擁有現在的這一切,對我來說,反而是累贅。
“呵呵,丫頭,朕也算沒看走眼,不愧是朕親封的鳳舞郡主啊!”
疑惑的看向老爺子,老爺子卻沒看我,說着話的時候,眼睛卻是凌厲的掃向坐下的衆臣子。
輕勾了了一下脣角,他現在是在善後嗎?警告所有人,我是他看上的人,選定的人,雖不是自己用,卻也是外人不得肖想的?
回到座位上,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發火。
和一衆皇子一桌已經是有夠引人注目了,現在摘了面紗,這桌上坐的一衆皇子的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時不時的就飄到了我的身上。
一頓飯吃下來,我快把桌上的菜看穿了,他們快把我看穿了。
飯後是皇上與所有人聯絡感情的時候,看着歌舞,聊聊家常,感覺和諧的不得了,可是這種和諧的氣氛中,我依舊還是要受到很多人的注目禮。
挑了個不被衆人關注的時候,趕緊帶着玉琳玉瑤溜了出去。
再在那兒待下去,我估計得受不了的衝上去找老爺子算賬了,他這都乾的是些什麼事,每次都害我陷入困局。
憑着幾次來這皇宮的一點記憶,彎彎拐拐的,也算是到了御花園。
這樣的晚上,這裡幾乎是沒什麼人的,主子都在前面宴席上,奴才們嘛,除了當值的,恐怕也都回房裡去過節了,怎麼說也是大年夜了。
那些做奴才的其實也挺不容易的,尤其是宮裡的太監宮女侍衛什麼的,一旦進了宮,就很難再出去了,宮女侍衛還好點,太監只怕都要老死在宮中了。
走了一路,都沒見到什麼人,連侍衛基本上都沒怎麼見。不過也好,正好順了我的意,就我們三個人安安靜靜的也好。
“小姐這是想到哪兒去?”玉瑤見我到了御花園還在往前走,有些奇怪。
“呵呵,玉瑤,你知道這大冬天的什麼東西最好看嗎?”
“什麼……臘梅是不是?”
敲了她頭一下:“呵呵,變聰明瞭嘛。早就聽說這御花園裡有一個梅林,既然進了宮,又正是梅花開的季節,我們怎麼說也要去看看不是嗎?”
“哦……那小姐知道這梅林在哪兒嗎?我們這樣亂走萬一迷路了怎麼辦?”
瞪她一眼:“你以爲本小姐是你啊,這麼容易把自己弄丟!?”
“雖然我也沒去過梅林,但是至少我有腦子在啊,你們仔細聞聞,空氣中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
玉琳玉瑤聽話的仔細的聞了聞:“真的耶,真的有!”
“現在呢,風是從前面吹過來的,我們現在逆着風尋過去,肯定能找到,走吧。”說着,自己率先的往前走去。
果真越往前走,梅花的香味越濃郁,沒多久,就看見一個被院牆圍着的院落,院門上的門虛掩着。
輕推開門,就看到了滿園的紅梅和白梅。
“唔……好香啊,小姐真聰明,這樣真的找到梅林了呢。”
我和玉琳同時給了玉瑤一個白眼,感情之前就一直沒相信我說的話是怎樣?
還好這些日子一直沒再下雪,若是下雪的話,這一大片梅林,只怕我們也看不見了吧。
走入梅林中,不自覺的往深處走去,看着一樹一樹的梅花,心情好的不得了。
微風中散落的片片小小的花瓣,在空中飛舞,這是標準的飄散着清香的花瓣雨呢。紅的白的夾雜着,在微黃的宮燈下,很是漂亮。
輕輕的仰起頭,感受梅花花瓣飛落在我的臉上的感覺,真切的體驗着這種與花瓣爲伍的感覺,不禁沉溺在其中,很想融入這一切中,再無紛爭煩擾。
正專心感受着這一切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一個男聲:
“飛羽飄渺落紅塵,
輕歌淡出舞傾城。”
驚訝的回頭,卻看見七皇子龍清軒正淺笑着站在我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