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雪涅所說的話語, 這位火箭專家似乎並不是那麼的在意。
相反, 他還在跟着林雪涅走進客廳時不無風趣地說道:“看起來,你們之間可能有了些許的小矛盾。”
林雪涅本來已不想和綠眼睛貴族的朋友說出太多可能會駁了他面子的事了。
可這位火箭專家的話實在是讓林雪涅忍不住。
因而, 她便在邀請對方到沙發這裡來坐下時十分認真地說道:“我認爲, 那可能不只是一些‘小矛盾’。”
在林雪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布勞恩也立馬改變了態度。
他彷彿感同身受一般地也跟着點了點頭。
那竟讓林雪涅一時有些弄不明白對方到底是想迅速地結束這個話題, 還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取笑她了。
於是她只好問道:“請問您想喝些茶嗎?還是您更想喝些咖啡?”
布勞恩:“可以給我一杯茶嗎?”
在得到了答案後,林雪涅很快示意已經候在一旁的女傭給他們泡一壺茶。
而在身爲“外人”的女傭離開後,一開始只稱自己是艾伯赫特在陸軍軍械處的朋友的布勞恩便說開門見山道:
“我不知道艾伯赫特是否有和您提起過我們在佩內明德的研究。也不知道您對那些有多少了解。但是三天前艾伯赫特來到佩內明德的時候,他交給了我幾份非常重要的圖紙。當然,還有一些計劃和建議。”
當對方說到這裡的時候, 林雪涅便已經能意識到,那很可能就是藍眼睛的男孩拜託她從2020年帶回來的資料,或者起碼是那些資料的一部分了。
因而她警覺地看了一眼女傭先前離去的方向。
很快她便說道:“也許您會願意來我的書房繼續這個話題?”
在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後, 林雪涅很快便把對方帶到了這棟房子裡屬於她的那個書房。
那並非是艾伯赫特會見繆勒中尉以及其他保安局內秘密警察的書房,而是他特意爲自己的戀人準備的,極富浪漫氣息的書房。
綠眼睛的貴族顯然還記得多年前他把自己的戀人帶去基爾見他的外公海因裡希親王時, 那個女孩對於他外公的書房佈置有多麼的驚豔。
因而他就幾乎把那間有着兩層樓高度的書房照搬了過來。
美中不足的,是他在短時間內還找不到那麼多可以把這間書房填滿的書。
但那已經足夠讓布勞恩這樣出身於富有貴族家庭的人都感到足夠的意外了。
在帶着對方進到這間書房的時候, 去到廚房沏茶的女傭剛好就端着差點來到客廳了。因而林雪涅也就讓對方幫他們把茶點端進書房裡。
直到書房的房門被關上,並且裡面也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林雪涅這才說道:“您剛纔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爲像您這樣參與機密項目的科學家會更重視保密的環節。”
布勞恩:“所以您果然知道一些事?”
林雪涅:“我……知道一些,但我不確定我知道的是不是……您以爲我知道的。”
布勞恩:“您爲什麼不試着說說看呢?”
這可讓林雪涅感到爲難了。
她是知道很多關於這位現代航天之父的事。
但艾伯赫特和對方結識的時間節點卻是在他與林雪涅有了隔閡之後。
因此,她的戀人其實並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太多與對方有關的事。
這讓她更不明白自己應該說什麼, 又不該說什麼了。
但在布勞恩的鼓勵下,林雪涅試着從剔除了艾伯赫特的角度說道:“我知道您在進到柏林大學深造之前就已經是一位對航天事業很有興趣的科學家了。您對於人類飛向星際空間的設想抱着很大的熱情。”
當林雪涅說到這裡的時候,她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道:“但艾伯赫特不太和我提起他的工作。”
那顯然不是對方意料中的回答,卻也讓布勞恩收起了先前的那種笑意。
在看了林雪涅好一會兒後,這位火箭專家說道:“您說的對,但讓人感到矛盾的,是我現在的工作卻是製造武器。”
聽到這樣的話語,林雪涅笑了。
她說:“研究火箭是一件需要極大的人力以及物力支持的事。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還涉及到很多戰爭物資的問題。比如你們肯定會用到的稀有金屬。
“我認爲,這樣的研究肯定需要在國家的支持下才能夠真正地進行。但在戰爭時期,沒有誰會爲了把人類送上太空這個不足夠實際的目的就花費這麼巨大的代價的。”
身爲火箭專家的馮·布勞恩在徹夜的思考和計算以及論證後,終於明白了格羅伊茨伯爵帶來的那些圖紙、以及關於新型複合燃料的設想對於他們此時的研究到底有着多大的意義。
因而他立刻便心急火燎地趕來波茲坦,來到對方的家中,並想要堵到那位行程總是很緊的伯爵閣下,打算和對方好好地聊一聊。
但在對方的家中,伯爵閣下心愛的未婚妻卻是讓他離開了v系復仇武器,並又重新回到了火箭本身。
可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這些對於那位年輕的火箭之父究竟有着怎樣意義的林雪涅卻還未停止。
她接着說道:“但二三十年後,在我們又重新迴歸和平的多年之後,人類總是能去到外太空的。我們可以先登上月球,再去到火星。但那就又是一片和時間與空間有關的,更爲廣闊的天地了。
“布勞恩先生,這個世界的科技在十年之內就已經有了那麼大的進步,而您還那麼年輕。所以,那肯定是您能看到的一天。”
三天後,布勞恩也就把這句話複述給了剛剛從元首大本營回到了波茲坦的格羅伊茨伯爵。
然而可惜的是,由於沿海一帶的雷達再次檢測到了英國空軍的來襲,得到了預警信號的空軍部廣播電臺在綠眼睛貴族的飛機降落前,就已經給他的未婚妻撥去了電話。
顯然,他們錯過了。
“你的未婚妻說我們可以先去到月球,再去到火星。而且她還說,那肯定是我能看到的一天。”
當馮·布勞恩在餐桌上與綠眼睛的貴族一同舉杯時,他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而後艾伯赫特便說道:“如果她這麼說了,那你就一定能看到那一天。”
艾伯赫特所說的這句話當然是真的。
可這些聽在布勞恩的耳中,卻會變了味。
於是艾伯赫特的朋友裡唯一的一名科學家就不留情面地嘲笑起了他。
而後,他便問道:“之前我們在佩內明德見面的時候,你說你想要和她舉行婚禮。那個時候你對我說你是認真的。那現在呢?”
艾伯赫特:“我現在依舊還是這樣的想法。但在過去的幾個月,甚至更漫長的時間裡,我都做得很不好。雪涅甚至和我提出了分手。她是個很溫柔的女孩,而且她也總是很心軟,但這次不一樣,我得重新贏回她的信任。”
布勞恩:“可如果她回心轉意了呢?”
艾伯赫特:“那我就會立刻開始準備相關的事宜。”
布勞恩:“但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艾伯赫特:“是的,我知道,而且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麼做的後果。”
說着,正在切着肉排的綠眼睛貴族便說道:“所有黨衛隊的成員都必須在結婚前提出申請,如果我們選擇的另一半不符合‘日耳曼尼亞計劃’的標準,申請就會遭到拒絕。但如果在申請遭到拒絕的情況下還執意結婚,就有可能會被開除出黨衛隊。”
當他把盤子裡的那塊肉排切成了好幾份可以入口的小塊後,他便停了下來,並繼續說道:“可我還不至於沒法讓種族辦公室批准我的結婚申請。”
布勞恩:“可然後呢?只要你真的舉行了婚禮,就不可能不讓人知道你親愛的新婚妻子並不是一個有着金色頭髮和淺色眼睛的女孩。”
艾伯赫特:“所以我就會迅速地在黨內失勢。我依舊還存在着,卻也‘不存在’了。”
在納粹黨內擁有着如此高地位的綠眼睛貴族是那樣的清醒。
並且他也對於自己可能會面對的那一切不存有任何的僥倖。
但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讓眼前的這位科學家感到更爲不解。
“從我認識你的時候起,我就知道你和其他的那些納粹高官很不一樣。但我現在還是會爲你的話而感到驚訝。畢竟你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定要和你愛的女孩舉行婚禮。”
在說出了這些後,布勞恩便問道:“人真的會在‘死過一次’之後就有這麼大的變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