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柳蹲在草叢之中擺弄了些外傷用的草藥,卻沒有去採摘那些能解毒草。
而片刻之後蘇墨君也牽着叢雪回來了,馬背上還綁着一隻蔫蔫無力的山雞。
“叛徒。”蘇墨君笑罵一句,“也不知道你收了什麼好處。”
“自然是民心所向者所向披靡。”安如柳又取了兩顆糖送到叢雪面前,這是她的習慣,哪怕流星不在她身邊她也會隨身攜帶流星喜歡的小零食,這也是叢雪這麼快就能被收買的原因。
有了糖自然可以無視那個臭男人,叢雪馬臉一扭,尾巴掃過蘇墨君的臉重重哼一聲。
……秉承着好男不和馬斗的原則,蘇某人還是乖乖的走到一旁去清洗山雞。
“我第一次學騎馬的時候也摔得很慘,因爲年紀小被所有人都勸說,可我不服氣,一定要學會。”安如柳的影子倒映在水裡,搖搖晃晃的隨着水花破碎開。“所有人都去休息的時候我一個人練習,摔了就爬起來,然後繼續,最後我成了那羣人之中年級最小卻馬術最好的一個。”
蘇墨君似乎沒有在聽,卻是手法嫺熟的殺雞去毛。
“師傅曾有一次和人賽馬,讓我出賽以斷手相賭,我選了一匹馬,可卻無論如何都比不過對方。後來我用匕首一刀刀的刺進那匹馬的身體,我贏了,那匹馬卻力竭而亡。從此馬場的所有馬都不許我靠近。”
或許是他們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戾氣,逃離,躲避。想起師傅的告誡殺孽深重,不得善終,可惜那時候只爲求勝,事事爭強出頭卻是不懂那般告誡。
“未達目的不擇手段。”蘇墨君有些能理解了,她在向自己解釋剛剛的事情。
“恩,可我現在才覺得自己做錯了,比起勝負來說還有更重要的,可惜都來不及了。”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事情?”蘇墨君將架好的烤雞放在架上,點燃火堆。“我在出師之前曾被關在山裡過了兩年野人一樣的日子,沒有工具,沒有武功,一切都要靠自己。”
“原先我會抱怨認爲自己拜錯了師浪費時間,可是等我離開那裡卻纔意識到那段時間纔是最好的。你問我這是哪,我也不知道,或許這就是另外一個世外桃源。”蘇墨君淡笑,“心裡要裝的事情和秘密太多的時候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發泄出來。”
安如柳無聊的用樹枝撥弄着火堆,腦袋中卻是在想着蘇墨君的話,不見天日的山中兩年,對於常人來說可能會被逼瘋,這人卻能忍了過來,甚至是自娛自樂,可見他的忍耐性異於常人。
而從他到安家開始雖然懷有目的卻未曾顯露一絲急躁,這樣的人若不是閒的無聊,就是早已步步設局請君入甕,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他的棋局中怎樣的一顆棋。
“在想什麼,烤雞可要糊了。”蘇墨君伸手撕下雞腿,卻被燙的手舞足蹈。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怪罪的看她一眼,他被燙着還不是因爲某隻不識好歹的,用乾淨的樹葉裹好雞腿遞給她。“我真懷疑你到底有多大,一般孩子餓着肚子看到雞
腿不該早就垂涎三尺,哪有你這麼淡定自若的。”
“或許我比你還大。”論起年齡,她早已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
“胡說。”蘇墨君只當她說了個笑話,就算身份是假的,臉是假的,可怎麼看她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竟然說了這麼大的大話。
“敢問蘇先生今年年方几何?”安如柳帶着一絲壞笑用力咬下一塊雞肉。
“小姐不如猜猜?”
“我看不過十七八歲的黃毛小兒而已,頂着一張欺世盜名的君子面孔。”
“哈哈。”蘇墨君連連搖頭。“到了你這我倒是多活了那四五年。”
這人竟有二十一二,安如柳皺眉,她居然看走了眼,都怪那張臉長得太嫩了些,如此說來他倒的確是比自己大了幾歲。“看不出來先生竟然這麼高齡,不過也該是功成名就之時了吧。”
“四海之大何以爲家。”
“難道說蘇先生有難言之隱纔會如此高齡還無家無室漂泊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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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君一副苦惱的模樣。“怪只怪一無錢財一介布衣,二無特長相貌平凡,三無功名無才無德。”
“我看是心有丘壑目中無物吧。”
“果然還是你瞭解我,不如這樣吧,你看我這麼大年紀了孑然一身也挺可憐,而你惡名在外再過兩年也是昨日黃花,不如咱們湊合湊合得了?”蘇墨君半真半假的湊過去卻被一把推開。
安如柳吃完雞腿,順手在他身上擦了一把,站起來。“你不知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的警世恆言?”
“說的很有道理,可我不是讀書人啊。”蘇墨君不依不撓的跟在她旁邊。
“你比讀書人更可怕,只怕一不留神就被你剝削的屍骨無存。”伸手拍拍叢雪。“我要回去了,你回不回去?”
摸摸鼻子,原來他是這副形象,真是讓他傷心哪。一腳踢掉火堆,將剩下的雞肉捲走,牽着叢雪跟上。
和蘇墨君在那無人的山谷裡晃盪了半圈,總算是找到了條可堪一人通過的大道,也不知道叢雪是怎麼帶他們進來的。
等從山中回到安家,天色已經泛黑,不過安家卻是無比熱鬧。
宮中伺候的大太監在安家大堂焦灼的坐着,來回的太醫也擦着額頭上的汗跑前跑後。
安家的幾個小輩都跪在安老夫人面前大氣不敢喘,滿室凝重。
“接下來還要有勞蘇先生了。”
“樂意之至。”蘇墨君伸手一點,安如柳就暈了過去。
將那小小的身軀抱在懷中,面上卻是又換了副焦灼的神色,那叫一個逼真的快步走入安家,“來人,快來人。”
“這是怎麼了。”安老夫人聽見動靜又瞄到他懷裡的安如柳。“如柳是……”
“老夫人,此事稍後再說,六小姐遇見逮人受傷至今昏迷,還是快請大夫來看看吧。”
“大夫,快擡進去。”本來還心存疑慮的安老夫人見狀也只能先救人再說。“蘇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等銀鷺和大夫門都進去了,蘇墨君才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本來在下帶着幾位小姐少爺練習騎馬,賀小姐和四少爺說是要先試試便上了馬,而六小姐則是身體不適在一旁休息。可不過片刻,我就聽見樹林中有響動,才離開沒幾步發現六小姐不見了。”
“如柳她是”
“等在下找到六小姐的時候才發現六小姐已經受傷,還被一羣黑衣人追殺,匆忙之間在下只能帶着六小姐先行躲避,等沒了動靜纔回來。”
“這麼說你們是也遇見刺客了。”安老夫人坐回倒位上面色凝重。“究竟是何人要如此歹毒。”
安如意低着頭,手心卻是在冒汗,安如柳生死不明顯然是她的人已經得手,若能一舉剷除那心腹大患就解決了。可是她明明沒有安排人對其他人動手,事情變得她也無法掌控了。
“既然找到如柳了娘也可放心讓安家的人回來了。”賀晴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道。
“怎麼能回來,兩位皇子遇刺,三皇子重傷,如柳也是這幅模樣,當然要查。”安如雪無端受責,蕭姨娘自然不好受,加上本就與賀晴看不對眼立刻反對道。“如果三皇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安家怎麼交代。”
“三皇子不會有事吧。”荷香有些畏懼。
婉姨娘卻是若有所思。“咳咳,這麼說來六小姐是碰見了刺殺兩位皇子的刺客而被誤傷,這孩子也真是可憐。”
“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這麼多人偏偏她一個沒騎馬的受傷了。”安義熙不服氣的道,憑什麼他們都受罰,那丫頭就好好的回來躺着還可憐了。“我看沒準她和那些刺客就是一夥的。”
“閉嘴。”安老夫人怒斥。“你是說咱們安家和刺客有所勾結?”
“老夫人我沒這個意思。”
“老夫人,義熙只是胡說八道而已,只是如柳呆在原地都未離開怎麼會遇見刺客。”賀晴咬牙道。
“或許是刺客早就埋伏在哪裡,六小姐一向心細,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刺客纔要將她滅口這也不足爲奇。”蘇墨君抱拳道。“不是在下偏袒,只是老夫人去看看六小姐的傷就知道了,對方顯然是要將六小姐置於死地。”
“我明白,如柳是被無端牽連,這次真是多虧了蘇先生。”安老夫人轉身對着旁邊只關心上官傾城的老公公道。“李公公,三皇子的情況如何?”
“如何如何,要是三皇子出事,你們安家一個都別想逃脫干係!”
“你們糊塗!如柳爲了通風報信身受重傷,你們呢,眼見着賊人闖入竟然亂作一團不知保護皇子殿下,就算皇上不處罰你們,我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們。”安老夫人頓時頭疼。“你們都去祠堂跪着,等三皇子醒。”
“娘,如意她們也不過是一時慌亂。”
“子不教父之過,以知不再,你們這些做孃的都有責任。”
老夫人正教訓着,突然門外安家的下人通傳了進來,手裡拿着在馬場找到的零碎兵器。“老夫人,我們在馬場發現了這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