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苦澀難辨。
赫連煦深深的,在心裡嘆了口氣!
說到底,對於他。
她的心底,還是有怨的。
薄脣,輕抿了下。
他溫和說道:“你若果真如此想的,倒也無妨!我回宮之後,便會下旨,在宮中你可覆戴面紗,一切……都按照你說的辦!”
得到允諾,端木暄的心裡,卻不見一絲喜悅。
有的,唯是濃濃的酸楚之意。
脣角,有些苦澀的揚起。
她輕輕的,對赫連煦福身一禮:“端陽在此,謝過皇上!”
起身,上前幾步。
伸手之間,將端木暄扶起。
赫連煦低斂之處,是她不施脂粉的精緻容顏。
雙眸中,透着無限的溫柔,他輕聲問道:“方纔,我已然與無憂說起,明日便要待你啓程回楚,離國方面,沒有意見,你……可願意?!”
“明日?!”
端木暄微訝的看着他,“怎會走的如此之急?”
對於離灝凌以前在楚國的名諱,迎霜早已告知於她。
所以,聽赫連煦提到無憂,她面色如常。
不過……
她的離宮之日,本定在七日之後啊!
“自知端陽帝姬,便可能是你,我便不顧一切的趕了過來!我此行……瞞過了大楚天下,連母后都不曾告知!”薄脣一彎,赫連煦輕笑着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的道理,不必我多說,你自也是懂得,如今,既是已然尋到了你,在離境之內,我自然不能再多做耽擱!”
赫連煦話裡的意思,端木暄怎會不懂!
眉心輕皺,她思緒微轉!
沉吟片刻,她輕點了點頭:“那……便明日吧!”
此事,既是他已然告知離灝凌。
既是離國方面,沒有意見。
那……她便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她的孩子,已然快六個月了。
她巴不得早一日回去,好好的看看他,親親他,抱抱他……
……
徵得端木暄的同意之後,赫連煦便讓她先行休息。
而他自己,在命令杜奎準備第二日啓程之事後,便去往離灝凌所在的書房。
書房內,紅燭高照,焰火跳躍。
離灝凌已將桌案下的箱子取出,置於桌案之上。
此刻,在他的眼前,正有一畫卷攤開。
畫卷之上,端木暄一身青衣,正在赤腳在溫泉地板上來回跳躍。
只一回眸之中,百媚皆生!
脣角,輕勾。
微微擡手,他無比憐惜的輕撫畫像上的清麗容顏。
自書房外進來,見離灝凌正癡癡的對着畫像發怔,姬恆微微一嘆,近前稟道:“王爺,楚帝到了。”
眉心,緊緊一皺!
離灝凌自畫卷上擡眸。
此刻,赫連煦已然進入書房。
唰的一聲!
將畫卷合上,他看向赫連煦:“暄兒可同意了?”
“是!”
微微頷首,赫連煦輕道:“貴國的護送隊伍,還請今夜安排妥當!”
“這些,我早已安排妥當。”薄脣一勾,離灝凌輕笑着說道:“人,是我帶到離國的,明日,我將親自送她回楚!”
“如是甚好!”
垂眸,睨了眼離灝凌手裡緊握的畫卷,赫連煦點了點頭,而後轉身就要離開。
“阿煦!”
輕輕的,喚出赫連煦的名字,離灝凌面色肅穆的說道:“南嶽派出了兩支暗兵,意欲破壞離楚兩國聯姻,而且……”
話至此,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麼?”
微轉過身,赫連煦挑眉問道。
“齊王也到了這裡!”
“齊王?!”
眉宇,瞬間冷凝。
赫連煦看向離灝凌。
離灝凌輕道:“前幾日,暄兒在宮外,曾被人擄掠而去,幸得仇御風相救。”
心下微窒,赫連煦輕問:“此事是赫連颺所爲?!”
鄭重的點了點頭,離灝凌又道:“他如此行事的目的,你該最是清楚,爲今我所擔心的,是他此次未能的手,在暄兒回楚國的路上,必會再次出手!”
“我知道了!”
眸色,冷到極寒。
赫連煦只如是應了一聲,便再次轉身。
“阿煦,他想要的,是楚國的江山,卻也不會眼看着楚國不保,此事是你楚國內事,我不便出面,你可將南嶽的消息,以其他途徑告與他知道。”
腳步微頓,卻未曾回頭,赫連煦冷冷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此事,我自有分寸!”
語落,他擡步向外。
脣邊,露出一抹苦笑,離灝凌握着畫卷的手,緊到關節發白!
雖然,赫連煦說過,視他爲兄弟。
但,他們之間,隔着兩國利益,隔着彼此對端木暄的感情,終是……隔着一顆心!
……
翌日一早。
離宮之內,便一片熱絡。
一切只因,端陽帝姬即將於今日啓程赴楚。
招淓殿,端木暄的寢殿之內。
早早起身,迎霜便忙着爲端木暄梳洗裝扮。
擡手,爲端木暄插上一隻金燦燦的牡丹步搖,迎霜輕道:“鳳棠姑娘今一早便差人過來傳信,道是親日由端王親自護送姐姐離宮,屆時她會乘坐馬車,在姐姐輦車後方跟隨!”
想到,自己要與端木暄離別。
迎霜的眸中,滿是水霧。
“看你這樣子,哪裡像個身負武功的女俠?”自鏡中,看到迎霜眸色溼潤,端木暄微微擡眸,對她輕聲說道:“過一陣子,得了另一張面容,你便也跟着回了,你我姐妹,只是小別罷了!”
“嗯!”
終是沒能忍住眼裡的淚水,迎霜擡手拭了拭眼角的淚漬。
擡眸之間,自銅鏡中,見赫連煦不知何時,已然站在身後,她忙垂首轉身,對他福身行禮:“迎霜參見皇上!”
“這裡是離宮,你對朕不必如此拘禮!”
輕輕的,對迎霜擡了擡手,赫連煦對端木暄伸出手來:“今日,我想親自帶你回去。”
自銅鏡前起身。
垂眸,凝着赫連煦的大手。
端木暄狐疑着問道:“皇上的意思是……”
脣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赫連煦對端木暄輕笑着說道:“無憂所護送的和親隊伍,會依時啓程,但……你要隨朕,走另外一條路!”
宮門外,離國派出護送端陽帝姬前往楚國和親的車隊,以離灝凌爲首,已然整裝待發。
辰時,便是車隊啓程的時辰。
但,時辰到了,端木暄卻並未出現,只迎霜一人,出現在離灝凌和白鳳棠面前。
“暄兒呢?”
似是因即將離宮的緣故,今日的離灝凌,身着一襲錦藍色春衫,如以前在楚國時一般,顯得飄逸隨性。
微微的,對他和白鳳棠福了福身,迎霜苦笑着說道:“不久前,姐姐已然隨皇上回楚國了……皇上臨行前,還請王爺依着原計劃,護送車輦按時啓程。”
雖說,端木暄已然跟赫連煦回去。
不過,到了楚國京城,她仍舊要與車輦會合,由離灝凌和周太傅,親自送進皇宮。
“她,跟着阿煦走了麼?”
因迎霜的話,赫連煦的心裡,頓時空空的,透着幾分難受。
昨日,知她準備與赫連煦一起回去。
他還想着,即便走的再急。
在送她回去的路上,他和她,終究還是能說上話的。
但此刻……
脣角的苦澀,越發濃了些,他輕輕一嘆:“在回去的路上,她跟在阿煦身邊,無疑是最安全的,如此也好,省的南嶽方面的暗兵突襲時,傷着了她,又驚着了她。”
邊上,白鳳棠睨着他一眼。
見他神情晦暗,她不禁將話鋒一轉:“姐姐既是走了,合着這大好的車輦,也就無人乘坐了。”說話間,她輕提裙襬,緩緩登上車輦。
“你……”
離灝凌微愣,隨即眉心微皺,輕聲說道:“皇兄有令,命我仔細保護你的安全,這車輦……你乘不得!”
如今,端木暄雖已隨赫連煦先一步離去。
但南嶽的暗兵並不知情。
在未來前往楚國的道路上,這架車輦,必將成爲他們狙殺的目標。
前面,有他皇兄的囑託。
他又怎可,讓白鳳棠乘車輦而去?
“我怎麼就乘不得?”癟了癟嘴,白鳳棠慧黠輕笑:“這車輦裡,有人和無人,可是兩回事,有我在這兒充當端陽帝姬,纔可更好的引南嶽的那些暗兵入甕而來!”
離灝凌的心裡,在擔心什麼,她不是不知。
而是,她要在這輦中,求見一人。
且,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是……”
星眸微眯,離灝凌仍是覺得不妥。
“王爺不必多說什麼,若是皇上在,也改變不了我的心意。”眸華低垂,將臉上的笑意斂去,她不等離灝凌再規勸,便轉身進入輦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