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征卻不知他此行的一舉一動都在一雙能夠看穿四界的目光注視之下。
顏羅王對戚長征說的話中也並非全是虛假,至少他說的冥界動態雖能在他掌控之中,但他也不會耗費大量冥力時刻關注着冥界的一舉一動。
在下四界,神王擁有感知一界之能,超越神王的存在卻也有那麼幾位,兩聖兩王便是這等能看穿下四界的存在,只不過,若非極重要的事情,縱是這些聖啊王啊的也不會耗費大量聖力去越界查探。
相對兩王之一的冥王而言,還有什麼比大帝留在冥界的印記更讓他擔憂的事情?戚長征前往魔界是要爲收取大帝留在冥界的印記查探,他自然是寧願耗費大量聖冥力也會關注着戚長征的一舉一動。
戚長征斬魔龍他感知眼底,心裡已經升起被欺騙的感覺,等到戚長征停留那座山峰左近,他又覺得戚長征沒有欺騙於他。此時感知戚長征飛落天涯,他很糾結,委實是戚長征的舉動任憑他全程感知也判斷不明其究竟是在欺騙他還是當真查探魔界鮫人動態。
許是兩者皆有?
糾結來糾結去,還是要等到戚長征歸來當面問詢之後才能決斷,糾結出這麼個結果,他惱怒也是無奈。
收回感知,點燃一支雪茄,方點燃便是猛往地上砸去,跳起腳來踩上幾腳,腳尖碾啊碾的,將雪茄碾成粉末方纔罷休,好似碾成粉末的不是雪茄,而是送給他雪茄的那個奸猾小子一般。
委實不願承認被奸猾小子耍了一道,堂堂冥王啊!滿肚子的怨念消散不去。
想那奸猾狠辣的小子,斬過他幾刀卻是助他迴歸冥界。實力尚弱一指頭就能碾死偏偏又是大帝的傳承者,還有大帝印記爲其護身。
可爲難,可毆打泄憤唯獨不能要了對方的命,縱是執掌下四界衆生生死大權的生死簿在手,該死的奸猾小子偏偏不在生死簿的管轄範圍。
唉聲嘆氣走回王座,又點上一支雪茄,狠命的吸着,爾後還只能命顏羅犬接回戚長征。
大殿內雪茄煙頭再次被踩滅,估摸着依舊會被碾成粉末。
飛落天涯的戚長征也在糾結,糾結着是喚醒姜九龍穿越界域還是回到魔界與金戈並肩作戰一番等候姜九龍甦醒,或是直接飛往特爾元門,又或是乾脆就不與顏羅王碰面,躲着他直接返回琅琊盟。
正糾結着,就看見腳下出現漩渦,不一會兒便傳出顏羅犬的犬吠聲,抹了把臉,擠出一副舉棋不定的表情進入漩渦。
這個表情一直保持到冥王殿內,見了顏羅王便是一聲長嘆,道:“委實是難以決斷啊!庫魯元門修士的戰力出乎我的預料之外,竟能攻佔魔界地域,硬是與鮫人魔人悍戰不退。顏羅啊,你說我該不該收了大帝印記?”
顏羅王“哦”了一聲,也不給出建議。
戚長征道:“要不這樣,我先去與神猿談談,弄清楚我若是收了大帝印記能否封印老魔頭。這點確實要搞清楚,別到了最後,印記收了,我卻沒能耐使用,那就真成了笑話。”
“這樣也好。”顏羅王說着走下冥王座,邊走邊說:“長征啊,你晉升五行境鬧出的動靜可不小,也虧了是你福大命大,這要換成其他任何一位修士早被天譴之雷劈死了。
咱們也算是朋友一場,原先在聖女塢我倆還曾交過手,你這傢伙是真陰狠吶,也是膽子夠肥的,明知我是冥王還敢抽刀子捅我,想來我還是佩服你的。現在你也入了五行境,實力比先前可要強上百倍,作爲朋友,我給你試試手,看看現在的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戚長征乾笑着向後退開,道:“沒必要吧,我入五行又怎能和你冥王相比,你一根指頭也能碾死了我。”
顏羅王半真半假道:“我還真想一指頭碾死你,再命黑白雙煞囚了你的魂魄送入拔舌殿,受那百世輪迴之苦。可惜啊,你的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生死簿上也找不到你的名字,想殺你也不能由着我殺。”說着陰陰一笑,身形一閃出現在戚長征身前,半尺不到,咧嘴再笑,“不能殺你也罷,總要看看你有沒有能耐使用大帝印記……”
一刻鐘之後,顏羅王神清氣爽的對趴在顏羅犬後背的戚長征揮手道:“我就不親自送你去見神猿了,等你什麼時候收了印記我再陪你去魔王殿,記得常回來坐坐啊,朋友顏羅等你來。”
戚長征顫抖着手豎起一根中指,顏羅犬已是飛逝冥王殿。
飛臨大帝印記處,顏羅犬咧着嘴扔下一灘爛泥似的戚長征,“汪汪”叫着撒腿飛逝,叫聲滿是幸災樂禍。
犬吠聲消失不聞,戚長征沒有着急起身,取了支雪茄點燃,嘴角也是咧着的,渾身撕裂般疼痛,卻也沒有表現出的那般痛苦。咧着嘴並不一定就是痛苦還有着一份小得意,挨頓揍算什麼,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沒有其他意外的話,也不會再落到顏羅王手中。
歪頭看了眼大帝印記,親切的召喚很強烈,叼着雪茄坐起身來,對着山峰形狀印記說:“彆着急,不是不要你,是現在不能要你,等到合適的時機自然會來接你。”
說完喝了幾口龍晶液,拍拍屁股站起身來,看向冥王殿的方向嘆了口氣。還不知顏如玉何時能出關,這次來到北部,也就這件事讓他牽腸掛肚,所幸顏小丫活蹦亂跳,顏如玉也不會失了性命。
想到陰宮的極寒環境,戚長征不由打了個寒顫,要是沒有豎瞳蘊含頂尖神龍戚土的龍力護體,他是幾息也難堅持。顏如玉卻是要在那般陰寒之極的環境中修煉,若是能活着從陰宮出來,擁有縱橫四界的能耐也是可以想象,只是希望顏如玉別真的將他忘記了纔好。
戚長征掐滅菸頭,對着冥王殿的方向揮揮手,“走了,活着出來帶我縱橫下四界,聽你的也無所謂。”
告別的話說了不到兩個時辰,當戚長征見到孔汲道人當真前來尋他,聽聞王彥濤的死訊,頓時怒火沖天。
該死的姜九黎啊!沒有他的到來,就沒有王彥濤冒險去見魔首,也就不會導致王彥濤的身死。一股戾氣充斥着戚長征心胸,飛身高空疾飛而去,魚鷹載着九姑娘、秦煌與惡道人跟來了,孔汲道人只比他落後了一個身位,方君也大呼小叫的追了上來。
“九姐姐九姐姐……”顏小丫化身白蟒追來,“你要走了嗎?”
九姑娘揮揮手,“走了,有機會再來尋你玩耍。”
飛在最前的戚長征聽見顏小丫的叫喚聲猛然止住身形,對着止不住前飛勢頭越過他的孔汲道人說:“肉身消亡還是形神俱滅?”
孔汲道人飛了回來,想了想才道:“當是形神俱滅。”
戚長征罵了聲娘,招來顏小丫問道:“小丫,厚黑修士身隕魂魄會送往哪一殿?”
顏小丫眨巴眨巴眼反問:“厚黑修士是壞修士嗎?”
戚長征道:“就是無恥,很無恥的修士。”
顏小丫“哼”了聲道:“那保準是送往拔舌殿,拔了舌頭做畜生,受那百世輪迴之苦。”
戚長征不滿道:“無恥歸無恥,做的都是爲修元界着想的事情,平日裡也沒有做什麼壞事,最多也就是敲詐敲詐啊,佔點小便宜什麼的,偶爾陰一陰人,這不算罪大惡極吧……”
“又是敲詐,又是佔便宜,還陰人,這還不算罪大惡極啊?”顏小丫噘着嘴道。
“誰來定罪?”戚長征問,緊接着雙眼一亮:“是顏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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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府,左手判官筆,右手驚堂木,頭戴紅頭冠的顏判正在審訊着一位位魂魄。許是累了,他揮揮手,便有冥修呼喝聲響起,那些排隊等候宣判的魂魄便是一位位懸浮等候。
摘下紅頭冠,點上一支菸,半眯着眼,空泛的目光望向殿外,嘴角卻是噙着那麼一抹欣慰的淺笑,呢喃般道:“比我在世時年輕許多,假作堅強的性子卻是沒有改變,也不知背過身去是否淚流滿面。
顏喜啊,咱的兒是冥王,修元界享受不到的阿爹稱呼,到了冥界時常聽見,不怨兒,只是擔心你。你呀,別總想着一家團聚,在修元界好好活着,我和兒就在你腳下看着你吶,可不興整日裡哭鼻子……”
“顏爺爺。”顏小丫的小腦袋從殿外探了出來,看見顏判便是咯咯直笑。
“小丫來啦。”顏判擦了把莫須有的眼淚,隕落多年,每當想起顏喜總會以爲還在世間,沒有鼻子發酸的感覺卻總以爲還有淚水,終歸是不適應啊,笑了笑道:“說了好幾次了,小丫啊,你叫顏羅爺爺,得叫我祖爺才成。”
顏小丫咯咯笑着道:“不成不成,猴爺爺也是爺爺,叫你祖爺不比猴爺爺還長了一輩,小丫懂,不能叫祖爺。”
顏判便也笑,只有見到顏小丫他纔會笑得歡快些,“隨你,顏爺爺便是顏爺爺,你怎的跑來找顏爺爺啦,顏爺爺可沒工夫陪你玩耍。”
顏小丫說:“不是小丫找你,是他。”
戚長征微笑着從殿外走入,稽首一禮,道:“小道拜見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