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傷的傷,昏得昏。
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處民房裡。
銘嵐懿軒推開房門。
裡面有些灰暗,但還算乾淨。
屋裡簡陋,土炕上只有簡單的一套被子。
好像是這裡的主人倉皇而走留下的。
銘嵐懿軒把銘嵐雨杉放在了炕上。
山夢焉揹着納央。奘庭陽抱着昏迷的葵雪歆。
把這三個人簡單的安頓好後。
除了銘嵐懿軒外,所有人有些疲倦的坐在了炕上。
銘嵐懿軒輕聲說道“你們先在這裡休息,我去看看。”
大皇子點了點頭,說道“那裡有個故人之子,要保護好他。”
銘嵐懿軒輕聲說道“遠處見過,是個可選之人。”
大皇子點了點頭。
銘嵐肅在一旁忽然說道“這次傷好後,我要回銘山郡一趟。”
銘嵐懿軒從剛開始就一直沒有和他說過話。
心裡還是有些介意的。當年的事,他這個家主心裡感到很生氣。
但又奈何,畢竟長輩。
帶着些笑容,看着他說的“父親已經和我說過。恩怨已經不再,回不回去都是您自己的決定。但是,不得以銘嵐家自居。”
銘嵐肅有些苦笑,摸了摸肋下的燒傷。
輕聲說道“這樣已經足夠,在外飄了這麼多年,應該回去了。”
銘嵐懿軒輕聲說道“恩,保重。”
說完後,便走出了房門。
大皇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樣。
銘嵐肅微笑說道“老夫在大皇子身邊已經多年,該得到的已經得到,我也滿足。這次的傷很重,養着得需要時日,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你什麼。大皇子也不必自愧,希望你登上皇位,在銘山郡聽你好消息。”
大皇子聽着這話,緩緩吐了口氣。
說道“老先生這麼長時間,已經勞煩多年。這次回去,一定要保護好身體。我登皇位說不定,但絕不會讓其他人趁機。”
銘嵐肅微笑點了點頭。
沒有說話。
奘庭陽和山夢焉只是安靜的看着和聽着。
這對話,他們還沒有資格去說些什麼。
銘嵐肅把目光移向了銘嵐雨杉身上,滿意般說道“現在的年輕人更勝於我們這些人,皇朝的未來基本都在他們身上。”
大皇子也是一笑,摸着在身邊葵雪歆的頭髮,看了看納央。說道“何止,這些年輕人的力量非常大,僅僅這皇朝估計都攔不住他們。男兒當自強,這般年輕怎麼可能侷限於今時視角,他們要看的更遠,走的更遠。”
銘嵐肅淡笑道“不管了,走到哪裡都是他們的命數。”
大皇子輕輕笑了笑。
銘嵐懿軒腳步及其靈巧,速度也非常快。
當來到圈樓外的時候。在他背後,青石上躺着數不清的人。
鮮血流淌成溪。
每個人或是閉着眼睛,或是掙着眼睛。都無外乎是僵硬的。
放眼望去,一片的死人,像是地獄戰場一般。
那些長槍聳立或是斜插在青石上,顯得很壯烈。
但二皇子卻不知去了哪裡。
不見了蹤影。
銘嵐懿軒沒有去看一眼,而是大步走進了圈樓內。
拉着圈樓的馬匹早已不見了蹤影。
緊閉的大門也打開了。
裡面依稀聽見乒乓的聲音。
但不是那麼激烈。
當人走進後,纔看清,裡面的死人比外面還要多,還要慘烈。
惟獨很乾淨的地方是那一片一羣。
此時這些人已經麻木。
有些女人的淚痕都已經乾枯。男人的四肢都僵硬。
雙眼無神。
在這些人羣裡,妘寒那雙睿智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這裡要死去的人,和互相廝殺的人。
心裡有些感觸,也在蛻變着。
銘嵐懿軒的臉上有塊紅布。
那頭紅色頭髮也被包裹了起來。
這裡還有兩三百人還在互相廝殺。
全都殺紅了眼,黑色衣服的人略少。
那一身勁裝的人略多。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沉默,很沉默。
無論是殺人還是被殺,都沒有吭聲。
一公里的地方看是有些距離,但這裡死的人卻佈滿了每個角落。
銘嵐懿軒簡單的衝了過去。
看着一人長刀一人長槍,在力拼着。
他過去後一人在頸後給了一掌。
雙雙昏了過去。
銘嵐懿軒動作麻利,來來回回的流竄,效果非常顯著。
經過了短暫的時間後,這裡終於沒了爭鬥廝殺。
兵器的相交聲消失了。
那些人羣已經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但沒有一人敢說話。
銘嵐懿軒看着他們輕聲說道“走吧,今天這件事嚴謹外傳。”
聽到這話,這些人沒有一個敢動的。
愣愣的看着他。
銘嵐懿軒有些不耐,說道“讓你們離開卻不走,難道想要在這過夜?”
這話說完,這些人頓時反應過來。
起身也不顧就坐後渾身痠麻的身體,帶着呼叫向着門外跑去。
他們跑得方向不是銘嵐懿軒進來的地方,所以很幸運的躲過了那裡的視覺衝擊。
但有一人停了下來。
這人就是妘寒。
當這些人羣都跑散了後。
妘寒瑤瑤望着那裡。
輕聲說道“大皇子還好?”
銘嵐懿軒偏過頭望向了他,淡笑道“還好,宰相大人身體可還健朗?過些時日肯定前去拜訪。”
妘寒那雙睿智的雙眼,一道精明閃過。
隨後行了一個大禮,笑道“見過大人。爺爺身體略有欠安,您去了,我想他會很高興。”
銘嵐懿軒愣了愣,而後輕輕搖了搖頭笑道“原來宰相大人已經猜到我會來。怪不得他沒在這裡。請轉告宰相大人,這裡閒事處理好,定會第一時間去看望他。讓他多保重身體。”
妘寒彎腰的度又深了一下,說道“定會轉告大人意思。先告辭了。”
“慢走。”銘嵐懿軒輕笑道。
妘寒轉過身去,便走出了圈樓外。
銘嵐懿軒嘆息的搖了搖頭。
看着這裡屍橫遍野,心裡有些沉悶。
轉過身去,也離開了這裡。
當他趕到這間房屋的時候,裡面的人還在。
但葵雪歆和納央已經醒了過來。
巨大的震盪把他們震暈,好在身體上的損傷都被這些有品器的人代勞,也就沒傷的怎樣。
銘嵐懿軒進屋後,大皇子立即問道“如何?”
銘嵐懿軒輕聲說道“傷亡慘重。不得讓這件事傳出去。”
大皇子說道“我知道,趕緊離開這裡吧。回到皇子府我就着手安排這些事。”
銘嵐懿軒點了點頭。
而在大皇子懷裡的納央擡頭說道“原來是你來了。嫦喃妹妹怎麼樣?”
銘嵐懿軒輕聲說道“很好。”
大皇子招呼了一下還有些迷糊的葵雪歆。說道“來,見見你姑父。”
葵雪歆自然不得怠慢,立即下了土炕,行禮說道“見過銘嵐姑父。”
銘嵐懿軒笑着點了點頭,說道“今日你們大喜的日子,也沒爲你們準備什麼禮物。來日補上。”
葵雪歆笑着點了點頭。原本那種高傲的樣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可不敢在他面前顯露一絲高傲的樣子,關鍵哪有高傲的理由?
山夢焉將銘嵐雨軒的頭放在自己大腿上。
甜笑看着他們。
低着頭,摸着銘嵐雨杉的眉毛。
陽光更加傾斜。二皇子嘴角帶着鮮血,有些搖擺的走進了府邸。
在所有人都不曾察覺的情況下,走進了書房。
忽然,猛然吐了一口鮮血。
氣息很不穩。捂住胸口,斷續說道“你你還是還是手軟。”
說完後便坐在了地上,眼睛緊閉。
這時候有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緊忙跑進了府邸。
攔下一位下人說道“皇子可曾回來?”
那位下人恭敬的回到“不曾見到。”
中年男子嘆息了一下。
沒在說什麼,向着院落裡走去。
大皇子這些人悄悄走進了皇子府裡。
皇子府裡略有凌亂,他們離開的時候並不是這樣。
但府裡卻沒有一人。
大皇子說道“我讓家丁離去看來是對的,二皇子果然派人來過。”
銘嵐懿軒抱着銘嵐雨杉輕聲說道“他傷的有些重,一段時間內估計不會有什麼舉動。”
大皇子點了點頭。而後領着他們帶到一處廂房前。
說道“這裡平時也不來人,你們就住在這裡。我這就差人去處理那裡的事情。我叫人把那些家丁叫回來,有什麼事叫他們
去做就好。”
銘嵐懿軒點了點頭。便抱着銘嵐雨杉走了進去。
山夢焉自然緊隨其後。
銘嵐肅沒有說什麼,自然去找到自己住的地方。
奘庭陽和大皇子說了幾句,又關心的和葵雪歆說了些話,也去休息了。
大皇子簡單的說了幾句,捂着疼痛的胸口離開皇子府。
強梁幀羚和強梁候已經回到了家裡。
強梁候的臉色蒼白,躺在牀上。
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乾淨的。
在牀頭一位年長的醫生小心翼翼的包紮好傷口。
回過頭對着坐在牆下長椅上的強梁幀羚說道“國師大人,公子的傷口已經處理好。公子的身體健碩,恢復也會很快。現在失血過多,已經睡下,今後多加調理,會很快康復的。”
強梁幀羚還是那一身帶着血色的白衣,看也沒看那醫生一樣。
眼神有些深邃,沒有說話。
醫生一直站在那裡,不敢在言語。
過了片刻後,強梁幀羚揮了揮手說道“下去領錢吧。”
年長的醫生,微微彎腰,而後走了出去。 Wшw▲T Tκan▲¢ o
強梁幀羚面容略微嚴肅,坐在椅子上不知在些想什麼。
妘寒這一路都在回味着。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進了宰相府裡。
宰相府是個小院,如果和那些大臣一比,實在有些寒酸。
院落有些破舊,但誰也不敢闖進來。
在這小院子裡,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在暗中。
沒過多久,裡面傳出一道輕聲說道“進來吧。”
聞聲,妘寒推門而入。
宰相年邁的身體躺在搖椅上。搖椅下是柔軟的墊子。
躺着格外的舒適。
妘寒來到他身邊,低着頭沒有說話。
屋裡還算亮堂。
斜陽的輝光照進了屋裡少許。
落在宰相大人的臉上顯得有些健康的蕎麥色。
閉着眼睛的雙眼緩慢睜開來。
眼珠有些昏黃,但很深邃。一看就是非常有智慧的人。
輕聲說道“今日見到一些你平時見不到的事吧。”
妘寒輕聲說道“是。”
“感觸如何。”宰相大人輕聲說道。
妘寒想了想,說道“人命如紙。”
宰相大人沒有意外這個說法。
輕聲說道“如何自處。”
妘寒看着宰相大人,有些傷感說道“佑皇朝,伴君主。”
宰相大人輕輕嘆了聲起,淡聲說道“如果不是我時間漸少,也不必如此強硬讓你接觸這些。權貴之間水很深,這正都裡的暗涌更加不可測。皇朝是人的皇朝,如果你心繫皇朝,就要爲這皇朝裡的人着想。其實君主是誰並不主要,主要的是他是不是和你道德相符。都在說君主選臣子,但臣子也可以選君主。這是主幹意識,不是絕對意識。你可明白?”
妘寒忽然跪在地上。
眼睛有些朦朧,說道“孫兒明白。”
宰相大人緩緩搖了搖頭,淡笑道“需要明白的東西在以後,選擇大於努力。”
妘寒跪在地上,雙手放在膝上的拳頭握的很緊。
片刻後,說道“今日見到銘嵐家主了。”
宰相大人笑了笑,說道“那人從小我就看着他長大,心性智慧都屬於大成,今後你要多向他學習學習。”
“是。”妘寒輕聲說道,而後又說了很多。
今天不懂的,以前不懂的,將來有可能不懂的,都在間歇的言語下,問了個便。
妘寒說道最後,變成了沉默流淚。
天色漸黑的時候才離開。
在圈樓裡,這裡已經恢復了原樣。
地面上沒有了血跡。
甚至外面的雪上都沒有痕跡。
一道身影晃悠悠的從樓裡的某一個房間走了出來。
圈樓裡漆黑,眼前看不清事物。
單手捂住頸後。
那是實在很痛,晃悠悠的從樓梯下來。
環視了一週,喊道“有沒有人!”
聲音在這廣闊的空間裡,來回盪漾。
但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小聲嘟囔的說了一句髒話。
便走出了圈樓。
打開大門,便看見面前半邊天的月亮。
輕聲說道“奘庭陽,我肯定不讓你好過。還有那個小子!”
月光的些許餘暉,在他臉上映出了面容,這人正是被打昏過去的葛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