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從房間裡出來。
外面的人依然安靜的等待着。
“父皇睡了。這寢宮很大,宰相大人去休息吧。”大皇子出來便看見宰相還躺在椅子上。
宰相妘機的胳膊像是生澀的機械一樣,擡得有些緩慢。
妘寒緊忙扶住,妘機睜開雙眼,溫和說道“多謝大皇子。”
大皇子微微行禮,恭敬說道“不必言謝。”
“來人。”
大皇子聲音有些大,沒多久,那位一直侍奉皇帝的老者,走了過來。
“你帶着宰相大人去偏殿休息。一切要求都要滿足。”
“是。”
“宰相大人,妘寒少爺,請跟我來。”老者畢恭畢敬說完。
宰相大人從躺椅上起來,由妘寒扶着,跟着老者離去了。
大皇子看着他們離開,而後轉頭看向銘嵐懿軒說道“父親的身體是什麼情況。”
銘嵐懿軒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大皇子微微皺眉,清淡說道“對於精神力我還是有些瞭解。你去過度精神力的時候,肯定會發現些不同之處。父皇的身體沒那麼簡單吧?”
銘嵐懿軒遲遲沒有說話。
銘嵐雨杉安靜的站在旁邊,心裡已經進入了谷底。剛纔摸着宰相的手腕的時候,發現了很多問題。
大皇子平視了銘嵐懿軒和銘嵐雨杉一眼,只是輕嘆一聲,沒有過多說些什麼。
這三樓是一個巨大的寢宮,偏殿自然不會少。
老者將人帶到了偏殿後,便離去了。
妘寒將宰相大人扶到了牀邊。
輕輕躺下。
妘寒沉默的坐在牀邊。
這偏殿裡出了擺設古董不如正殿好些外,其他佈局相對雷同。
宰相大人閉着眼睛,呼吸平緩。
過了許久,從身體裡單衣,拿出一張令牌。
說道“這個給你。”
妘寒輕輕接過,令牌八角形,拿着很有重量,巴掌大小,上面刻着花紋,在中間有個菱形,裡面刻着妘。
妘寒疑惑問道“爺爺,這個是什麼?”
宰相大人淡笑看着他說道“知道我是宰相,但我還有個身份,是皇朝的監察使。”
妘寒聽到這個詞,說道“監察不是御史的事情嗎?”
宰相大人說道“他監察的是皇朝里民事,官員的枉法。但我這個監察使有着可立即斬殺的權利,無須過問朝廷。除了與我同級別外,無一例外,就連皇子都不行。”
妘寒大驚。
這個權利可就太大了,那就相當於和皇帝幾乎同級別的決策權啊。
宰相大人接着說道“這個身份沒多少人知道。只有皇帝,國師和太尉知道。還有,你從小在家裡長大,應該知道家裡那些隱藏起來的高手。那些人就是監察使待執行人員。”
“我一直以爲是皇帝派人保護您的。”妘寒看着宰相大人,由衷的回道。
宰相大人輕笑一聲說道“算是吧,當年我還沒當上宰相的時候,可沒這個職位。陛下得知我勢力單薄,也無心與同僚周旋,便特別給我這個權利。”
妘寒手裡握着令牌,聲音低沉說道“您把這個交給我是什麼意思。”
宰相大人擡起手,摸着妘寒的頭頂,慈祥說道“你這孩子有玲瓏心,但卻在感情上不願承認。當我看着陛下躺在牀上之時,我就知道,我時日也不多。今後皇朝要靠你們這輩人了。好好輔佐吧。”
妘寒手裡的令牌握
的很緊,令牌邊角都深深陷入了掌心裡。
臉上已經佈滿淚痕。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妘寒低聲說道。
這些天,妘寒一直守在宰相身邊。寸步不離,生怕什麼時候,突然離開人世。妘寒心裡很恐懼。
此時的他相當於,自己在這條路上,前面有一座高山,一直視爲目標。
但剛剛起步不久,突然,山消失了。前面的路變得平坦,但卻失去了方向。不知該往哪裡走。變得彷徨,變得恐懼。心裡變得沒底。
宰相的臉色緩緩平靜,眼裡的睿智深邃。
輕聲說道“此時你不該在這做些小兒之態。皇帝不走,我走的也不會安心。你有自己的職責,就要做好。還有五天便是慶豐年,你手裡的令牌會起到作用,好好利用吧。”
說完,便閉上了雙眼。
妘寒默默說道“是,宰相大人。”
皇子府內,正堂裡,納央和這些晚輩都在。
奘庭陽一臉的沉靜,納央的臉色也不太好。
葵雪歆和山夢焉坐在一起,低聲細語不知說些什麼。
弓蘇戰自己一人,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太陽已經傾斜,過了午時。
府裡的飯早已經好了,但這些人都沒有胃口。
正堂裡氣氛很壓抑,如果是個普通人在這裡,估計堅持不了多久。
這份壓抑,不是一般人能適應的了的。
這時,管家來到了門外。站在門邊,輕聲說道“門外一位叫古柯的年輕人前來拜訪。”
納央輕聲說道“請他進來。”
“是。”
管家應了一聲。
古柯快步走了進來。
一身榮華的衣服,長長的絲綢竹葉棉袍穿着身上,加上那張有些清秀的臉,十足的富家少爺。
來到正堂,恭敬行大禮,叫了聲夫人,而後相繼和山夢焉他們打了招呼。
納央輕笑說道“請坐。”
古柯恭敬說道“是,夫人。”
納央輕聲說道“來是找雨杉的吧,他出去了,臨走的時候拖我們交代,說此事暫緩,明日再說。”
古柯一愣,而後說道“那好。”
古柯並沒問去做什麼,也不是自己能問的。
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裡的氣氛很凝重。
坐了會兒,喝了一杯茶。
便起身說道“夫人,我那邊還不能離開太久。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
納央也知道那邊那些人着實離不開人,輕聲說道“也好,現在時間緊,就不多留你了。一切小心。”
“明白。”古柯輕聲說道,而後跟那些人打了招呼,便走了出去。
時間過得飛快,門外的太陽漸漸傾斜,到最後變成嫣紅。
山夢焉和葵雪歆站在正堂前,看着大門方向。
已經這麼久了,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天邊嫣紅變得暗淡下來。
屋裡的人徘徊了許久。
納央卻一直坐在正位上,從來沒起身過。
晚飯已經準備好。
納央輕聲說道“去吃點吧。”
這裡面只有納央和葵雪歆沒有品器外,所有人都有。
品器階級越高,吃飯的頻率越下降。
飯菜裡有些雜質,雖然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品器之人能免者免。
所以,需要吃飯的只有納央和葵雪歆而已。
葵
雪歆看着沒有人去,自己也沒有吃飯的慾望了。
看着納央,微微搖了搖頭。
納央頗爲無奈,沒有說什麼。
天色已經盡黑。
管家忽然跑了回來說道“他們回來了。”
此話說完,這些人臉上露出緊張。
沒錯,就是緊張。
去了,回來了。肯定是帶着答案而歸。
大皇子大頭,風塵僕僕。
銘嵐懿軒和銘嵐雨杉卻還好。
三人進來後,大皇子直接坐在了主位上,喝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
納央看着他,輕柔問道“出了什麼事?”
“已經無事。”大皇子輕聲回道。
納央將大皇子臉色看在眼裡,夫妻幾十年,怎麼會察覺不到這裡的不對。
但沒有說破,既然說了沒事,那就是沒事!
銘嵐雨杉來到山夢焉身邊,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沒有說話,臉色很平靜。
山夢焉輕聲說道“下午時分,古柯來過。”
銘嵐雨杉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一會兒我去找他。”
山夢焉關心說道“已經很晚了。”
銘嵐雨杉心裡嘆息,但臉上依然平靜淡然。
摸了摸山夢焉碧綠色的長髮,說道“不晚。需要準備的東西還很多,耽誤不得。”
“那好吧。”山夢焉乖巧的點了點頭。
銘嵐雨杉輕笑了一聲,而後微微將她靠近了肩膀。
銘嵐懿軒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拍了拍山夢焉的肩膀,輕聲說道“刻不容緩,我這就去。今晚會回來很晚,不用等我,先睡吧。”
山夢焉臉一下就紅了起來,微微擡眼看了一下那些人,並沒有發現剛纔說的話,才稍微安心。
山夢焉輕聲說道“恩。我知道了。”
銘嵐雨杉溫柔的笑了笑。
和大皇子打了招呼,便走了出去。
剛出正堂,奘庭陽便跟了上來。
銘嵐雨杉沒有多說什麼。
奘庭陽跟着他,兩人腳步很快。
奘庭陽在他身後,輕聲說道“妘寒怎麼沒回來。”
銘嵐雨杉輕聲說道“他要回趟家,有些事。”
奘庭陽聽聞,便沉默了下來。
不久,奘庭陽問道“雖然我知道不應該問,但還是止不住。陛下他”
“無礙。”銘嵐雨杉還沒等他說完,便平靜說道。
奘庭陽得到答案,便沉默下來。
收斂了臉上的痞氣,整個人變得正態不少。
妘寒獨自一人,回到了小院內。
走進院子,站在院中。
臉上淡漠,從懷裡拿出那枚令牌。
高高舉起,清脆說道“妘之一家,擁朝庇葵。十二葵子,現身一見。”
高聲喊完,院子裡一片寂靜。
妘寒沉默站在那裡,牌子依然高舉。
沒多久,忽然,從小院外閃過許多人影。
在下一秒後,一共十二人站在妘寒前十米左右。
雙手背在身後,臉上黑色硬皮蒙在鼻樑之下。
這十二人沉聲回道“十二葵子,接監察使之令。”
妘寒緩緩將手裡的令牌放下,轉過身去,看着皇宮方向。
那裡燈火通明,層層宮殿鮮明無比。
妘寒沉默看了會兒,將手裡的令牌,放回了懷裡。
“爺爺,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