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橋死了。
林北辰擰斷他脖子的時候,他的嘴角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容,彷彿對於即將到來的死亡並沒有感到恐懼,反倒多了一絲期待。
面對一個無法挑戰的敵人,繼續苟活下去,只不過是一種煎熬。
張鬆橋似乎很明白這種感受。
張長淮倒在張鬆橋旁邊,臉上帶着一絲生前的驚恐,但雙眼已然遍佈死灰,顯然生機不存。
林北辰默默的看着兩人。
父子同日死,也算得上是一場緣分。
林北辰默默想着,嘴角劃過了一絲笑容。
“至此,張家的問題就算解決了吧?”
林北辰悠悠的想着。
一陣微風吹過,雨水混合着血水,浸染了兩人的屍身。
就在這,時林北辰忽然發現,張長淮的臉上有些古怪。
人的麪皮浸泡在水裡之後,因爲吸收了太多的水,會出現褶皺的痕跡。
但張長淮臉上的折皺之痕,卻完全不同。
張長淮的臉上,與其說是一種褶皺痕跡,倒不如說是一塊麪皮被扯下來了。
一整塊麪皮,浸泡在血水之後,很快就脫離了張長淮的面容。
而張長淮麪皮之下,竟然還有另外一張麪皮。
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林北辰從未見過這個人。
一瞬之間,林北辰腦中閃過了無數想法,忽然間明白了過來。
他進張鬆橋家門前,遇到了一位算命真人。
對方曾想替張家阻擋一場禍患,然而因爲林北辰殺意太濃,對方擔心被天雷反噬,因此立刻逃走。
但現在看來,對方雖然逃走了,但是卻並沒有完全拋棄張鬆橋不管。
他應該打電話通知了張鬆橋。
當時的張鬆橋,恐怕已經意識到自己大禍臨頭了。
或許是因爲自持手段了得,也或許是因爲不想當着家族衆人丟臉,張鬆橋竟然沒有逃走,而是選擇留下。
“如果我死了,你的聲望會再上一層樓,但如果我贏了,你雖然死了,但你卻用自己的死,保住了張長淮……”
林北辰悠悠的說道,望着地上張鬆橋的屍體,嘴角再次露出了一絲冷笑。
張鬆橋的確很聰明,但老天似乎並不站在他這邊。
林北辰的關注,從始至終都在張鬆橋身上,所以,他根本沒想過張長淮有可能被調包。
如果不是張長淮的麪皮自己被扯掉,林北辰還真有可能被騙過去。
但老天爺不眷顧張鬆橋,所以即便張鬆橋用自己的命瞞了一次天,張家的血脈還是無法保存。
張家之人已經全部死絕,而張長淮又不知逃到了什麼地方。
換做他人,除非能封鎖整座花都,否則基本不可能找到張長淮。
但林北辰卻不同。
在他看來,封鎖花都也未必能找到張長淮。
張家經營花都幾十年,不是默默無聞的小家族,而是位居花都頂點的兩大家族之一。
這樣龐大的家族,即便死了一個張鬆橋,也會有很多人願意幫助張長淮。
家族之所以是家族,就是因爲即便死了一位家主,依舊有蟠根錯節的利益關係。
只要張長淮還活着,仍舊有無數人願意給他提供幫助,幫他逃出昇天。
而離開花都之後,張長淮憑藉張家在各地留下的資源,完全可以隱姓埋名幾十年,重新發展,等待未來之機。
到那時候,即便林北辰手段通天,也不可能找出此人來。
家族之所以令人着迷,甚至能夠在王城鼎盛時期,有底氣對抗皇權,靠的就是各種盤根錯節的關係,和死而不僵的恐怖生命力。
然而林北辰面對這些,臉上卻只有淡淡的冷笑之色。
別說他發現了張長淮的假死,即便他沒有發現,真讓張長淮成功躲了二十年,再次歸來複仇,他也絲毫不怕。
只見林北辰隨手一揮,一道靈光從林北辰的手指凝聚而出,而下一瞬,這道寒光正在瞬間化作了一道人形。
人行四肢靈動,五官俱全,看其樣貌,赫然是張長淮的樣貌。
林北辰左手再次凌空一點,張鬆橋的屍體頓時陣陣扭曲,其屍體不斷掙扎,彷彿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屍體中鑽出來。
砰的一聲。
張鬆橋胸口炸裂,一道由心臟心血凝聚而成的血珠,緩緩落在林北辰的左手之中。
只見林北辰握住這一絲血珠,枯榮靈氣不斷匯聚其中,血珠竟然變成了張鬆橋的樣貌。
“我在哪兒?”
張鬆橋茫然的說道,眼神之中透着陣陣迷茫。
四周傳來悠悠寒風,他只覺得渾身上下寒風凜冽,幾乎痛苦入魂。
正當他行魂再次潰散之時,林北辰的聲音悠悠響起。
“枯榮之魂,將張鬆橋的記憶取出來。”
林北辰話音落下,張鬆橋的魂魄,頓時面露痛苦之色。
幾秒鐘之後,張鬆橋的魂魄突然爆裂,化作十幾道不同的血色之光。
每一道血光之中,都透出一種記憶。
張鬆橋人生中的重要時刻,都在林北辰面前展露而出。
張鬆橋獲得第一桶金的記憶。
張鬆橋成家立業,大婚之日的記憶。
張鬆橋成立家族,賺取第一筆豪門資產的記憶。
各種記憶,全部展現於林北辰眼前,而林北辰如同上帝一般,隨意翻閱着他人生中的記憶。
片刻之後,林北辰在他記憶當中,翻到了有關成年張長淮的片段。
林北辰將這段記憶截取,隨後塞進了張長淮的虛影人行之中。
五行靈光相互環繞,張長淮彷彿活過來了一般,面容充滿了茫然之色。
“去吧,去找到張長淮,然後將張家的血脈徹底抹殺。”
林北辰悠悠的說道。
聽到林北辰的命令,張長淮的人形忽然間消失無蹤。
花都郊區的一座私人停機場內。
張長淮從一座直升飛機上下來,快步走進了秘密通道。
“張少,你怎麼一個人來了?”
機場經理正和漂亮的空姐閒聊,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卻猛然一變。
他急忙跟上張長淮,還沒套近乎,張長淮卻猛的抓住他的脖子,冷冷的說道:
“我現在腦子很亂,不要打亂我的想法,立刻安排最快的航班讓我出國,然後給我準備一個房間,我要立刻休息。”
私人機場是由張家主持建造,依託着幾大家族之間的能量,這個機場可以不經航空手續審批,便秘密通行國外航班。
在官方任何的航空日誌與排編表中,查不到有關這趟航班的任何記錄。
維持這座私人機場的費用是天價,張家每年爲此花費幾億元的資金,但是三五年也未必會使用一次。
機場經理看起來是高知人羣,但對張長淮而言,只不過是自家的一條狗而已。
經理很有自知之明,將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 “張少您儘管放心,我馬上去安排,現在您先去房間休息,我安排好了立刻喊您。”
經理立刻說道,一邊安撫着張長淮,將他送入房間,一邊對手下打了個手勢。
片刻之後,張長淮進了房間。
經理在出來之時,門外已經多了十幾名機場工作人員。
“你們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機場經理冷冷的說道,快步向外走去。
然而即便他不說,衆人心中也猜到了什麼。
張長淮的身份,決定了他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能表現出來一絲的慌亂。
而現在,張長淮的臉上,已經寫滿了天崩地裂這四個字。
張家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危機到了張家的生死存亡。
所以張長淮纔會表現的如此驚恐,甚至連家人都來不及帶出,便要出國奪難。
然而衆人心裡卻疑惑之急。
最近這幾天的消息,他們都有蒐集。
張家和白氏集團的恩怨,明顯是張家更佔優勢,據說張家已經抓住了白雲飛的弱點,只要再給他們兩天,白家就會徹底破產。
當此之時,張家應該正是鼎盛,爲何會發生如此大難?
房間之中,張長淮面容慘白之極,一陣陣冷汗浸透衣衫。
他只要一閉上眼,眼前便會出現張家莊園內的血海。
張鬆橋將他轉走,但是卻轉的非常倉促。
張鬆橋根本來不及交代,只能讓他自行逃命。
張長淮眼睜睜看着族人全部死去,雖然父親還活着,但是林北辰的手段狠辣至極,父親也活不了多久。
“林北辰,你害我全家,我必殺你。”
半睡半醒之間,張長淮猛然發出了一聲慘叫,面容猙獰,彷彿惡鬼。
他死死的攥緊拳頭,彷彿痛入心骨。
“張少,你剛剛說話了嗎?”
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之聲。
張長淮後知後覺的睜開雙眼,先是茫然看了房間一眼,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脫離了地獄,身處於安全之所。
秘密機場的位置非常隱秘,即便在花都最新版的地圖上,也沒有顯示這塊區域。
林北辰即便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很快找到這裡。
他有時間離開此地。
“飛機準備好了嗎?”
張長淮冷冷的問道,並沒有開門。
“張少,飛機還得再等一等,不過我們已經儘快安排了,請您再稍等片刻。”
還要等?
張長淮氣的面色發抖。
若不是家中發生變故,以至於他不敢吵大鬧,他何至於如此卑微?
“你們加快速度。”
張長淮冷聲催促,不想因爲自己的脾氣,又耽誤了時間。
逼命之時,張長淮能夠絕對冷靜。
他拿起電話,腦中頓時想起了十幾個號碼。
這些號碼,都是父親給他預留的後手。
他離開的匆忙,沒有攜帶任何家財,但是父親早就已經準備妥當了。
只要對面接聽電話,等他說出暗語,就會有一筆高達九位數的資金,匯入到他的私密賬戶之中。
這些私密賬戶,甚至不會使用他個人的名字。
無論對方再如何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查得到的。
然而一通通電話撥下去,張長淮的臉色卻變得陰沉至極。
一通電話打過去,不是佔線就是無人接聽。
所有人都在躲着他。
怎麼可能?
就算林北辰殺了父親,也不可能將張家連根拔起。
張家經營這麼多年,各種勢力盤根錯雜,恐怕連張鬆橋都說不清楚,具體有多少關係!
林北辰哪來的這等神通?
然而即便他再不相信,當最後一通電話也沒能打通之時,情況已然再明顯不過。
張長淮頹然的放下電話,眼中充斥着濃濃的不安之色。
“父親,咱們從一開始就選錯了對手。”
“林北辰一直不插手,只不過是因爲不願意搭理咱們,偏偏咱們自以爲是,覺得林北辰沒什麼了不起。”
“商業上的事情,就應該用商業去解決,你爲什麼偏偏要僱兇殺人?”
張長淮痛苦哀嚎。
此時的他,已然反應了過來。
然而卻已經太晚了。
他總是埋怨父親,卻也知道,如果把自己放在張鬆橋的位置上,恐怕也會做出如同張鬆橋一樣的決定。
誰能想到,那個看起來默默無聞的林北辰,竟然是能夠滅人全家的超級高手。
即便他已經後悔,卻也太遲了。
“我還有辦法。”
張長淮眼中忽然閃過了一道寒光。
他想到了徐紅燭。
只要找到她,讓她幫自己求情,自己這條命或許還能夠保下。
然而他剛剛拿起電話,還沒有撥通對方的號碼,一旁的牆壁上,卻忽然鑽出了一道虛影。
張長淮呆呆的望着這道虛影,其面容竟然與自己一模一樣。
然而對方卻能隨意穿牆而過,彷彿是一道幽靈。
這等手段,讓他瞬間想起了林北辰。
“不要殺我,我願意當牛做馬,只求饒我一命。”
張長淮尖叫,跪地想要磕頭求饒。
然而與他一模一樣的虛影,卻瞬間籠罩在他的身上。
在這無人的貴賓休息室內,張長淮的雙手彷彿不聽使喚一般,緩緩抱住了自己的下巴,隨後用力一扭。
只聽到咔嚓一聲。
張長淮滿臉扭曲的倒在了地上,脖子已然全部碎裂。
虛影從他身上緩緩飛出,靜靜的觀察着張長淮,直到張長淮的生機盡數斷絕,這才消失於無形。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又響起了一陣敲門之聲。
“張少,飛機已經準備好了,您要出發嗎?”
房間之中沒有任何迴應,直到過了半個時辰,門外再次敲響動靜。
不久之後,打開的房間中,響起了一聲慘叫。
張長淮死了,而張家的血脈,也盡數斷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