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知道錯。”
“錯哪兒了？”
“我不該輕易相信那老頭，更不該在陌生的環境裡放鬆警惕，最不該的是沒有好好的練一門庇毒功法.”石昊低着頭跪在地上，一副垂頭喪氣的磨樣。
額，他這幾天過的就很慘。
慘到什麼程度？
先是被人藥暈後失了身，隨後又被倆姑娘的祖輩，也就是鐵劍門那位天劍老人堵在屋裡，拎着根藤條就是一通狠抽，石昊是被人家抽的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倒不是說打不過，而是石昊實在是沒還手的底氣。
哪怕他明知道這些都是那老頭安排的，可偏偏就是覺得自己先天弱了人家一頭，還虧了那兩姑娘的。
好幾次石昊被打急眼了，都想要還手，結果一看到倆姑娘眼淚汪汪的樣子，一顆心就又軟了下去。
對此，陳知行真的是隻能在自己徒弟的腦門上寫一個大寫的慘字。
“還有呢？”陳知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這個倒黴徒弟問道。
“還有.”石昊的眼珠子快速的轉着：“還有.我不該心軟？”
陳知行的大巴掌落在了石昊的腦袋上，隨後又接了句讓石昊幾乎暈過去的話。
“若是想不明白，那你就繼續呆在這天斷山脈，什麼時候等你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去尋我！”
話音落下，陳知行的這一道念頭化身砰然炸開。
石昊：“？？？”
不是，他應該想明白什麼，師傅你倒是給個提示啊！
實話實說，陳知行對石昊這個徒弟還是挺滿意的。
無論是天賦、才情還是毅力，甚至爲人處世，石昊的身上都有幾分陳知行的影子，無論什麼事情吩咐下去，石昊也都會照辦。
可這孩子有個致命的缺點。
不把人當人看！
這麼說或許不太妥當，可實際上又的確是這樣。
在石昊的眼睛裡，除了那些和他有關聯的，又或者是被他認爲是有資格與他相處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在他眼中就不是人。
當然，這裡不是說，石昊視人命如螻蟻。
而是人在他的眼中，就和其他的動物沒什麼差別。
山裡的老虎，田裡的兔子，水裡的魚，天上的鳥，街上的人.沒區別。
與之相對的，就導致他產生了一種讓陳知行覺得詫異的觀點。
抱着這樣念頭的石昊，開始覺得那些比他弱的人，就不會對他產生威脅！
不是什麼看不起，就是單純的覺得對方無害。
哪怕是之前比他修爲高的人，在石昊發現自己的修爲高過對方後，就不再會把對方當成一個能對他產生威脅的存在.
可以說，石昊走在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地方，都會產生自己是一隻猛虎，遊走在沒有角的羊羣之中。
陳知行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念頭。
可這不對！
誰說比他修爲低，就不會對他產生威脅？
這不是正常人應該產生的想法，更不應該是生活在紫薇陳家的人會產生的想法，可偏偏石昊的身上就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這種情況，陳知行哪裡能接受得了？
於是乎，就有了這次把他放出去，挨一頓社會毒打的事情發生。
與此同時。
枯萎平原正中心的黃沙之中，那顆地脈古樹的下方，陳知行的本體卻是已然抵達了這裡。
“這可真的是夠壯觀的啊。”
黃沙。
隔壁。
參天古樹。
這三個詞似乎很難在同一個地方形成，可偏偏陳知行面前出現的就是這樣一個奇特的畫面。
巨大的地脈古樹體積幾若一座蜿蜒百里的大山，若非陳知行是飛在半空中，甚至無法觀看到它的全貌。
這麼說，可能沒概念。
一里是五百米，百里既是五萬米，也就是說，這是一株只是樹幹粗細既有一座縣城大小的巨物，是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座山的龐然大物。
它生長與枯萎之地，其中心位置既是原本婆羅王國的王城，以此紮根向四周蔓延，抽乾整個西州的地脈之力供養己身，使得整個西州都化作做萬里黃沙。
“我記得當初看家族裡的記載，這棵樹應該沒這麼大，這是這麼多年生長到這麼大的？”
陳知行有些好奇。
沒別的，只能說這顆長生境的古樹，真的是他這輩子所見過的最大的活物了，且還是眼下已知的唯一一株長生境的巨樹。
對，就是唯一！
北域的柳神明顯不是長生境！
而其他的一些草木成精的植物，也大多不會走上人族眼下的修行長生境之路，因爲比之人族的長生之路，草木植物自身的‘靈脩’之路明顯更具優勢，更別說像是這顆巨樹這般直接因血祭直入長生！
等陳知行靠的近了些，飄落到這顆巨樹的枝葉上略微感應後，面上既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之所以能長到這麼大，一方面是因爲其生靈自救的本能，體型變得大了，吸收的靈機多了，就更能扛得住靈界的啃食，另一方面，它身上也有大羅道地留下的手腳，迫使它與西州地脈相連，使得其更加容易吸收靈機。”
待到陳知行仔細觀看後，眼中不由露出讚歎之色。
“這種構思相當巧妙，無論是樹種，地理位置，還是滅殺靈機的方式.大羅道地不愧是專門研究這些邪門歪道的聖地，居然連這種堪稱奇蹟的手段都玩的通，且還一次就成功了。”
這一株古樹每日吞吐的靈機，會借用大羅道地設下的一種陳知行暫時沒看懂的手段轉化成道行，而其無論轉換多少，又都會被靈界攝取同等的份額。
因爲其自身之靈被一妙真君催化成了‘黑菩提’，導致這個長生境的古樹無靈在身，如今就像是一個轉換機器一般沒有任何的靈性，只是機械化的吸收地脈之力轉換成導航以供靈界吸收。
且，因爲外界有着黑菩提的存在，這一株古樹還不會再次生出靈智！
只因爲那個黑菩提與這顆古樹還是一體的！
“鬼斧神工，該說不虧是三大聖地麼，居然連這種奇思妙想都能化作現實。”哪怕是以如今陳知行的眼界來看，大羅道地的這種手段也堪稱逆天，絕不亞於自家老祖陳長風所不知的周天星斗大陣。
待到陳知行與這一株古樹下觀察了一日之後，所得出的答案更是令他感到驚歎。
“只是這一株古樹每日吞吐的靈機，就不亞於千名絕顛境大修提供的道行，換句話來講，只是這一株古樹的存在，既可以抵得過整個東玄州所有修士給靈界提供的道行.可惜，這種暴力開採只能應急，無法延續。”
陳知行覺得有些可惜，因爲他發現了爲何他能夠如此平安的抵達這顆古樹下方，都沒遇到任何修士的阻攔。
甚至大羅道地都沒人看守。
“這棵樹要死了啊”
明明枝繁葉茂，明明樹根都扎進地底三萬米，明明一樹既吞吐一州之地，可它還是要死了。
甚至於陳知行猜測，這顆樹之所以會死的這麼快，其中還有着他自己不小的因果。
“一方面是因爲一百七十年來西州的地脈已經被吸的差不多了，這株古樹已經快吸無可西，只能紮根與岩漿層內，另一方面，之前被強行收割了一大波的靈機，而這些靈機的用途.應該是被靈界和天聖宮收走了。”
陳知行想到了之前那位被稱之爲青木道主的存在，還有天聖宮動用那一件帝兵後向大羅道地索取回報的事情。
“大概還有三月好活，嗯，最多三個月，哪怕是你把根鬚扎進了岩漿層也是一樣，沒得救了。”
地脈古樹沒有靈智，自然也不會回答陳知行的話音。
本就是一株植物，且還是‘植物人’一般，想來也不會像正常生靈一般產生什麼怕死的念頭。
事情也的確是這樣。
但凡正常生靈，都不會紮根與岩漿層中，就像是當初被陳知行收割的火精蓮花，其生長了幾萬年，都沒能誕生靈智，只能成爲一株靈智。
地火有毒，滅殺靈性。
地脈古樹則是另一種情況。
其本身有靈智，結果靈智人被收割走化爲了‘黑菩提’。
導致其成爲了一株.植物植物？
可就算是這樣，其本身也應該殘留出一些本能，就像是植物人被火燙了也會動，被電擊了也會抽搐，如地脈古樹這般存在，也不會去紮根與岩漿流中。
可現在，就是它紮根進去了。
不是它自己想這麼做，而是被大羅道地控制着它紮根進去，是因爲大羅道地發現它沒有了開採價值後，打算對它進行最後一次利用，由它爲引子而引動一次底火噴發！
借用火山噴發的炎流，覆蓋如今西州的黃沙！
待到岩漿凝固，再下上幾次暴雨，大概用不到千年時間，西州既會恢復靈機，成爲一處重新適合生命生存的土地。
“嗯，這就是修行界大修士對一方天地改造和利用的手段麼？”
事情和陳知行所想的差不多。
就在他來到這裡的十天後，就已然能看到地脈古樹的樹幹上有着鮮紅的脈絡逐漸形成。
一種有別於地脈之力的脈絡。
陳知行感應過後，發現這居然是這一株古樹在把岩漿轉換爲道行
“這都可以？”
他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修行界衆所周知，地底岩漿很難讓修士吸收，因爲炎流之中帶有火毒，哪怕是修行火之道的修士，也不會願意去岩漿裡洗澡。只有那些沒什麼腦子，或者是一些把肌肉長進了腦子裡的妖獸，纔會喜愛居住在巖流周邊。
有礙修行！
常年生活在岩漿周邊的生靈，都不怎麼聰明！
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岩漿很難轉換成靈機，與修士也是這般，修士們只能藉助自然之力，需要上百年才能完成轉換這一過程。
哪怕是火精蓮子這般紮根與炎流之中的植物，想要結果一次也需要百年孕育才成。
那麼地脈古樹現在是一種什麼情況？
原本平靜的面色逐漸變得嚴肅，等確認了自己心中猜想後，陳知行再看向眼前這株古樹的目光都變了。
“要炸了？”
下意識的，他嚥了下口水。
沒有陳知行預想中的三個月，是因爲這株地脈古樹正在消耗它自身的靈機去強行中和炎流之中攜帶的火毒，換句話來講，這株樹正在本能的用自己的生命去置換能量，然後去供養靈機的收割！
可這種吸收是不正常的！
又探測了一天後，看着眼前越來越亮的地脈古樹，陳知行的心裡已經開始發毛了。
“這玩意不是在中和置換，它特麼的是在強行把火毒滯留在自己的軀殼裡要是少量還好，可它現在這個積攢速度，等到真正爆發時，甚至可能讓整個西州的岩漿流火毒超標幾倍.
這要是炸開，就是遍佈整個西州.
到時候別說千年只能恢復元氣，就是一萬年都不一定能緩的過來！”
這玩意是自然演化？
陳知行不敢相信。
若不是他已經再三確認過，這株地脈古樹沒有靈智存在，陳知行甚至都懷疑是這株古樹在報復世家。
“不會是大羅道地的佈置被人鑽了空子吧，讓人專門針對下弄出了這麼一個局來.等等！”
想到這裡，陳知行面上的表情更加難看。
鑽空子？
話說自他來到西州後，就沒在遇到過其他高階修士，若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到時候大羅道地追查其因果，發現最後這段時間就只有他在附近
陳知行眼前一黑，發現有人在往他頭頂扣黑鍋，可偏偏哪怕這事情還沒發生，可這口未來的黑鍋他好像還摘不掉了！
“有動機，有前科，且還是最後一個接觸人，這特麼不是我幹得還能是誰！”
栽贓嫁禍！
還讓他有口模辯！
想着想着，陳知行忽然笑了起來。
他來這邊原本的打算是什麼來着?
有人想借着他的名頭幹壞事？
借唄，反正他的名頭本就不好，和大羅道地也是死地，再多這麼一件事也不怕了。
可借歸借，別讓他發現是誰，不然等到他上門收賬的時候，這些人別再還不起！
“所以說，名聲這東西啊.”
嗡的一聲。
以陳知行與地脈古樹接觸的地方，一縷火苗悄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