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居然會有這樣的蟲子,死了之後很快就長出了一隻來替代,保持着固定的數量。
從這個角度看,這種蟲子比人類要科學多了,數量固定,共享有限的資源。
五十五歲的戲子身上正好有五十五隻蟲子。匪夷所思,不可思議。
而此刻的戲子,如同墜入了無底深淵,一句話也不說。
不管是誰,雙手烏黑,嘴巴也是烏黑,落到這種程度,還能有什麼話可說。
連日來的打擊,戲子整個人性情大變。
我勸道:“戲子啊,不要灰心,我是五行蟲師,不會放着你變成一隻死狗的,你放心吧。”
戲子嘆道:“好了,你不用勸我了,這東西長在我的身體裡面,放一隻就長一隻,我自己也感覺得到,長出一隻,我就痛一回的。你雖然是五行蟲師,我看你表情,好像對這種蟲子也無可奈何的。”
戲子雖然被蟲子折磨,但眼睛還是狠毒,一下子就看出我的軟肋。
我道:“被你看出來了。不過你還是不用灰心,第一,我只是接觸這蟲子一個小時不到,如果慢慢琢磨,找出破解的方法只是時間的問題。”
戲子聽了這話,眼中的光芒多了兩份。
“第二,就算我找不到破解的辦法,誰把蟲子放倒你體內的,找到了那個人,我自然有辦法對付的。”我又說了一點。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遇到挫折就會把自己的困境無限放大,戲子在我的勸說之下,好像明白了什麼。
戲子道:“肯定是金美秀那個女人!”
戲子咬牙切齒,狠狠地說着。
戲子有了鬥志,我也鬆了一口氣。
其實我口中所說的,並不是心裡面所想的,戲子身上的蟲子怪異,不像是金美秀這種角色能夠造成的,畢竟這蟲子不是一般的蟲子。
但是戲子只接觸過金美秀,又沒有和別的人接觸,我也說不上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當然這着想法,沒有告訴戲子。
戲子的刀口用毛巾繫住,勉勉強強地站了起來,道:“現在就去找她。”
我看了戲子,覺得他恍恍惚惚,想了半天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還是要吃東西,最好是多喝水,這蟲子好像需要很多的能量,還要喝很多的水。”
戲子一咬牙,罵道:“不吃了,餓死了算了,我就不信我死了,這些水蟲子還能活着。”
我聽着這話,我知道這顯然是在說氣話,把戲子扶了起來,出了招待所,在超市買了十幾包壓縮餅乾,又弄了兩大瓶水,這東西帶在路上,至少可以保證戲子不暈死餓死過去。
戲子嘴上面雖然說了氣話,我把壓縮餅乾打開後,他還是吃了半包,喝了半瓶水,他烏黑性感嘴脣也稍微好了一點。但是兩條烏黑的手臂還是怪異得很。
這些東西吃進戲子的嘴裡面,其實最後還是會進入戲子體內的水蟲子的。
我問了很多,讓戲子回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戲子反反覆覆地說着,就是在鑽地下通道的時候,就覺得金美秀一直跟在後面,金針銀針一陣亂打,弄得戲子失魂落魄,害怕被抓住了,當中有幾次差點臭死了。
戲子所說,並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地下水道里面總會有些怪味的,戲子是靠演技吃飯的,被戰鬥力還算可以金美秀追逐,當然只有逃命的份了。
好在戲子吃過飯之後,可以自己走路了,雖然屁股並沒有完全好,走路不是很自然,但他下定決心了,馬上找到金美秀,找她算賬。
我善意地提醒了戲子,說:“要真是金美秀的話,她肯定等着你回去找她的,可咱們這次回去,和她衝突起來,咱們佔不到便宜的。”
說出這話,我就後悔了,戲子本來處在極其脆弱的狀態,我這麼一說,又要傷害他脆弱的心靈了。
戲子已經不能再受傷了!
戲子說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戲子爺欺負別人的。沒有人可以欺負我的,咱們手上有她想要的東西,她們要我開青銅門,要你帶他們去找青銅門。”
戲子這麼說,我並不是很贊成,好不容易從蕭天兵手上跑出來,現在又要回去,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
而我心中,巨大的好奇感被水蟲子激發起來。
我真想弄明白,這蟲子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原理,以半虛化的狀態存在,落到宿主體之外就死掉了,化成清水,一蒸發就乾乾淨淨了?
我答應了戲子,要去找金美秀,便要去九月大廈,或者去五月花酒店。
九月大廈的財務公司找了沒有,五月花酒店看了,根本沒有金美秀這個人。
這就讓人犯難,這麼大的城市,如何找一個人!
莫非是金美秀離開了江城,但是以金美秀和蕭天兵的個性,事情沒有完成的話,應該是不輕易走的。
金美秀不顧一切要幫助蕭天兵找到武昌舊城區的青銅門,肯定不會輕易離開的。
從五月花大酒店出來,坐在花壇邊上的戲子看着我:“怎麼了,還不在這裡嘛!”
我嘆道:“不在這裡。”
戲子在我進酒店的時候,又吃了一袋壓縮餅乾,邊吃邊打自己的臉,兩大瓶水早已喝乾了。
夜風襲來,天上還有繁星點點,這樣的夜晚,適合在大排檔來一打啤酒,然後是上毛豆小龍蝦,烤點肉筋肉串,這樣纔是最舒服的生活。
可事實上,現在還不是享受的時刻。
現在,必須要找到金美秀。我把戲子扶起來,道:“這他大爺真是報應,前幾天想方設法趕着離開他們,今天又要上天入地找他們,這不是搞笑嗎?”
戲子提起的精神,很快就泄氣了:“也許我就是這樣的命,現在要死了,還可以去見阿狗。”
聽到戲子說前半句的時候,我已經計劃好要痛罵他,但是聽到親切的“阿狗”,我罵他的話到了嘴邊,一時之間都罵不出來了。
戲子口中的“阿狗”,不用說,就是狗爺沈家揚,當初因爲情蠱,兩人差點恩愛一夜。沒想到到了現在,戲子居然想起了狗爺,看來當初某些情感還是不能捨棄。
於我而言,這段時間,死的死,傷的傷,一個接一個,要是戲子跟着死了,我還是會難過的。
戲子早前在黑蛇潭和我是對着幹的,後來被狗爺放了之後,便跟着我做了些事情,雖說心機深,但和我也有些友誼。
如果他死了,我這世上又要少一個朋友。
我好言相勸說道:“找不到算了,我回去想法子救你,就算舍了半條命,也要救你一命。”
戲子沉默不語。
找了一夜,沒有蹤影,我和戲子乾脆就在五月花住下來,靜待金美秀的身影,至於去把蕭天將接出來,這件事情暫且押後。
當晚,戲子又吃了不少東西,邊吃邊打自己的嘴巴,我忙碌了一晚上,依舊沒有找到破解的辦法,水蟲子弄一隻出來,就長一隻出來。
那天晚上,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到了半夜的時候,好像靈機一動,讓我想清楚了一點東西。
這水蟲子和瓊花神蟲,似乎很像。
瓊花蟲必須活在人的體內,如果暴露出來的時間邊長了也會死的。
同樣水蟲子也要生活人的體內,一旦從體內跑出來,只要一分鐘就死了。
想到這裡,我興奮不已。
在五月花住了三天,也找了三天,直到第三天晚上,終於讓我見到了蕭天兵。
也就是這天,最熱的三伏天終於走到了盡頭,夜晚已經沒那麼熱了。
蕭天兵看到戲子的鬼樣子,驚訝道:“你也變成這樣子了,我還以爲美秀身上的蟲子是你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