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小賤一如既往地暈車,從託運的飛機上下來,直叫喚,直難過,真是一直沒有的狗。
悍馬車旁邊站着一個筆挺的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一個精悍的漢子,炯炯有神眼睛看着出來的乘客。
雙手舉着一塊牌子:蕭棋。
我上前,問道:“你好,我就是蕭棋,這些都是我的朋友。”
跟來西安的有戲子、建國叔、琉璃和鳳凰。
漢子連忙開車門道:“你好,宋先生安排我們來接機。”
我想,這個宋先生應該是西安的宋世遺,這事情應該和蕭天兵有關係的。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今天會飛西安?”我問着。
漢子道:“宋先生的安排,我也不清楚,見了宋先生的面,你就知道了。”
我和建國叔上了第一輛,戲子和鳳凰、琉璃三人上了後面一輛。
開出機場,正好遇上了遇到大雪,城市交通幾乎處於癱瘓的狀態,車子開得很慢。
開車的漢子熱情地問道:“蕭先生,你之前來過西安沒有?”
我道:“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來的,還在這裡呆過一段時間。只是沒想到這長安古城,風雪依舊凜冽。”
漢子笑道:“千百年都是風雪樸烈的,不會變的。”
前面一處兩輛車子打滑,發生了追尾事件,道路一度堵住,幾乎無法動彈了,汽笛聲起起伏伏。
狗小賤有些不耐煩,嗷嗷地叫喚着,在我的懷裡又睡了過去。
我摸摸小賤的腦袋,道:“你很快就見到你的老主人了,天狗同志。”
建國叔拉開車窗,正抽着白沙煙,聽我這麼一叫,煙差點沒有掉下來,問道:“你說什麼?天狗。”
我笑道:“他本來叫做蕭天狗,經歷了九世輪迴,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最開始的技藝。”
建國叔道:“名字也好拽的感覺,這狗也太他媽厲害了。”
建國叔伸出大手在狗小賤頭上揉了幾下,問道:“狗兄,你這麼厲害,爲什麼不提前跟我說兩聲啊。”
我找建國叔要了一根菸,看了看開車的漢子,問他要不要。漢子道:“我這有,我們本地的猴王,要不試一試?”
我要了一根,反正不知道要等多長時間,抽了兩口,覺得還不錯。
我罵道:“建國叔,它要跟你說,你聽得懂嗎?”
建國叔笑道:“那還真的聽不懂。”
建國叔抽完煙,低頭問我:“這個宋先生是誰啊?”
開車的漢子提前說道:“宋先生是西安有名的人,全名叫做宋世遺。我是宋先生手下跟着打拼的人,我本人對於宋先生那是十分崇拜的,他可是十分厲害的人。”
王穩口中的宋先生,我口中的宋世遺,是蕭天兵從古墓跑出來在河邊撿起來的小孩。
是蕭家村上游宋家村的人。
蕭天兵怕他長大報復生父生母,勒令他終生不能踏入出生之地,一輩子就呆在了西安重鎮,從此再也沒有回去了。
我從兩個渠道聽過戲子,第一個是狗爺說的,八歲時候,從腦袋的毒瘤割開,從裡面跳出了一隻蟲子。
這是一隻帶着先天之氣的蟲子,也是一隻最厲害的蟲子之一。因爲帶有先天之氣,成爲蟲子獨特的地方。
狗爺說道上稱呼宋世遺爲“屍爺”,好像是長年盜寶,和墓穴的屍體打交道,纔有了這個名字。
不過,我覺得,喊他蟲爺更對。
第二個人是古秀連,他的打算是把黑色土卵煉出蟲子,然後弄死宋世遺的蟲子,從宋世遺的手上得到《長生書》,這樣的話我也避免五年的壽命走到盡頭,爲此我還好一番激動的。
只是可憐古秀連還沒有煉出黑色土卵,先是在瘋人院關了一段時間,然後去三亞,又被子彈打傷了大腿,不得不再逗留一段時間。
當道士當到他這種程度,不得不說,是一種極致了。
我問漢子:“你怎麼稱呼?”
漢子道:“我叫王穩,穩定的穩。”
王穩很隨和,屬於比較好交流的人,抽了一口白沙煙,咳嗽說這煙老辣。
建國叔哈哈大笑。
我看王穩,卻有不一樣的感受,一般的司機在開車時候,特別堵車的時候,就會亂罵,而王穩一點脾氣都沒有。
而且,王穩的腰背很直,一看就是身手不輕。
這種氣息,我只在許海東的身上感覺過。
“王兄,以前當個警察?”我無意問道。
王穩笑道:“我這個樣子要是能當警察,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逗留了好一會,車子終於可以動彈了。
車隊緩緩地往前走,到了一個拐彎的時候,迎面撞上了一輛白色富康,幾個地痞叫囂着下來:“下來,我們疤叔的生意也敢搶。”
王穩賠笑道:“有人找不痛快了,你們等等。”
開門下車,皮鞋咚地撞擊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穩面容猙獰,暴喝道:“你們是找死。”
王穩動作很快,提起拳頭一頓暴揍,幾下子就將人放倒在地上。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五個人都是一招放倒,一個個在地上直叫喚。
還真是他媽狠人。
這戰鬥力,和建國叔不分上下。
戲子在車後叫道:“這完全不叫打架,這叫摧殘。”
王穩上車道:“不好意思,還是慢了一點。”
建國叔張大嘴巴,道:“不,一點都不慢。看王兄弟這手段,應該是練過的。”
王穩平淡道:“沒有。”
車子很快啓動,將白色富康撞在一邊,揚長而去。
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路上的波折好像沒發生一樣。
車子最後停在一家小院子面前,才發現車子已經穿過了西安城,到了城市另外一端。
小院子在城市外面,遠遠看過去,四周的面積也很大。
我知道,很快就要見到宋世遺了。
王穩把車子停在一邊,引我們進去。
門開了之後,我們一行人就被迎了進去。房間的暖氣很足,完全沒有外面寒冷的樣子。
房間也很大,靠西邊一張椅子上面,坐着一個和藹的老頭,坐在一張椅子上面深深睡了過去。
手上面還放着一本書,扉頁上面寫着《最後一個風水師》,眼睛上面還戴着老花眼鏡。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人應該就是宋世遺。
未見其人已聞其名。
我心想,宋世遺出生就被拋棄,後來跟着蕭天兵這樣的老怪物,應該是個極其偏狹的人,不然,狗爺爺不會說宋世遺的蟲子是世上最毒最狠最陰的蟲子。
毒,一般是毒性,比金蠶蠱,鋼線蟲,食腦蟲還要厲害;
狠,一般是殺傷力,多半是幹起來,完全不留餘力,幹到死爲止;
陰,一般是殺人方式,方法怪異超出人的想象,出其不意,邪門怪異。
對於這樣的蟲。
只要一想起來就會覺得恐怖。
可宋世遺卻是一個愛看書的人,而愛看書的人,多半是對生活充滿希望的人,充滿認知新世界的樂趣。
我幾乎斷定,宋世遺必定是個性格複雜的人。
王穩走過去,聲音很小很輕,喊道:“宋先生,他們都來了。”
宋世遺睜開眼睛,起身道:“抱歉,剛剛睡着了。”
宋世遺起身,道:“準備準備,可以開飯吧。”
王穩悄悄退下去安排。
我道:“宋先生好,我是蕭棋。”宋世遺看了我,眼珠子又眯起來,從口袋拿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糖,塞到我的手上,道:“吃糖,你們都吃糖。”
完全是一個和藹的鄰家爺爺。
我沒拒絕宋世遺,打開糖衣,將大白兔奶糖放進嘴裡面,覺得好甜。
一行人找了椅子坐下來。
宋世遺的記憶力似乎很好,很快就把來的幾人給記住。稱讚琉璃的樣子可愛,責怪鳳凰年紀這麼大,還不嫁人,又說建國叔不注意保持身材,小肚子都出來了。
說戲子這個人不務正業。
家裡有兩個保姆,準備好了桌子,一張大圓桌,擺好了碗筷,熱噴噴的飯菜上來,勾起了食慾。
宋世遺道:“不客氣,來吃飯。”
飯菜都可口,我看鳳凰第一個動筷子,我才動筷子。畢竟鳳凰是少有的放蠱高手,飯菜經她動筷子確定,我纔敢動。
建國叔喝了兩杯西鳳酒,連連稱讚。
吃飽之後,到了說正事的時間。
我道:“宋先生把我們接來,是宋先生你的意思嗎?”
宋世遺道:“不是,我跟你們不認識。”
我道:“現在算不算認識了。”
宋世遺道:“不算。”
宋世遺的回答,讓我的警戒性提高了。
我道:“那我們就走了。”
宋世遺笑了一聲,道:“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
我一怔,宋世遺這句話是嵇康打鐵的時候,鍾會看他的時候一句話沒說,最後鍾會要回去嵇康所問的。
宋世遺自閉高風亮節的嵇康,把我比成了聞風而動貪圖名利的鐘會。
我心中頓時就火了,回道:“不是我們想來的,是你請來的。既然不喜歡,那我們就走了。”
宋世遺笑道:“飯錢還沒給,咱們算一算。”
鳳凰當即就生氣道:“要多少錢,你說就是了。”
正說着,只見王穩提着一個鐵桶走了進來,一股血腥味傳來。
一整桶都是鮮血,已經把桶裝滿。
提着這樣滿滿的鮮血,卻沒有灑漏,說明王穩的手很穩,身子很穩,整個都很穩。
我鼻子聞了一下,鮮血的氣味很奇怪,好像不是一種鮮血,似乎還有人血。
宋世遺慢慢地站起來,方纔的鄰家爺爺的神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宋世遺將一隻手放進了鐵桶,滿滿的一桶鮮血好像被宋世遺的手喝掉了一樣……
一桶……半桶……四分之一……
小賤叫了兩聲,從椅子上面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