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祁氏可以說是恐怖的存在。魂魄變成了害人的老太太。
她留在世間的身體很可能因爲喉嚨還有一口氣,很可能變成了不死不滅不灰的殭屍。如果是譚爺弄的,恐怕還不是一隻簡單的殭屍。
想到這裡,我倒有點感謝政府要求強制火化,至少近十年下葬的人不會被放上蟲子,成爲譚爺養蟲子的道具。
墓穴炸開,我在竹子上面看得清清楚楚。黑漆漏掉一塊,裡面的黑色屍氣慢慢地滲透出來。
根據以往經驗,遇到這種情形,必須準備陳年泔水加上等樹膠,把殭屍口中存着一口氣吸出來,然後用樹膠封住鼻子嘴巴耳朵和屁眼等位置。這樣子一切就好辦了。如果還能弄點糯米來,那一切更好辦了。
可現在,我幾乎是空手來的。赤手空拳對付一隻怨念的殭屍,我沒有絕對把握。
我沒想到來找譚爺,人影沒見到,被困竹林,被他打開了王祁氏的墓穴,他這人實在是陰險得很,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
我扒在竹子上面,喊道:“譚爺,你藏頭藏尾,又是冤魂又是屍變,你是縮頭烏龜嗎?”連叫了兩聲譚爺還是沒有答應。
咕咕的土蛤蟆沒有再叫了。似乎一瞬間沒有了譚爺的蹤影。黑漆棺材也變得安安靜靜,我從住上面下來,到了墓穴一旁,炸開的土很潮溼,一股怪味味道。
棺木靜悄悄的,我好奇心作祟,開始犯賤,走過去順着露出的縫隙看進去,裡面一直黑色溜溜轉動,是一雙眼睛。眼珠子轉動,好似沒有動彈的打算,重新閉上開始睡覺。
我喝道:“鬼派十五代傳人休要放肆。”我走上前,啪地一聲將一張鎮屍符貼在墓碑上面。
在露出的棺木一角,似乎有蟲子爬過去的痕跡。留下一股很腥很腥的氣息。自從墓穴炸開後發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面,那什麼時候走了一隻蟲子。
看來,譚爺打開王祁氏的墓穴,是取走了一隻蟲子。然後把我困在這裡,自己去做別的事情去了。
譚爺養了蛇蠱,還有金蠶蠱,從墓穴裡面走掉了什麼蟲子?
譚爺養了這麼多蟲子到底是幹什麼?
竹林裡面陰風陣陣,天已經陰了下來。我看了時間,我已經被困在裡面兩個小時。忽然,從遠處傳來上山砍柴說話的聲音,是從東南方位傳來的。我閉上眼睛,不受眼前的竹林影響,尋着聲音走了出去。在一塊石頭土壤下面,有兩個腳印,一旁堆滿了菸蒂,很多抽到一半就丟到地上了。
出來的時候遇到了上山砍柴的大龍叔。大龍叔問道:“蕭棋,你怎麼在這裡?村子裡面忽然來了不少警察。剛纔好像有警察去找你了,好像要抓人。”
我疑惑道:“警察?”
大龍叔道:“我不清楚,我上山的時候,見到那白事先生譚爺,走的很快,臉色很難堪。”我道:“大叔,竹林不要進去。今天天陰,山裡面有古怪。趕快回家。”
我急忙下山,譚爺要幹大事了。
到了譚爺家裡面。傻蛋還在刷黑炭,眼睛裡面流出了淚水:“爲什麼洗不白?爲什麼洗不白。”我遠遠地喊道:“傻蛋,你爸回來沒有?”傻蛋沒有應我。大門中間露出一條縫,裡面傳出了譚爺兩聲咳嗽。
忽然,一個穿着黑色短袖的漢子走過來,一拍我肩膀,我警惕性很強,這人走過來。我一個抄底,將他摔倒在地上面。漢子低聲道:“我是警察,你跟我走一下。”漢子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流着汗水。
我心中嘀咕了一下,莫非是爲了瓊花的案子來的。
我搖頭道,說現在有急事。漢子道:“這房子很危險,你不要進去。”我才明白,原來是爲了譚爺來的。
我跟着漢子走過去。譚爺的房間靠山,算是偏僻,另外一戶二十米外的平房現在已經被徵用當做了警察的臨時指揮所。屋子裡面一股來了六個警察、
我在警察裡面尋找認識的人,果然看到了吳振,他原本在鎮上派出所當所長,半年前調到了縣裡面去了,一年前,在白水村發生一起女屍事件,當時我和他參與了偵破,就是在那個時候結識的。
吳振道,蕭先生你也在這啊,剛纔我去找你,不在家的。
上前就遞上了黃鶴樓。我禮貌性接過煙,點上之後問道:“吳所長,怎麼你也來了啊?”在吳振的指引下,一個頭發凌亂但目光凌厲的警察看着我。
警察道:“我就胡春來。”胡春來話說完,一羣人商量着抓捕計劃。
我問道:“怎麼忽然要抓譚爺。”
吳振道:“這個譚爺可是有案底的人!”我問道:“什麼意思?”吳振道:“昨天晚上我們接到了電話,說十五年前的殺人案兇手就在你們村。化名譚爺,專門給人辦白事。我們發現的確就是他,獨一無二的獨眼龍。”
我道:“爲什麼不直接進去抓人呢?”
胡春來道:“聽說是入殮師。吳大哥就不讓我們進去,怕裡面有古怪。我剛看了一會,感覺門縫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朝外望。賊賊溜溜紅撲撲的眼睛。”吳振憨憨一笑:“現在蕭先生來了就好了,您說怎麼辦吧?”
我道:“幸好你們沒有衝進去,不然的話就要出大事了。進去一個就要死一個。”胡春來聽到這裡,臉色一變:“此話當真。”吳振擦擦額頭的汗水:“是的。胡隊。”胡春來拿着對講喊道:“回來。”對講機裡面已經無人迴應。
只聽到噗通咚咚一聲。譚爺的大門開了,一個側面窗戶突進去的人被丟了出去,嘴把鼓鼓的,雙手被紅繩子綁住,臉色蒼白,好似脫水了一樣。
已經被發現,胡春來也不隱藏,拿着簡易的喇叭喊道:“譚一指。出來吧。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譚爺那邊依舊沒有聲音。
那人被擡了過來,臉色奇怪,嘴裡面塞了三個雞蛋。吳振上前要把雞蛋拿下來,我走上前,一把拉住吳振的手,喊道:“你要幹什麼?”吳振道:“把雞蛋拿下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人眼神呆滯,一動不動。
我心中已經看清楚,魂魄已經不完整,好像被什麼東西勾走一樣,嘴巴里面三個雞蛋更是有古怪。
我道:“雞蛋拿出來,必死無疑。暫時不用動他,放在牀上,在一旁點上一盞油燈,多加油,燈芯要長,別讓它滅掉了。”
吳振的手僵在空中。胡春來喊了半天,譚爺沒有出來。不少看熱鬧的人已經站在百米外圍了起來,想不通爲什麼來了這麼多警察不進去抓人。
胡春來臉色已經大變:“這老東西到底幹什麼了?”我道:“他在家裡養了蠱蟲,而且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胡春來冷冷一笑:“算了吧。大師,那些東西都是騙人的。現在來了這麼多羣衆,不將罪犯抓捕,我們公安的威嚴將得不到保證。”我道:“重慶紅衣男孩這個故事你應該知道。一年前江城市十年碎屍懸案。你應該知道。”
胡春來臉色僵住,這兩個案子在公安系統裡面,他都是聽過的,尤其是重慶紅衣男孩那個案子,他看過視頻,好像真的有看不見的東西在作祟,看的時候就心驚膽寒。
吳振幫襯道:“十年碎屍案就是蕭先生破的。兇手是一個刀疤醫生,隱藏的很深。”
胡春來道:“找村支書來,把人都給趕走。”
我道:“沒必要趕走。譚爺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隱藏很深,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給你們打電話的人,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胡春來強壓住怒火:“你……”我笑道:“是的,肯定是他給你們打電話。不如,你給我講一講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兇殺案。”胡春來自己點了煙,沒有說話。我看着吳振,吳振也沒有說話。屋裡面忽然沉默,幾個躍躍欲試的年輕警官已經等不耐煩,再等下去就要天黑了。
兇手罪犯就在土屋裡面,衝過去只用花一分鐘,整個過程也只需要五分鐘。
有幾人已經過來催促。胡春來抽到第五根菸的時候,才說道:“譚一指殺死的是一個警察。將腦袋砍下來,然後用車子碾壓。腦袋最後變成了碎片。這案子是在江城市郊區發生的。昨晚上報到市裡面,我就趕過來的。那個警察是我哥哥。”
胡春來說完,又開始點菸。胡春來是個冷靜思考的人,並不是被仇恨衝昏頭腦的人。說到這裡,言語中還是有些激動。
不過我想的是,如果死掉的警察是胡春來的哥哥,我有理由相信,胡春來的話並不可信。譚爺殺了他哥哥是事實。但是爲什麼要殺,殺他的動機是什麼。
我站起來道:“我找譚爺談一下。在這個期間,你們千萬不要走過去。記住我的話,不然你們中蠱,如果玩得很,命根子都會爛掉。”我最後一句話是說給年輕的警察們聽的。他們雖熱血,但自己的命根子還是看得很重要的。
胡春來猶豫了一會,答應了,讓我半個小時後出來。
我到了土屋前面,傻蛋的手上的黑炭已經刷沒了,可他沒有停下來,左手的血肉都刷出來,整個木盆裡面的水泛着黑渣子,卻已經被紅血給染紅了。我上前一把拉住傻蛋,啪啪兩巴掌打在他臉上:“你這樣下去,會死的,我帶你進去。”傻蛋哭了,他不知道爲什麼黑的變不成白的。
我道:“譚爺,我能進來嗎?”
譚爺應了一聲。
進門後,譚爺第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他們都該死。我可憐的兒子就是他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