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陰陽家的決斷,放手的呂不韋

突然,原本一顆顆正常運行的星辰開始偏離了軌跡。

嘭!

整片星空都在不斷震動,一顆顆偏離軌道的星辰不斷地相互碰撞,最後湮滅爲虛無。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三大護法中年齡最小的星魂看到了這個狀況,最先沉不住氣,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臉上也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周圍的陰陽家衆人此刻也都是面色凝重,目光緊緊盯着占星臺上的高大聲影,沒有一個人回答星魂的問題。

呯!

在星辰的不斷撞擊下,那片無垠的星空終於支撐不住,轟然破碎,化爲漫天光點消失不見。

“噗”

一大口鮮血自高大身影的嘴中噴出,雙手之間構成的星圖也是驟然崩碎,那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開始有些搖晃,顯然受傷不輕。

“東皇大人”

陰陽家衆人大驚,運起功力便準備衝上占星臺。

東皇太一,那是陰陽家的最高首領,不僅是陰陽家的支柱,還是他們的精神領袖。

地位之崇高,在陰陽家中堪比一國之主,說一不二。

這等人物對於整個陰陽家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也難怪這些陰陽家的人對那臺上的人如此緊張。

“退下,本座無事”

東皇太一穩住了身形,對臺下衆人輕喝道。

對陰陽家的人而言,東皇太一的話就跟聖旨一樣。

原本想拼命衝上來的衆人聽到這話,馬上停住了腳步,重新退到了原來的位置。

“東皇大人,不知占卜結果如何?”

衆人之中地位最高的東君走了出來,恭敬地向東皇太一問道。

這一代的東君,尊號焱妃,本名緋煙,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

緋煙擔任東君這個職位也有些年頭了,但占卜時出現這種情況,這些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二十幾年前,天機就已經開始有混亂的徵兆,這麼些年來,這種現象愈發嚴重”

東皇太一自占星臺上走下,面色顯得頗爲凝重。

“而在半個月前,天象正式崩潰,混亂無比,變得無序可言,這就意味着這天下大勢已完全偏離了昔日的軌道,處在了不可測的狀態”

“那…那我陰陽家該如何自處?是否該繼續與大秦合作呢?”

緋煙聞言,面上出現了一絲驚慌,這麼多年來,陰陽家之所以能發展的如此迅速,很大程度上是因爲歷代東皇太一都有着一手高明無比的占星術。

憑着這手占星術,陰陽家屢屢能佔到先機,這才能發展成如今諸子百家中名列前茅的一脈。

但現在卻突然得知,天機紊亂,占星術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這就意味着陰陽家在這亂世爭鋒中已經失去了先手。

陰陽家衆人臉上都浮現出擔憂之色,唯有星魂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法察覺的精光。

“不必擔憂,本座這些年明察暗訪,發現了一些天機紊亂的線索,此事與朝中那位新封的親王只怕脫不了干係”

“武王,嬴不凡”月神眼中閃過思索之色,“東皇大人高見,那人剛好出生在二十幾年前,半月前剛好是他回咸陽城的日子,在時間上看,完全吻合”

緋煙聽到嬴不凡的名字,則是心頭一緊,爲何什麼大事,總和那人脫不了干係。

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緋煙的面色顯得有些複雜。

“儘管天機已經紊亂,但本座依稀能夠窺得這大秦的國運還是如之前一樣如日中天,比起其他四大王朝都更勝一籌”

東皇太一臉上帶着一張鎏金色的金烏面具,無人能夠窺得其面色究竟有何變化。

“所以之前的定下的方針繼續,暫時不做改變”

“今天的事先到這吧,東君留下,其他人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衆人聞言,便很快退下去做自己的事了。

只有月神在離去前眼中閃過了一絲不甘和嫉妒,而這一切都恰好被身邊的星魂捕捉到了。

離開羅生堂後,星魂充滿邪意的聲音在月神耳邊響起:“看來,你在東皇閣下眼裡,永遠比不上你的姐姐,永遠只是個二流角色”

月神猛地轉過身,犀利的目光彷彿穿透了面紗,死死地盯住了星魂,“星魂,你最好嘴巴放乾淨點”

“哈哈哈”對於月神這種程度的威脅,星魂絲毫不放在眼裡,大笑着便閃身離去。

大、少司命,湘君湘夫人,雲中君這陰陽家五大長老見狀,都紛紛躲地遠遠的。

陰陽家三大護法關係不睦已經很久了,隨便哪個都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哼,就算我永遠是二流角色,你也永遠都會是三大護法中最後一位”

月神那森冷無比的聲音在空中迴盪,久久不息,更殃及無數星光擴散開來,不停晃動。

自陰陽家入秦這數百年來,勢力不斷在增加,內部分歧也現在越發嚴重。

在陰陽家最高首領東皇太一不怎麼管事的情況下,月神星魂兩位護法內鬥不止。

而身爲東君的焱妃則是冷眼旁觀,對此置若罔聞,從不插手。

羅生堂前那座詭異可怕的星橋上走着陰陽家衆人,他們皆各懷心事,低頭不語,各自心思都如這橋下深淵,無法揣測。

“當年你進咸陽宮的時候,應該已經見過那位武王了”

東皇太一開始重新構建星圖,說話好似漫不經心。

可緋煙不敢有絲毫怠慢,“屬下與那人多年前倒算是有幾分交情,如今卻是不知這情分還在不在?”

“那位武王闖蕩各國江湖時,可是出了名的風流,東君你這般絕世美人,他又豈能忘記?”

“更何況,就算他忘了,你也應該有能力讓他記起來,本座說的對嗎?”

東皇太一的語氣聽起來似笑非笑,顯得頗爲古怪。

“東皇閣下的意思是”

“本座要你跟在那人身邊,代表我陰陽家與他合作”

“合作?”緋煙一愣,擡頭看向東皇太一,“我陰陽家不已經與大秦合作了嗎?現在又爲何還要這般?”

“大秦是大秦,那位武王的重要性可不在整個大秦朝之下,連書院那位都對他另眼相看”

“所以必須讓他看到我們陰陽家的誠意”

從東皇太一的語氣來看,顯然對此事頗爲重視。

“月神當了國師,入了咸陽宮,不好執行此次任務,而你既曾與那人有舊,此次任務,你應當能完成吧?”

東皇太一的話看似是在詢問,實則有着不可質疑的威嚴。

“這…屬下盡力而爲”緋煙心中嘆了口氣,她從小生於陰陽家,一身本領也是東皇太一親授,陰陽家的事就是她的事,不容推辭。

“很好,安心跟在那位武王身邊,本座會記你一功,屆時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東皇閣下”

東皇太一修長偉岸的身影邁入虛空之中,身形逐步變淡,消失在了原地。

“武王?嬴不凡,我們終於又要見面了,也不知你還是否記得當年那個小女孩呢?”

動人的笑聲在空中迴響,緋煙腳下金光涌動,向遠方遁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

“多謝老師教誨,學生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嬴不凡與呂不韋談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原本還是上午,這一下子變成了午後了。

嬴不凡此刻有了很多新的想法,想立刻回去實踐一下,便起身向呂不韋告辭。

“等一下,老夫有件事想問問”

呂不韋擺擺手,阻住了嬴不凡想要離去的腳步。

“老師請問,只要是能回答的,學生必當知無不言”

“但願吧”呂不韋笑了笑,又小酌了一口茶水,“你與陛下從小一起長大,很多東西老夫都看在眼裡,雖然你們兩個都城府夠深,手段夠狠,但從本質上來說,你和陛下兩人截然不同”

“陛下有着很強的征服欲,希望能掌控一切,而你則是不同”

呂不韋此時眼中閃過一絲不理解,“你天性自由散漫,不喜拘束,喜歡過逍遙日子,更不喜所謂的權力,很難想象,大秦皇室中還會有你這樣的子弟”

“我就全當老師在誇我了”嬴不凡笑得非常平靜,似乎已經想到呂不韋接下來會問什麼。

“你一身修爲已入天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太多的敵手,本可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不理世事,過去四年你也是這樣做的”

“可如今又爲何要回來,來這個亂世走一趟呢?”

嬴不凡正準備開口,呂不韋又說道:“不必拿什麼突然對權力感興趣的蹩腳理由來搪塞老夫,你要真對權力感興趣,以你的能耐,這大秦皇位上的人就要換換了。”

“呵呵,老師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嬴不凡撓了撓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那些無謂的爭鬥,只想多看看這片天地,多見見些有趣的人,過神仙般的逍遙日子”

嬴不凡起身走入了院子,呂不韋也是緊隨其後。

落葉飄然滑入那修長白皙的手掌中,嬴不凡將其捏在了手中。

“一個國家,哪怕再強盛,也終有化爲烏有的那一天。人生在世,不過是白駒過隙”

“國家立於天地,最多不過是千年光景,對這茫茫天地而言,只是曇花一現”

“十年可證春去秋來,百年可見生老病死,千年可觀王朝更替,萬年,則能望得那斗轉星移之景”

說着,他便放開了手中的落葉,任其隨風飄去,哪怕遁入黑暗,也未曾再瞟一眼。

“我對功名利祿毫無興趣,因爲這些東西只是浮雲,早晚會化爲烏有”

“但是”嬴不凡眼眸中變得無比深邃,“人生於世,總要承擔自己該承擔的責任,我逃避了多年,該面對了”

呂不韋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以你的能力,完全能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你是有能力做選擇的。”

“不,我沒有選擇”嬴不凡猛然轉身,看向呂不韋的目光變得有些冷冽。

“我姓嬴,嬴氏皇族的嬴。過去,現在,包括未來,我都爲我這一身血脈而感到自豪與驕傲”

“言盡於此,以後的路還請老師好自爲之”

嬴不凡與張良被呂不韋送至門口,“老師留步吧,今日多謝老師提點”

“王爺客氣,不過是老朽分內之事”

目送着兩人離去,呂不韋吩咐管家把府門關牢後,自己坐在大廳裡,目光有些閃爍不定。

“大人,您今日爲何要將事情和盤托出?這可是您東山再起的好機會啊!”

管家關門之後,來到呂不韋身邊。此時,他已不像之前的那般憨厚,全身上下流轉着一股陰詭的氣息。

嘶!一張人皮面具自管家的臉上撕下,一個滄桑的紅髮中年人出現在大廳中。

“老夫老了,沒有當年的幹勁了”呂不韋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說道。

“我喜歡權利不假,但相比於整個大秦,我這點愛好微不足道,如今大秦國力蒸蒸日上,又過去這麼多年了,老夫也是時候放手了”

“更何況”呂不韋上露出一絲奸滑的笑容,“嬴不凡那小子,從小就懶的要命,這次正好給他點事情做,省的他每天來這煩老夫”

說着,呂不韋從懷中拿出了一塊刻着一隻黑色的蜘蛛的令牌,拋給了身旁的中年人。

“你與我不一樣,你還年輕,可不能埋沒了這一身本事,拿着這個去黑冰臺,老夫相信,你定能大展宏圖”

紅髮中年見狀一愣,黑眸之中隱隱有熱淚流動。

他跪下來,給呂不韋磕了三個頭,“大人之恩,玄翦此生定不敢忘”

“得了得了,少在這給老夫傷感了,拿着東西快滾”

玄翦沒有再多說什麼,揣着令牌,運起輕功便躍至了屋頂。

“若是有空,記得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呂不韋還是沒能忍住,衝屋頂上的玄翦喊道。

玄翦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衝呂不韋點了點頭,隨後向遠方掠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唉,以後這裡就剩老夫一個人了”嘆了口氣,呂不韋慢慢地轉身向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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