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當年是本王自己做的選擇,所釀出來的苦果也自然也只能自己嚥下”
在快速斬斷了腦海中的思緒之後,嬴不凡恢復了平靜,然後對身旁的張良開口說道:“讓人盯緊了六指黑俠,順便讓埋在墨家裡的那些棋子動一動,本王要搞清楚默蒼離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又想在應天城搞出什麼事端?”
“另外吩咐下面備好馬車,本王要進宮面聖,和陛下商量一些事情”
“明白,屬下這就去做”
張良拱手做了一揖,然後便緩步退出了書房,身形飛快地向外猛掠了出去。
………………
咸陽宮,四海歸一殿。
“默蒼離,小小一個墨家還有這等人物嗎?看來我們過去對諸子百家的情報並不算是很完善啊!”
在聽完敘述之後,嬴政的眉頭微微皺起,說話的語氣聽起來複雜而又讓人感覺有些捉摸不定。
“這個默蒼離修爲極高,即便是我也沒有取勝的絕對把握,而且未來抵禦修羅域以及對付頭上那個東西的時候,這個老不死的應該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所以依我來看,咱們暫時還是不要跟他起太大的衝突,至少不要和他完全站在對立面,因爲那樣對咱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嬴不凡小酌了一口還算是溫熱的茶水,用一種平淡的語氣開口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滅明迫在眉睫,這是一件不容更改的大事,別說只是一個小小的默蒼離,哪怕是搭上這個墨家,也不能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嬴政的雙眸之中閃過了一道銳利之色,周身那股獨屬於絕世帝王的可怕威嚴也在這一刻迅速升騰而起,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也足以讓人心頭泛起一抹敬畏之意。
“那是自然,但你最好還是給那邊送一道聖旨,讓韓信約束好手底下的兵,儘量不要騷擾百姓”
“墨家人可以說都是一羣偏執到死的瘋子,如果咱們大秦的軍隊真的在應天城裡大開殺戒的話,默蒼離絕對不會做事不管,說不定現在便有一大堆墨家高手已經在前往應天城的路上了”
嬴不凡將手中那個紫金龍紋茶杯放在了一旁,眼底深處微微流露出了些許對於那位五百年前的墨家鉅子的些許忌憚之意。
“俠以武犯禁,等朕徹底一統天下,一定要墨家那幫遊俠知道何爲法度規矩,何爲天威莫測”
在說話之間,嬴政便將一道空白的聖旨填滿了字,然後重重地蓋上了自己的大印,威嚴的眉宇之間明顯地透露出了幾分濃濃的不悅之意。
“那還等上好幾年呢,我們得多一點耐心,現在這種時候用到那些遊俠的地方很多,總要讓他們物盡其用之後,再去考慮其他的問題”
嬴不凡看似隨意地掃了一眼這道聖旨上面的內容,臉上的笑意隨之更加變得濃郁了幾分。
“過幾天你我二人親自去一趟前線,大明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即將覆滅的國家,咱們最好去做一個見證,順便送夜帝那個老頭歸西”
“朕也要過去嗎?”
“當然,難道你就不想要親眼見證一下在自己手上覆滅的第一個國家嗎?”
聽到這話,嬴政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眉宇之間出現了幾分思索之意,然後點了點頭,回答道:“那就這樣吧,到時候朕和你一起親臨前線,正好看看你是如何帶着鎮武軍衝鋒陷陣的。”
說到這裡,這位大秦帝皇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用一種略有些擔憂的語氣緊接着說道:“”可是這樣一來的話,朕和你兩個人都不在咸陽城裡,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這座都城裡面也不知會不會生出什麼亂子來?”
“大亂方有大治,你我聯手清洗了咸陽城這麼多遍,小貓大貓抓出來了不知道多少隻,如果能夠藉此機會再引出幾條大魚來,也未必是不是一件好事”
嬴不凡輕抿了一口茶水,在思索了片刻之後用一種略顯凝重的語氣開口說道:“不過深宮裡的那個女人你還是要注意一下,畢竟她活的時間太久了,如果在你我離開之後出來搞風搞雨的話,說不定會演化成真的大麻煩。”
“那你的意思是……”
嬴政的眉頭微微挑了挑,那張威嚴的面龐上也同樣透出了幾分略顯複雜的凝重之意。
“留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送她下去了,畢竟再留下去就真的可能會釀成大患了”
“如今的我們再也不需要她活着維持朝局,所以希望你在這幾天裡面能夠果斷地把她處理掉”
嬴不凡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紫金龍紋茶杯,那雙黑色的眼眸和說話的語氣之中都透出了一股凜然的殺機。
“現在對她動手嗎?這會不會有些太早了?”
嬴政的手指輕輕敲擊着身前這張擺放着無數奏摺的桌子,那一雙威嚴的龍眸之中在一瞬間閃過了足足有幾十種不同的情緒,但最後都盡數化爲了冷漠和決然之意。
“好,鬼府裡的那個人你抽機會去見一見,宮裡的那個朕會親自動手解決的”
“好,那你動手快點,夜帝那個老傢伙估計已經在準備垂死之際的最後一擊了,咱們可不能在收網的時候讓魚和網同歸於盡了”
“放心,三天內朕會安排好宮裡的一切,然後三天之後和你一起趕赴應天城”
“如此便好,那我現在就先行一步了,你好好先把你桌子上的這些奏摺理一理吧!”
最後一句略帶調侃的聲音落下之後,嬴不凡的身形便在那張座椅之上如同泡影一般破碎,半點痕跡也不留地消失在了原地。
“奏摺?的確,自從朕登基親政以來,最討厭的就是這些奏摺了”
這位大秦親王離開的時候,嬴政正好準備提筆批改一本剛剛掀開來的奏摺,只不過在聽到了最後那句話之後,他就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然後便將翻開的奏摺重新合上上去,筆也擱置在了一旁,威嚴的面龐上浮現出了些許罕見的疲憊之色。
“你說,當年登上這個皇位的如果不是朕,而是皇叔的話,他會不會也像朕這樣勤政呢?”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那張龍椅後面的黑暗處微微有着異樣的光芒閃爍了一下,然後隨之也有一道聲音傳出:“陛下,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會有如果,而且以武成王的那種性格,他也不適合做皇帝。”
“有時候,朕發現你說話也和族裡面那幫老傢伙有幾分相似,翻來覆去都是這麼幾句相似的話,怎麼聽起來都像是在敷衍安慰朕呢?”
不同於在朝堂上那個從來都是金口玉言,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帝王之威的大秦皇帝,這個時候的嬴政看起來更像是在和一個非常親切的朋友說話,語氣裡聽起來甚至還多出了那麼幾分難以察覺的調侃和疲憊之意。
“這並不是在敷衍陛下,有些事情人說的人多了,那自然也就成真的了,至於武成王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想除了夫子和逝去的先帝之外,應該沒有人能夠猜透了”
那道聲音聽起來陰冷但又有着幾分沉重之意,似乎好像是在回憶着什麼不怎麼願意回憶起的往事一樣。
“那倒也未必,朕當年那個所謂的仲父還活着,皇叔也是他老人家從小看着長大的,說不定也能看透幾分心思”
嬴政突然想起了一個曾經讓他無比忌憚,幾乎夜不能寐,哪怕到了如今仍然印象深刻的老人,語氣裡也多出了幾分別樣的意味。
“可是陛下,呂相是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哪怕當年真正對他下狠手的人是武成王,但在他心中最恨的還是陛下您”
“關於這一點,我相信您應該是非常清楚的”
“是啊!朕現在才發現,當年那個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皇叔,居然已經變得如此陌生,歲月這種東西還真是神秘莫測啊!”
莫名感慨了一聲之後,嬴政強壓下了心頭翻騰的情緒,臉龐上重新恢復了一代帝王應該有的威嚴。
“西邊無出殿裡住着的那位,最近有什麼情況嗎?”
“最近那位鬧得挺兇的,一直吵着嚷着要見您和武成王,但之前陛下您和武成王殿下根本不願意見那位,他又無法突破殿外結界,所以也就一直吵着嚷着到現在”
“據說傳出的動靜還不小,皇族裡面有好幾位族老現在都呆在外面看守着,生怕把動靜傳到外面去”
在大概停頓了數個呼吸的時間之後,那道聲音重新從黑暗處的角落裡傳出,只不過這一次裡面多出了幾分慎重的意味。
“鬧得兇嗎?那這一次朕就去好好見見這位老祖宗,朕倒是很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又準備和朕說什麼”
嬴政緩緩站起身來,拖拽着一身黑金色的龍袍,從龍椅上走了下來,並緩步朝着四海歸一殿的深處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龍椅後邊的黑暗角落裡也浮現出了一道略顯模糊的黑色人影,在周圍的牆壁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黑色線條,並緊緊地跟隨着嬴政的腳步,不斷地向前拉長。
……………
在整座咸陽皇宮的最西邊,有着一處皇宮裡絕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的一座宮殿,這座宮殿叫做無出殿,長期都處於一座結界的保護之下,修爲不到家的人一般都很難察覺到有這座宮殿的存在。
而此刻,這座處在結界保護之下的宮殿周邊的氛圍看起來有些許異常,宮殿外有好幾位看起來面容蒼老的老者神色十分凝重,如臨大敵般地看着眼前的這座宮殿。
“滾開,讓嬴政和嬴不凡這兩個混賬小子過來見哀家”
突然,一道冷厲的女聲自這座宮殿之中傳出,聲音和語氣之中都透出了一種無比尊貴的威嚴之感。
那守在宮殿外的幾位老者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嚴陣以待,並將自身功力輸入了那層結界之中,盡力維護着周邊的穩定和安寧。
“趕緊讓他們兩個小子給哀家過來,至少得過來一個,否則別怪哀家自行走出這裡,到時候後果如何你們自己知道”
宮殿裡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話語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那道早充斥了威嚴之感的女聲再次從宮殿裡傳了出來,聲音比起之前更加冷厲了幾分。
“羋月太后,百餘年過去了,難不成你現在想要違背約定嗎?”
那守在宮殿外的數位老者面色齊齊一變,其中爲首的一個老者在於身旁的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之後便沉聲開口問道。
如果讓外人聽到羋月太后這四個字,那一定會感到吃驚無比,甚至會對當年昭襄皇帝嬴稷登基親政的事情產生諸多不必要的猜測。
羋月,百餘年前的楚國公主,也就是昭襄皇帝嬴稷的生母,曾經一度權傾朝野的大秦宣太后。
她是昭襄皇帝嬴稷能夠成功登基稱皇最重要的推手,也是嬴稷帝皇生涯前期最主要的對手之一,在昭襄皇帝的前半生,幾乎都不得不受制於自己這位母后。
曾經一度稱霸大秦朝野的楚系勢力便是在大秦宣太后時期紮下的根基,在那個時候,整個大秦朝堂上下幾乎都是這位宣太后的人,就連那位同時執掌了兵權和朝權的大秦相國,也是這位宣太后關係極爲親厚的親弟弟。
那時候的大秦朝堂上有着所謂的四貴,每一個都是宣太后無比信任的親信,昭襄皇帝嬴稷之所以得以成功親政,便是因爲在恰當的時時機用恰當的手段成功除去了這所謂的朝堂四貴。
而那位一度權傾朝野,把持着整個大秦朝政的大秦宣太后,也在自己的情人和弟弟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除去之後鬱鬱而終,成爲了自己兒子掌控整個大秦的墊腳石之一。
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據說已經逝世多年的大秦宣太后羋月其實還活着,而且已經在這座宮殿裡面生活了一百多年了,就連她兒子昭襄皇帝嬴稷都已經死了,這位宣太后卻還活着,而且聽這位太后的聲音,身體似乎還非常硬朗。
“約定?你以爲這一百多年來在大秦裡發生的事情,哀傢什麼都不知道嗎?”
“那些官員有何錯?不過就是因爲他們是曾經的楚國遺民而已,剷出異己沒有錯,但如此大範圍的波及,未免太過於明目張膽了吧?”
羋月太后的聲音透着一股濃濃的冷酷和怒意,其中蘊藏着的森森寒意讓這些守護宮殿結界的大秦皇室族老都感覺有些背後發寒。
這些老者相互對視了一眼,蒼老的面龐上都浮現出了些許無奈之意,他們這些人奉命看守羋月太后已經一百多年了,目的就是不讓她本人走出這座宮殿。
但他們都知道,以他們這些人的實力,根本不足以真正地看守住這位百餘年前就已經是天人至境的羋月太后。
真正能將其限制在這座宮殿中的,大部分是曾經這位宣太后和自己的兒子昭襄皇帝所定下的那份約定。
但之前在昭襄皇帝之後的歷任大秦帝皇所做的事情,尤其是當今的這位陛下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已經違反了當年的那份約定。
可問題是違反就違反了吧,爲什麼還不派人限制一下消息的傳播呢?自己這些人的老骨頭在這段時間裡可是差點被裡面這位宣太后給拆了。
如果不是在這段時間,大秦黑龍和玄鳥兩脈真正的強者過來走了一趟的話,這位宣太后估計早就從這座宮殿裡面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