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青年不是別人,他叫做白愁飛,是蘇夢忱的結拜二弟,王小石的結拜二哥,金風細雨樓如今的副樓主,江湖人稱驚神指。
按理說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是金風細雨樓的絕對高層,但此刻他卻是站在了權力幫大總管柳隨風的身邊,這一點無論是對金風細雨樓的人,還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喬峰和慕容復來說,都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大哥,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哥了,之所以會這麼做只能說是恰逢其會,如果能選擇的話,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你們發難”
白愁飛的面色此刻其實也並不好看,但他並不後悔今日的選擇,也不願意爲此做過多的解釋,因爲像他這種內心無比驕傲的人,或許會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是錯的。
“是蔡京叫你這麼幹的吧?你認了他當自己的義父,父有命,子不敢不從,對嗎?”
蘇夢枕沒有答話,但楊無邪的面色上卻露出了一抹嘲笑,在言語之間也透露出了一股辛辣的諷刺之意。
“現在執着於這些還有意義嗎?你們金風細雨樓的人還是想想自己接下來怎麼活命吧?”
隨着一道強健有力的聲音傳了過來,穿着一身銀色鎧甲的李沉舟和一旁面容略有些冷峻的趙師容帶着一大堆權力幫的幫衆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了,蘇兄”
李沉舟走到了嬴不凡的身旁,然後笑着看向了眼前那面沉如水的蘇夢枕。
“權力幫三巨頭都來了,看來今天是必須只有一方能夠回去了”
沉默了片刻後,這位汴梁第一才子那蒼白的面容上突然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之前那穩如泰山般的氣勢之中也瞬間多出了幾分銳氣。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準備多問什麼了,這一次就看看誰的底牌和手段更強更多吧!”
隨着蘇夢忱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出,上百個手持長刀的金風細雨樓幫衆便從逸仙居中魚貫而出,然後和那些身上都帶着些許血跡的權力幫幫衆對峙在了一起。
“這麼直接嗎?本來我還想再等一段時間,請蘇兄見一個人的呢,但現在看來應該來不及了”
嬴不凡嘆了口氣,然後便摘下了面容上的那張人皮面具,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果然是你,我果然沒有猜錯”
蘇夢枕眼中閃過了一絲瞭然之色,但臉上的神色卻隨之變得凝重了許多。
一旁的喬峰更是在看到這位大秦親王的真容之後,直接愣在了原地,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他的嘴脣似乎在微微顫抖,但又並沒有開口說話,大概是這個時候,就連這位喬幫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了吧。
“和蔡京聯手,這種一般江湖人士都不會做的事情也只有你做的出來,而且每次出招都是釜底抽薪,看來這一次,又是我落在了下風”
蘇夢枕說完這句話,那張蒼白的臉龐上便逐漸開始變得紅潤了起來,一股無比磅礴的力量從他體內升騰而起,強行支撐着他那病弱的軀體從輪椅上緩緩站了起來。
“李沉舟,王對王,你我一戰,如何?”
“能夠送蘇兄這樣的蓋世人傑上路,是本座的榮幸”
李沉舟活動了一下手腕,滿臉戰意地點了點頭,一雙鐵拳之上也隱隱凝聚起了強悍的功力。
蘇夢枕笑了笑,身上的衣袍也開始無風自動了起來,那原本溫潤如玉的氣質之中也一下子多出了幾分銳利。
此刻這位汴梁第一才子不再像是一個溫潤君子,反而給人一種鋒芒畢露的感覺。
蘇夢枕瞭解嬴不凡這位老友的手段和佈局,他明白這位大秦秦王最擅長的並非是步步爲營,而是最直接的以力破巧。
他今日能將大半個權力幫帶在這裡和自己對峙,便說明自己的諸般底牌都在悄無聲息中被化解了。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想要繼續活下去,想要保住金風細雨樓的未來,那麼就唯有一戰!
因此,蘇夢忱並沒有說過多的廢話,而是很果斷地採取了硬碰硬的打算,準備用自己最後的殘軀爲金風細雨樓拼出一條路來。
而李沉舟同樣不想廢話,江湖廝殺本就成王敗寇,這又需要說什麼樣的廢話呢?
這江湖嘛,終歸都是要手底下見真章的!
唰!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這兩大勢力的領軍人物同時在原地消失,看樣子是想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去單獨對決了。
在兩個勢力的首腦離開之後,權力幫和金風細雨樓的幫衆當即便心領神會,沒等命令下達便頓時廝殺在了一起。
“你是軍師,我也算是權力幫的軍師,咱們兩個玩玩如何?”
柳隨風身形一晃,便出現在了楊無邪身前,面上帶着一抹毫無溫度的笑容。
本來想要藉機離開去做一件重要事情的楊無邪面色微微一沉,明白自己今天是無法輕易離開了。
於是他袖袍微微一揮,一把看似普通的長刀便落入手中,刀鋒直指前方的柳隨風。
轟!
隨着兩道刀光的碰撞,這兩位在各自勢力中都充當着軍師角色的高層人物便交戰在了一起。
而另外一邊的王小石則是帶着一臉憤怒和殺意地找上了自己曾經的結拜二哥,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劍。
白愁飛也沒有多言,自創的二十四節氣驚神指當下便立刻施展而出,朝着王小石的各大要害攻去。
轟隆!
一時間指勁與劍光在空中不斷地碰撞,將周圍那些正在交戰的雙方幫衆都打傷或是擊飛了出去,硬生生在逸仙居前開闢出了一個只有兩個人的交戰圈。
而一旁的北丐幫幫主喬峰本來有意出手相助金風細雨樓,但在看到了身旁那個面色如常,但腳步微移之間卻封住了他前進道路的慕容復後,終歸還是嘆了一口氣,放棄了出手的打算。
“這裡差不多沒咱們的事情了,有興趣跟我去另一個地方嗎?”
嬴不凡笑了笑,然後對一旁唯一一個還站在原地的趙師容開口說道。
“隨便吧,反正今天晚上的汴京城將會屍橫遍野”
有些感慨地嘆了一口氣之後,趙師容便和這位大秦親王一起消失在這早已躺滿了屍體,地上也隱隱被鮮血染紅了的逸仙居門口。
……………………
隨着金風細雨樓被炸燬的那一道爆炸聲的響起,整個汴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中上都發生了無數場生死之間的械鬥較量。
那分別各自依附於權力幫和金風細雨樓的大小幫派在各自掌控的街道之中展開了一場又一場的殊死搏殺。
好在此時已是深夜,汴京城裡大部分的普通人家都已經入睡,至於那些被爆炸聲和砍殺聲吵醒的人在看到外面的情況之後,根本就沒有人敢出來或者是發出什麼聲音。
畢竟大宋不是大秦,這汴京城也不是咸陽城,如果說咸陽城裡的人都是家家戶戶都帶刀的武夫,那汴京城裡的人家就是家家戶戶都手捧書籍的書生。
面對外面那些浴血搏殺,手中有着各式各樣武器的江湖人,大部分的文人士大夫都是沒有勇氣出去制止他們之間的較量的。
畢竟在刀子面前,他們的那些筆桿子實在太過於脆弱,根本就是一觸擊潰。
而之前那些在前段時間應金風細雨樓、權力幫、六分半堂又或是皇宮中的那位國師黃裳的邀請進入汴京城內的江湖豪傑,則也各自選定了想要阻攔的目標。
金風細雨樓和權力幫所邀請來助拳的那些江湖人士,也同樣在各個不知名的角落裡面展開了一場又一場的廝殺或是較量。
只不過莫名讓人覺得有些詭異的是,今夜那守衛汴京城的六十萬禁軍在看到今夜如此慘烈的江湖搏殺之時,卻是沒有一絲一毫調動的痕跡。
就讓人感覺像是,看着路人甲和路人乙在一旁打架,自己在旁邊吃着西瓜的路人丙一樣。
雖然這個比喻不怎麼恰當,但這六十萬禁軍在今夜的卻是毫無動靜,就連日常的巡邏都沒有。
相比起以前那些動不動就要搞一下事情的皇城禁軍,今夜這些一直以來都不怎麼講道理的**卻是安靜得非同尋常,安靜得莫名讓有人有些害怕。
所以那些本來想要連夜向大宋天子遞交奏摺,痛斥這種江湖幫派廝殺,想要藉此打壓江湖勢力的朝堂官員們也按捺下了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開始觀望了起來。
但只有那些真正操控着汴京城局勢的大人物們才知道,在今夜過後,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都會迎來一場很多年都沒有過的滔天鉅變了。
………………
而在汴京城另外一邊,北丐幫幫主喬峰的妹妹葉夢色、迷天盟二聖主朱小腰這兩個各自跟隨着自己義兄和聖主來到汴京城後許久沒有露面,又都和那位大秦親王糾纏不休的女人碰到了一起。
在經過一番打鬥之後,兩人確定了自己的目標都是去援助金風細雨樓,所以便準備結伴而行。
但就在目標達成一致之後,這兩位在江湖上都頗有名氣的奇女子卻被人攔住了。
攔住他們的是一頂轎子以及旁邊一個一直歪着脖子的英俊男子。
那個英俊的男子她們認識,正是六分半堂的大總管—低首神龍狄飛驚。
那麼這頂轎子裡面坐着的人自然也呼之欲出了—除了六分半堂當代總堂主雷純之外,還有誰能讓低首神龍狄飛驚在一旁護送呢?
“狄先生,你是要攔我們嗎?”
葉夢色握緊了手中的長刀,面色看起來極爲冷冽。
“受人之託,既然答應了下來的話,那總是要做個樣子的”
狄飛驚的面容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哪怕是即將進行生死搏殺,也還是那麼風度翩翩。
“不要說廢話,那個人的手段你也是很清楚的,要是去晚了,那一切佈局就全毀了,到時候這個汴京城就真的要天翻地覆了”
朱小腰則是一改原本嫵媚的神情,一把紅摺扇和一柄綁着紅絲綢的短劍已悄然出現在了她的雙手之中,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向前方的低首神龍狄飛驚動手。
“狄叔叔,這裡交給你了,我想要去一個地方看看最後的結果”
就在狄飛驚和前方兩個女子對峙的時候,那頂轎子裡傳出了一個疲憊但聽起來極具磁性的女聲。
“總堂主放心,您儘管去便是,這裡就交給屬下了”
在聽到這句回答之後,那頂轎子便被四個面無表情的轎伕擡了起來,然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駛離了這條街道。
葉夢色和朱小腰並沒有出手阻攔,因爲她們知道眼前的狄飛驚絕對不會允許她們出手的。
“狄先生,這件事情和六分半堂本沒有關係,您何必非要插手,得罪那麼多人呢?”
也許是抱着想要儘快脫身的想法,朱小腰的面色微微柔和了一點點,然後開口問了一句。
而狄飛驚卻彷彿像是沒有聽到這句問話一般,也沒有任何想要開口作答的打算,他只是向前邁了一步,就將葉夢色和朱小腰前進的道路盡數封死。
無聲勝有聲,今夜的這位低首神龍似乎不是非常想和眼前這兩個女子講道理,所以他選擇了一個最有力的回絕方式。
“那我們就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話音落下,朱小腰和葉夢色同時動了,一刀一劍幻化出了一道道凌厲的劍氣和刀光,朝着狄飛驚周身的各大要穴打去。
狄飛驚見狀依舊是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一雙修長的手掌隨之從袖袍中探出。
嘭!
幻化而出的漫天掌影隱約凝聚成了一張黑白交錯,紋路錯綜複雜的棋盤,然後一絲不差地將所有的劍氣和刀光盡數接下。
轟隆!
隨着數股內力的交纏和碰撞,在這條家家戶戶緊閉房門,看起來一片漆黑的街道上瞬間展開了一場以一對二的激烈搏殺。
……………
“真沒想到,將近一百年沒有出過門的你,這一次居然會千里迢迢從道家天宗趕過來,權力幫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一個身上穿着一件碧色如波的長衫,氣質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正在和一個身穿一身樸素道袍,看起來白髮蒼蒼,但氣息隱隱與自然相合的老者對峙着。
“道家長生訣,天宗曾經遺失在外的至寶,這個分量自然足夠老夫出來走這一趟”
老者面色無比平靜,就好像世間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有多少動容了。
“原來是長生訣,這個分量的確實足夠了”
那個青年男子眼中閃過了一絲瞭然之色,神情頗有些複雜地點了點頭。
“不過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多年後我和北冥子師兄你再一次見面,居然是已經到了要刀劍相向的地步了”
那個老者,也就是道家天宗的太上長老北冥子淡淡地笑了笑,那略顯渾濁的雙眼之中突然變得不再有任何一點溫度。
“逍遙子師弟,在你當年盜竊師尊留下來的功法,叛逃出我太乙山之後,你就應該知道我們二人遲早會有生死相向的一天”
逍遙子,在道家人宗掌門人死在天宗掌門赤松子手上後,整個神州大地上能並願意以這三個字爲道號的人,便只剩下了大宋逍遙派的創始人—逍遙子。
如果有外人在這裡聽到這段對話的話,那一定會非常驚訝,因爲名聲在外的逍遙派祖師居然和道家天宗的太上長老是一對師兄弟。
這種門派秘辛如果放到寒江城百曉樓去販賣的話,那一定能賣出一個驚人的天價。
“唉,既然師兄你都已經這樣說了,那師弟我也不準備再解釋什麼了,你我手底下見真章吧!”
逍遙子神色微動,在聽到北冥子那毫無溫度的話語之後便將想要說的話吞回了肚子裡,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身形隨之消失在了原地。
北冥子也沒有多言,身形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從原地消失。
轟隆!
下一刻,兩股極爲相似但本質卻有極大差距的力量頓時碰撞在了一起,當即便讓地面上出現了無數條無比明顯的裂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