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雍州,上郡,小商山,雪飄百里,冰封羣山。
飄雪峰上,一個冰洞之中,項央面色紅潤,雙膝盤起,兩手垂放在腿上,呼吸之間熱流回旋,驅散周身的寒氣,隱隱之間彷彿一個澎湃的火爐,熊熊燃燒。
陡然,項央雙目睜開,眸中一尺神光爆射,光彩如晶,元神之力滔滔而出,與五日之前初成之境不可同日而語,已經徹底穩固境界,邁入小成修爲。
幽幽然,項央長吐一口濁氣,胸膛起伏,眼中有些朦朧,似乎不太適應這片天地。
在天幻秘境中的五年,發生太多事,幾乎歷歷在目,難以忘懷,這也是是他印象最深,經歷最久的一次。
幾經困難,挫折,終於創出嫁衣神功的先天之法,武功短短時間大進,幾乎說得上是一日千里。
應樑東竹與符修三戰之約,以絕頂武道斬殺段滄海,然後就和公孫小蝶結仇,遭到這女人一波波的報復,最後不得不辣手摧花。
前兩年時間,他居於晉陽城中,一直周旋於七星樓與朝天盟之間,幾經殺伐,手上也染了不少鮮血。
後三年,他厭倦了這樣無休止的爭鬥,另尋幽靜之地,不問世事,增進元神之力,推敲能配合新修版嫁衣神功的招法。
遇到很多人,經歷很多事,幾乎是又一次的人生,項頂天之名也流傳燕趙魏三國,可以說生活的很精彩。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沒能得見三大武林神話,劍神,拳聖,無道狂人。
隱於趙國晉陽萬花樓的那老者,也許是無道狂人,至少那等超凡入聖的修爲有可能,然而始終沒有驗證。
項央也不明白,一個無法無天,狂氣衝宵的蓋世豪傑,如何成了那樣一個潛居於青樓的猥瑣老漢。
五年時間,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元神修爲緩緩增進,紮實無比,已經修到小成之境,底蘊深厚,毫無虛浮之感。
嫁衣神功,先天雷火雙氣威力無比,配合他自己琢磨的幾門殺招之法,縱然手無寸鐵與唐無衣那等高手對攻,那也毫不落下風,甚至佔據優勢。
想到這裡,項央悠揚緬懷的臉色恢復平靜,強大的修爲讓他具備了普通人所少見的適應性,很快將心內的異樣與不適感消除。
虛擡右臂,五指曲握,一道閃爍着藍色電弧的火焰騰起,順手一推,擋住洞口的玄冰被擊成粉碎,下一刻,一道人影沖天而起……
就在項央從天幻秘境回返現實時,聲勢滔天,高手如雲的牤牛嶺也迎來了一個特別的人,上郡神捕門新的主事人,紅衣名捕,丁輝。
青銅大殿內,火光四方分列,亮如白晝,正北方向十二層玉質臺階上,六陰上人雙手按着寶座扶手上,面前被一層帷幕薄紗籠住,彷彿隱藏在雲霧之間,頗爲神秘。
下方,案板之後則高手雲集,除了以前的熟面孔,又多了三個陌生的先天高手,不過氣息也都不似善類,正虎視眈眈的盯着丁輝。
上郡神捕門之亂起始於六陰上人擊斃四大紅衣名捕,從而威震一方,更匯聚先天高手,共謀基業。
可以說,兩方是水火不容之勢,要不是現在大周之地江湖異動頻頻,神捕門說不定老早派遣強者來對付六陰上人。
現在丁輝持拜帖堂堂正正上山,幾乎所有高手都舔着嘴脣,準備磨刀霍霍向豬羊,一個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罷了。
然而出乎衆人預料,丁輝胸有成竹,似乎並不認爲這裡是龍潭虎穴。
同樣的,今日的六陰上人也顯得很是奇怪,對待這個年輕人別有一番容忍,關係頗不尋常。
“上人,一別經年,當初我還是頑童時便跟在伯父身旁謁見神姿,多年過去,您修成無上神功,風頭無兩,實在可喜可賀。”
入座後,丁輝劍眉飛揚,星目有神,長身而起,行禮抱拳道。
這句話看似是恭維,實則是攀交情,拉關係,至少印證了不少人心中所想。
類似五鬼,火嶺雙駝等高手都陷入沉思,眼神飄忽,他們和六陰相交時間很長,怎麼從不知有這麼一號人物?對方伯父是誰?境內還有丁姓高手嗎?
阿爾善,凌空羽等近年才崛起的高手就更是摸不着頭腦,也沒猜到丁輝的具體身份。
“嗯,你也不差。
小小年紀就修成如今這個境界,殊爲難得,沒有辜負你們丁家長久以來的期盼。
不過你現在淌進神捕門這個大漩渦,就太不智了,莫非還想與我分庭抗禮?”
六陰聲音平淡,端坐在主位之上,好像乾坤不易的神王,最後一句語調陡變,更顯的威風八面,氣勢濃重。
“不敢,不敢,只是柴峻和我丁家有舊,他有所求,我家族也不好推辭。
當年丁某祖父還在世時,曾親口有言,您未來成就無限,贈予三枚通玄丹以作資助,也曾傳授三式大逆求道劍訣,這是非丁家子孫不傳的絕技。
丁輝今日來此,不是攜恩而驕,只是希望上人能與神捕門暫化干戈,約束門人,如此神捕門也承認你牤牛嶺自成一家,這是皆大歡喜的好事,您認爲如何?”
丁輝巧嘴之間將六陰和丁家的淵源娓娓道來,神情端正,無喜無懼。
這話一出,仔細聆聽的五鬼老人一拍清秀蒼白的額頭,是了,除了丁春留下的丁家,還有哪一家能讓六陰上人如此和顏悅色的對待?
只是丁春消失太長時間,丁家又隱跡於雍城之內,他一時間沒能想起來。
紅樓一夢醉春秋,當年七大先天橫行雍州時,六陰上人不過後起之秀,初出茅廬,能有今日造化,與早期丁春的提攜也不無關係。
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到神捕門,六陰怕都不會理睬,若是蹦躂太歡實,碾死就好。
唯獨丁輝,乃是丁春的嫡系子孫,要思量一番。
飲水思源,六陰再刻薄,也要顧及一二,何況以他今日天人修爲,也要想一想當年事,如此方能無愧於心。
“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丁老當年對我確有知遇之恩,不過也有三戰之因,因果相成,纔有今天的我。
你既然自信滿滿,想要重振丁家,那我同樣和你來個三戰之約。
咱們兩方各派三人,同境界打上一場,如果你能勝,就按你說的辦,如果我贏了,算是還丁老之情,同樣可以如你所言,不過作爲代價,我要你放出兩個人。
以神捕門現在的實力,恐怕很難湊出三個人,算我禮讓後輩,允許你找人幫助,如何?”
丁輝心內火熱,求名之心沸騰,哈哈大笑下回答的鏗鏘有力,沒有片刻遲疑,
“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