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爭鬥轉眼間落下帷幕,汪通與蠍十二壓下心裡的震驚,向着一邊目光閃爍的小廝重新要了一桌酒菜。
走到攤子外,等小廝將酒菜上齊,項央要了一盆清水,斜坐在一張方形小凳上清洗手上的血漬。
項央洗的很用心,手背,手心,指甲縫,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小廝就在一邊看着,站着,額頭漸漸有汗水冒出,不時擡起袖口擦拭。
“剛剛我與火神動手的時候,你有三次動手的機會,可惜都沒有抓住,爲什麼?”
項央看着重新變得白淨的右手,心情似乎很是愉悅,嘴角噙着笑容,突然出言道,讓小廝的臉上瞬間變幻顏色,自脊椎骨到全身震顫,似乎一條沉睡蟄眠的大蟒被驚醒。
“官爺在說什麼?小人聽不懂?您和那位大爺都是江湖好漢,武藝高強,小的自求多福都難,哪敢插手您們之間的大事。”
話是這麼說,小廝的雙足卻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每一步都有半尺距離,絲毫不差,可見也是一個高手。
“你的演技很好,我本也沒有發現什麼,但火神與我交手之際,你深藏積蘊的殺意終究還是泄露出一絲,你想殺我,這沒什麼,我只好奇你爲什麼不動手。”
項央沒看出這個小廝有什麼不妥,但他察覺到這個人對他的殺機,雖只是一瞬,只有一絲,卻讓他認定了這個人的不簡單,現在這個人退去的反應更是表明了這一點。
“你在動手時的確有三個破綻,但每個破綻又不是破綻,我看得出。另外,你的身邊還有兩個高手。”
小廝似乎也不再掩飾,聲音放平緩,不似之前的惶恐,但額頭的冷汗卻更密集,順着臉側流淌下來。
他通過之前項央與苗烈禮的短短交手,判斷出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已經打了退堂鼓,卻沒想到對方識破了他的僞裝。
眼下,不是他要不要出手襲殺對方,而是這個此時笑容溫潤如玉的少年要不要放過他,他沒有絲毫把握對付此人。
項央點點頭,這個解釋說的過去,如果剛剛這個人真的以爲有機可趁,現在最起碼身受重傷,更可能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至於此人的身份,他已經大致有了猜測,也在猶豫如何處置他,殺他,似乎沒什麼好處啊。
“不要再退了,這是安全的距離,如果你再繼續往後,我不確保會不會動手。”
放輕鬆,我問你一些事情,回答的好,咱們還是之前的關係,回答的不好,我放過苗烈禮,卻不會放過你。
項央看着小廝一直後退,先是厲言威脅道,等看到對方腳步停頓,方纔語氣緩和。
“我知道你想問的,你殺了我教的祖長老,雨師已經派出連我在內的七個人前來刺殺你。
這七人,我只是最弱,最無能的一個,當然,也是最怕死的一個,不然不會跟你說這些。”
小廝腰部微曲,輕聲說道,等看到項央還想繼續詢問,看了眼酒攤裡面汪通等人似乎有所察覺,快語道,
“我們都是雨師訓練的人,雨師是拜火教的長老之一,他的實力我不知道。
我們七人從未見過,也不知道對方的長相,這次任務失敗,我不會再向你動手,回去後,還會受到雨師的重罰,重新接受最殘酷的訓練。”
項央見自己想要詢問的對方都和盤托出,知道的,不知道的,說的明明白白,態度極好,是個聰明人,還是個惜命的聰明人。
“很好,你的識時務和聰明讓我欣賞,回去再給我上一斤醬牛肉,越香越好。”
項央從小凳上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又細細端詳了下右手,五指修長,肌膚白淨富有彈性,誰會想到這樣一支手掌,會堪比妖魔之爪那樣兇殘呢?
聽到項央的話,小廝卻鬆了一口氣,項央既然這麼說了,應該已經不打算對他動手,這是好事。
連忙小跑進酒攤,等項央入座後,重新切了一盤醬牛肉上來,還多上了一壺燒酒。
項央看着對方殷勤的動作,笑了笑,他不殺對方,其實不只是因爲對方的聰明,甚至和對方是不是拜火教的人都沒有關係。
只因爲他現在沒有殺意,也不想殺人,更覺得對方還挺順眼,放了也就放了。
有句話叫千金難買爺高興,大抵就是這種想法了。
至於會不會縱虎歸山,將來養成一個大患來報復自己,他覺得大體是不會的。一個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永遠比不上一個視生死如無物的人有威脅。
如果對方剛剛寧死不屈,說不定他還會來個將危險消滅於萌芽之中。
“拜火教的七人衆,這人應該是最菜的一個,武功也不高,大約與董瘸子一行人差不太多,不過卻很會隱藏,離神照經這就近了一步,還不錯”
項央看着汪通以銀針試了試醬牛肉與新上的燒酒,都沒有問題,也開始動筷。
行走江湖,這是必須的謹慎手段,不過也不能完全保證安全,有些毒是銀針測不出的。
“小項,今天你掃了十八火神之一的面子,只怕他們不會就此罷休,烈火老祖雖然行蹤縹緲,但十八火神卻是同進退。
以你今日武功,下九火神應該都奈何不得你,但上九火神,卻不是你能對付的。”
汪通看着項央大快朵頤,一點也沒將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出言提醒道。
“放心,我懂,如果剛剛在這裡的是上九火神中的一位,我便不會那般作爲了,就算他們來報復,不是還有神捕門在背後撐着嗎?”
說道神捕門,汪通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剛剛那三個火神子口出無狀,卻未必無因,至少神捕門剿殺魔門賊子的一戰,損失應該不小。
“汪通,不要想太多,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咱們做自己的任務,其他的交給上層人去解決,你想的再多,也改變不了一些已經發生的事實。”
蠍十二說的話頗有道理,讓汪通臉色稍緩,麥香香只是小口小口抿着辣嘴的燒酒,小臉紅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