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小心!”王語嫣急呼出聲。
慕容復也是一驚,雙掌往前一引,飛速收回,飛速而出。轟的一聲,二人掌力在半空交鋒,頓時炸裂開來,無形的氣勁好似一陣狂風吹過,捲起漫天煙塵。
蕭峰哼了一聲,擡掌便打。他掌力雄厚無比,慕容復雖有斗轉星移在身,可每一次都被震的雙臂隱隱發痛,至於他的其他招式,在蕭峰降龍掌面前,卻毫無用處。
可以說,他幾乎被打的沒有還手之力。
“都說北喬峰南慕容,喬峰的武功是真利害,但這南慕容……似乎差了很多啊。”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看,慕容復今天是完了。”
四周人一一議論了起來。林長生身旁,全冠清靠在他耳邊,道:“幫主,我們該怎麼做?”
林長生瞥了他一眼,道:“全長老,你有野心,有手段,就是武功差了點。你想當幫主,需要好好練功。今日的事,你還是不要有其他心思的好,不然……嘿!”他冷笑一聲,全冠清身子一抖,被他眼中殺意所攝,趕緊低下了頭。
只是他心中,卻大罵不已。可這等人,林長生才懶的理他。
碰的一聲,蕭峰、慕容復二人又對一掌,慕容復無法承受蕭峰強大掌力,接連後退四五步。蕭峰窺準時間,左手成爪,抖的虛空一抓。慕容復不防之下,頓時被一股力道捲起,他馬上使了個千斤墜,可那股力道卻適時消失了,他不查之下,身子猛的後仰,幾乎跌倒在地。若非他反應快,用手一撐,跳了起來,幾乎就當場摔個屁股蹲了。
可是。他雖躲過了難堪一幕,卻躲不過蕭峰。
在他躍起時,蕭峰一掌擊出……
“表哥……”
“公子爺……”
王語嫣、鄧百川等人無不大驚,這一掌。幾乎完全沒法躲過。
慕容復臉色一時變得慘白,渾身衣衫被蕭峰掌力吹起,那迫人力道,叫他心驚膽喪。危機之下,慕容復雖勉強出招。卻也自知擋不下蕭峰這一掌,臉如死灰。
關鍵時刻,突然一灰衣僧從人羣中躥了出來,後發先至。他遠遠掠其,在半空一搭慕容復肩膀,猛的把他拉起,縱入高空,與蕭峰錯身而過。
蕭峰眼睛一亮,快速回身,看向那灰衣僧。
“阿彌陀佛!”玄慈一聲佛號。緩緩道:“慕容博老施主,當日你假傳音訊,說道契丹武士要大舉來少林寺奪取武學典籍,以致釀成種種大錯,你可有絲毫內疚於心嗎?”
“哈哈……”慕容博一聲長笑,道:“方丈大師,你今日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爲了引我出來嗎?”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張神清目秀、白眉長垂的臉來。
慕容復驚喜交集,叫道:“爹爹。你……你沒有……沒有死?”他竟真的沒死。
玄慈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來敬重你的爲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後誤殺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見你不到了。後來聽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當時和老衲一般,也是誤信人言,釀成無意的錯失,心中內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唉!”
他這一聲長嘆,實是包含了無窮的悔恨和責備。
便在此時,半空中忽有一條黑衣人影,如一頭大鷹般撲將下來,正好落在灰衣僧和蕭峰之間。他打扮與慕容博極爲類似,只是一黑一灰。
這人一出現,蕭峰、玄慈等僧衆便驚呼一聲。蕭峰吃驚道:“是你。”
黑衣人正是蕭遠山,他看了蕭峰一眼,便瞪嚮慕容博,殺意十足。
慕容博與蕭遠山本就認識,他們三次交手,蕭遠山更是對慕容博有指點之恩,可蕭遠山想不到,他的大仇人竟然就是這個自己指點的人。
一想到此,他胸中怒氣更勝,雙眼充血下,一片血紅。
慕容博眉頭暗皺,道:“你是誰?你在少林寺中一躲數十年,爲了何事?”
蕭遠山仰天長嘯,嘯聲中滿是怒氣,更充斥着一股悲憤,聽在羣雄耳中,卻是不禁一悲。他猛的扯下面上黑布,露出一個大家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你的樣子……”
一時間羣雄震動,跟見了鬼一樣。他與蕭峰一前一後,容貌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一個蒼老,一個年輕。
蕭峰也滿是震驚,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滿是不信之色。
一直沒有說話的林長生突然拍起了手,傳出啪啪啪的聲音,吸引了衆人目光。他緩緩道:“很好,很好。該出現的人都出現了。”
慕容博盯着他,暗恨道:“小子,不想老夫一招錯,滿盤皆輸。當日在少林後山,我真該拼着受傷結果了你。”
林長生冷冷一笑,道:“老傢伙,你還真是自大啊。當日你結果不了我,今日也一樣。”他頭一轉,看向蕭遠山,道:“蕭遠山,今日我們匯聚這裡,就是爲了解決多年恩仇,往昔的一切,就在今日瞭解吧。”他手猛的一抓,拿住不遠處葉二孃肩膀,揮手便把她扔了出去。
“是無惡不作葉二孃……”
羣雄疑惑萬分,他把這人扔出來看什麼?
玄慈面色變了變,緩緩垂下頭顱,默唸阿彌陀佛。
蕭遠山冷笑一聲,大步上前,喝道:“葉二孃,你可還認得老夫?”葉二孃面色茫然,一時沒有聽出他的聲音。
蕭遠山又道:“你臉上這六道血痕是怎麼來的?”
葉二孃突然變色,尖聲叫道:“你……你是誰?你……你怎麼知道?是你,是你……”她猛的躥起,撲向蕭遠山,可臨到近前,卻突然立定,伸手戳指,咬牙切齒,憤怒已極,卻又不敢近前。
蕭遠山道:“不錯,正是我。你的孩子是我搶去的,你臉上這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
葉二孃叫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搶我的孩兒?我和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你……你……害得我好苦。你害得我這二十四年之中,日夜苦受煎熬,到底爲甚麼?爲……爲甚麼?”
蕭遠山冷冷一笑,沒有回答。他也不用回答了,這裡所有的人都明白,是因爲喬峰。可叫大家不解的是,這關葉二孃什麼事。
“你……你真的……是我爹爹……”蕭峰上前,驚喜交集,拜伏在地。
蕭遠山哈哈大笑,拉起他,說道:“好孩兒,好孩兒,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爺兒倆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記認,誰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
“阿彌陀佛!”玄慈嘆息一聲,道:“既造業因,便有業果。蕭老施主,老衲真想不到,你還活着。”
蕭遠山哼了一聲,道:“你們南朝武林人士,卑鄙無恥,若你知道我還活着,我豈能活到如今?”
玄慈悲痛搖頭,道:“蕭老施主對我等有所誤會,也是在所難免,老衲不想辯解。只是,蕭老施主下手太狠了。若老衲所料不錯,趙錢孫、譚公、譚婆、智光大師,我玄苦師弟及喬氏夫婦,都是蕭老施主所殺吧。”
蕭遠山沒有絲毫猶豫,大聲道:“不錯,他們正是我所殺。”
蕭峰面色大變,他不是沒有想到,因爲智光就死在少林,死在黑衣僧手中,可……玄苦恩師與義父義母……他身子踉蹌,狼狽跪倒在地,低聲道:“爲什麼?義父義母待孩兒極有恩義,他二位老人家實是大大的好人。少林寺玄苦大師親授孩兒武功,十年中寒暑不間,孩兒得有今日,全蒙恩師栽培……”
蕭遠山譏諷道:“南朝武人,沒一個好東西。”
少林羣僧齊聲誦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聲音十分悲憤。
蕭遠山轉向玄慈,指着他大聲罵道:“玄慈,你既然已承認你所做,那還算是個大丈夫,但你我仇深似海,今日必叫你身敗名裂。”
玄慈嘆息一聲,口中道:“善哉!善哉!”他走下臺階,緩緩上前。走到葉二孃身前,把她扶起。衆人不明所以,一一詫異的看着他。
玄慈緩緩道:“蕭老施主,你和令郎分離三十餘年,不得相見,卻早知他武功精進,聲名鵲起,成爲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漢,心下自必安慰。我兒被老施主擄去,卻只道他爲強梁擄去,生死不知,反而日夜爲此懸心。還望老施主發發善心,叫玄慈死而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