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話說完,向問天哈哈大笑幾聲,掩蓋了彼此的談話。黑白子等三人都道他說的是奚落自己三人的言語。
丹青生道,“有甚麼好笑?風少俠固然劍法高明,你童兄劍法如何,咱們可還沒請教。”向問天笑道,“在下的劍法稀鬆平常,可不用請教。”說着搖搖擺擺的出外。丹青生笑道,“好,咱們再見大哥去。”四人重行走進黃鐘公的琴堂。黃鐘公沒料到他們去而復回,已將頭上的罩子除去。
黑白子道,“大哥,那位童兄終於給我們說服,答允不去觀戰了。”
黃鐘公道,“好。”拿起黑布罩子,又套在頭上。
丹青生拉開木櫃,取了三隻黑布罩子出來,將其中一隻交給雲蕭,道,“這是我的,你戴着罷。大哥,我借你的枕頭套用用。”走進內室,過得片刻,出來時頭上已罩了一隻青布的枕頭套子,套上剪了兩個圓孔,露出一雙光溜溜的眼睛。黃鐘公點了點頭,向雲蕭道,“待會比試,你們兩位都使木劍,此人武功極高,風兄弟小心受傷。”
雲蕭道,“謝大莊主好意。”
黃鐘公向黑白子道,“二弟,帶兩柄木劍。”黑白子打開木櫃,取出兩柄木劍。黃鐘公向雲蕭道,“風兄弟,這場比試不論誰勝誰敗,請你對外人一句也別提起。”
雲蕭道,“這個自然,晚輩先已說過,來到梅莊,決非求名,豈有到外面胡說張揚之理?何況晚輩此戰恐怕敗多勝少,也沒甚麼好說的。”黃鐘公道,“那倒未必盡然。但相信風兄弟言而有信,不致外傳。此後一切所見,請你也是一句不提,連那位童兄也不可告知,這件事做得到麼?”
雲蕭故作躊躇道,“連童大哥也不能告知?比劍之後,他自然要問起經過,我如絕口不言,未免於友道有虧。”
黃鐘公道,“那位童兄是老江湖了,既知風兄弟已答應了老夫,大丈夫千金一諾,不能食言而肥,自也不致於強人所難。”
雲蕭點頭道,“那也說得是,晚輩答允了便是。”
黃鐘公拱了拱手,道,“多謝風兄弟厚意。請!”
雲蕭轉過身來,便往外走。哪知丹青生向內室指了指,道,“在這裡面。”
雲蕭臉上一怔,彷彿很是愕然,嘴上道,“怎地在內室之中?”
黃鐘公已掀開牀上被褥,揭起牀板,下面卻是塊鐵板,上有銅環。黃鐘公握住銅環,向上一提,一塊四尺來闊、五尺來長的鐵板應手而起,露出一個長大方洞。這鐵板厚達半尺,顯是甚是沉重,他平放在地上,說道,“這人的居所有些奇怪,風兄弟請跟我來。”說着便向洞中躍入。
黑白子道,“風少俠先請。”雲蕭跟着躍下,只見下面牆壁上點着一盞油燈,發出淡黃色光芒,置身之所似是個地道。他跟着黃鐘公向前行去,黑白子等三人依次躍下。行了約莫二丈,前面已無去路。黃鐘公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插入了一個匙孔,轉了幾轉,向內推動。只聽得軋軋聲響,一扇石門緩緩開了。
他隨着黃鐘公走進石門,地道一路向下傾斜,走出數十丈後,又來到一扇門前。黃鐘公又取出鑰匙,將門開了,這一次卻是一扇鐵門。地勢不斷的向下傾斜,只怕已深入地底百丈有餘。
地道轉了幾個彎,前面又出現一道門。地道中機關門戶,重重疊疊,任我行被關在這裡,當真是插翅難飛。
第三道門戶卻是由四道門夾成,一道鐵門後,一道釘滿了棉絮的木門,其後又是一道鐵門,又是一道釘棉的板門。
任我行功力高深,爲了避免他掌力擊破鐵門,兩道鐵門之間夾兩道釘滿棉絮的板門。這棉絮是吸去他的掌力。
此後接連行走十餘丈,不見再有門戶,地道隔老遠纔有一盞油燈,有些地方油燈已熄,更是一片漆黑,要摸索而行數丈,才又見到燈光。
雲蕭只覺呼吸不暢,壁上和足底潮溼之極,明白已經到西湖底了,雲蕭慶幸自己沒有單獨貿然前來,這裡如此多的機關,未必沒有讓牢籠破壁,湖水淹沒的功能。武功再高,在這不知多深的湖底,也難以逃脫。
再前行數丈,地道突然收窄,必須弓身而行,越向前行,彎腰越低。又走了數丈,黃鐘公停步晃亮火折,點着了壁上的油燈,微光之下,只見前面又是一扇鐵門,鐵門上有個尺許見方的洞孔。
黃鐘公對着那方孔朗聲道:“任先生,黃鐘公四兄弟拜訪你來啦。”
雲蕭明白,這裡就是囚禁任我行的房間了。整個人開始凝神備戰。
黃鐘公聽裡面無人答應。黃鐘公又道:“任先生,我們久疏拜候,甚是歉仄,今日特來告知一件大事。”室內一個濃重的聲音罵道:“去你媽的大事小事!有狗屁就放,如沒屁放,快給我滾得遠遠地!”
口音是個老年男子,出語粗俗,簡直是個市井無賴。這是雲蕭初次聽到任我行聲音時的印象。
黃鐘公道:“先前我們只道當今之世,劍法之高,自以任先生爲第一,豈知大謬不然。今日有一人來到梅莊,我們四兄弟固然不是他的敵手,任先生的劍法和他一比,那也是有如小巫見大巫了。”
雲蕭心道:“這話還真沒說錯,任我行本就不是擅長劍法,如果單比劍法,就是東方不敗也不是我對手。”
那人哈哈大笑,說道:“你們四個狗雜種鬥不過人家,便激他來和我比劍,想我替你們四個混蛋料理這個強敵,是不是?哈哈,打的倒是如意算盤,只可惜我十多年不動劍,劍法早已忘得乾乾淨淨了。操你奶奶的王八羔子,夾着尾巴快給我滾罷。”
雲蕭心裡稱讚:“機智無比,料事如神,一聽黃鐘公之言,便已算到。難怪是個梟雄。自己師父以前和他相比有些地方卻是不如。”
禿筆翁道:“大哥,任先生決不是此人的敵手。那人說梅莊之中無人勝得過他,這句話原是不錯的。咱們不用跟任先生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