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以劍杵地，慢慢站起來，殺機四溢，葉雨一步步後退。
楊東手上那枚玉佩，不過是上次在機關城，從五公主晨曦那裡得到的，能被晨曦看上的，自然是寶物，卻不是小時候得到的靈族玉佩。
面前的葉雨竟然拿出和晨曦一樣的玉佩，只有一個可能……
楊東想到了一個最可怕的結果，在秦時明月裡面，湘君湘夫人最擅長的並不是戰鬥，而是幻術。
楊東記得在湘君和湘夫人的資料片裡面，一名受傷的劍客進入湘君湘夫人的竹林，最後陷入湘君和湘夫人的幻境裡面，最後就死了。
在幻境裡面，那些場景都是沿着那名受傷劍客的思路進行，也就是說，湘君和湘夫人的幻境，是跟隨人的思維進行的，心裡想的什麼，他們就能沿着你的思路幻化出來。
楊東突然發現，在竹屏山莊發生的一切，都是沿着自己所想在進行，蜀山的一切，都是自己心底最在乎的事情。
葉舟，大訓祭師，大訓祭師的夫人，還有葉靈兒，幾乎全部複製的自己小時候的場景。
難道自己現在也陷入了湘君和湘夫人的幻境裡面？
楊東擡眼看向四周，大雪茫茫，滿地的屍體在風雪中凋零，曉夢，雲瑤，千曉婷的屍體，還停在不遠處。
這一切都不像是幻境。
楊東拿起蚩尤劍，一劍劃在手腕上，血液滲出，生疼。
“我也真是傻。”
如果疼痛能夠讓自己清醒，那自己之前心受的傷，已經夠自己清醒幾百次，可是現在依然在幻境裡面，這說明，湘君和湘夫人的幻境，與雲中君的幻境訣完全不同，不是那麼好破的。
在來東郡之前，在聽東皇說，出動湘君和湘夫人，楊東就一直在警惕這兩個人，沒想到最終還是中了這兩個人的圈套。
楊東運動修復了手腕的傷勢，煉體的能量讓手腕漸漸癒合，以劍杵地慢慢站起來。
“說，怎樣才能突破幻境？”楊東以蚩尤劍指向葉雨。
“楊東，你殺父弒母，竟然認爲這是幻境？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那就立刻自我了斷。”葉雨厲聲道。
面前的葉雨，依然生得是那樣的妖媚，和小時候見到的那個靈族女孩一模一樣。
但是，楊東已經知道，葉雨，絕對不是小時候那個靈族女孩。
“她說過，生恩不是恩，養恩纔是恩，生命，是天地孕育的，繁衍生息是天道，生而不養，是大惡。
若是如此，即使殺父弒母又如何？
我未必贊成她說的話，但是我知道，她說這句話時，是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同時我也能預感，這是他們靈族生存的天道。
如果我們人類不贊成這種觀點，那隻能證明，我們人類和他們靈族的天道，有本質的不同。
你模仿了她的相貌，模仿了她的氣質，但是你模仿不了靈族的靈性，即使這是幻境，也幻化不出來，因爲靈族吸納的是真正的天地靈氣。
葉雨，我不管你是誰，現在告訴我，破開幻境的方法，否則，你就死。”
葉雨臉色微微一變，這是這麼久以來，在幻境裡唯一也是第一個與整個幻境不協調的表情變化，看到葉雨這個表情，楊東就明白自己猜對了。
這裡的一切，絕對是湘君和湘夫人幻化的幻境。
“楊東，你爲了逃避死亡，真是想盡了藉口，簡直無恥。”葉雨定了神，大聲道。
楊東冷哼一聲：“我看你就是湘君和湘夫人整個幻境的核心吧？所有人都死了，就你還活着，要我死？你傳達的是湘君和湘夫人的命令是嗎？
我想，只要殺了你，這個幻境就不攻自破了吧？”
楊東握緊蚩尤劍，提劍而起，凌空一劍斬向葉雨。
蚩尤劍是實現主人意志的寶劍，楊東此時殺氣全部從蚩尤劍劍氣爆發出來，狂暴的劍氣帶起颶風，一劍掃向面前的葉雨。
葉雨手指一動，一道道紅色劍氣同時射向楊東。
可是顯然，論劍道，這世上的仙劍劍法還無人能敵，更何況是蚩尤劍這樣的神器發出，葉雨被一劍斬飛。
“噗”葉雨口吐鮮血，以劍撐在地上，擡起頭，森寒的劍光劃過眼眸。
蚩尤劍架在了葉雨脖子上。
“說，否則，就殺了你。”楊東冷聲道。
葉雨擡起頭，看向楊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面色猙獰，俏麗的容顏上帶着血跡，好像一隻厲鬼。
“既然你知道這是幻境，那我的生命，難道不也是幻象嗎？你說我是幻境的核心？哈哈哈，你錯了，這裡幻境的核心，是你的心魔。
你的心魔不除，你永遠也出不了這個幻境。楊東，你認爲你能消除掉你心裡的魔鬼嗎？”
楊東擰眉，面色複雜。
葉雨笑得更開心了，厲聲道：“你不能，你一直對你七歲那年發生的事，耿耿於懷，你對你的父母有恨，你對整個蜀山有恨。
弒父殺母，你沒做，但是你心裡想做，對不對？
如果給你機會，你能下得去手的，對不對？因爲從你的心魔來看，你已經聽了那個靈族女孩的話，那個靈族女孩告訴你的話，你能一直記到今天，就是因爲，你心中的另一半，是贊成她的話的。
生恩不及養恩，你的父母不但對你沒有養恩，而且還要殺你，逼你上絕路，按照那個靈族女孩的話來說，他們就該死，你贊成的，對不對？”
楊東沉默着，任由雪花打在臉上，頭有一些暈，他突然不知道，面前的葉雨，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自己心中，一直有那樣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哪天自己修爲大成，登山蜀山山頂，自己會做什麼事？
“關你何事。”楊東只能用憤怒的語言，掩藏心底的害怕。
葉雨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不關我的事，但是你要知道，若是你走不出你的心魔，你就出不了幻境。
你和曉夢，雲瑤，千曉婷，都受着傷，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而且曉夢她們三個在幻境裡死了，在現實中也活不了多久，哪怕她們本來沒傷，幻境裡的死亡，也會導致她們現實中的腦死亡。
也就是說，她們三個現在可能已經在死亡的邊緣了。
楊東，你走不出你的心魔，那麼你，還有曉夢，千曉婷，雲瑤，都得死。”
“什麼……”楊東看向千曉婷，曉夢和雲瑤的屍體，他相信葉雨說的是真的，因爲湘君和湘夫人的幻境，的確是如此，那名劍客，沒有從幻境中走出來，最終迎接他的，就是孤獨的死亡。
可是，自己能剋制自己的心魔嗎？
“我不信。”
楊東突然提起蚩尤劍，一劍向葉雨脖頸斬下去，葉雨的頭和身體瞬間分離，滾到一旁。
葉雨死了，但是，幻境卻沒有消失，葉雨頭顱的臉上，還帶着笑容，美麗的眼睛看着楊東，好像在嘲笑楊東一般。
“不，我要忘記仇恨，忘記那一夜。”
楊東說服着自己，他希望自己能救曉夢，救千曉婷，可是，他越是這樣想，七歲那一夜的場景反而越清晰。
父母追殺他的一幕幕，都好像再次回到腦海，在蜀山禁地，那個可怕的夜晚，巨獸的影子，都在腦海浮現。
楊東的眼睛一點點變紅，蚩尤劍劍身的黑氣再次蔓延出來。
“不行，不能想下去了。”楊東趕緊收回心神。可是那些畫面好像魔咒一般，在腦海不斷閃現，讓楊東痛苦不堪。
蚩尤劍上的黑氣越來越濃，一股殺氣在楊東心中升起，僅剩的理智讓楊東知道，自己又要入魔了。
如果自己現在入魔，那就一切都沒救了，自己死了，曉夢千曉婷和雲瑤也死了，王語嫣怎麼辦？還有都市世界的人，還有師妃暄和綰綰，她們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這樣等死嗎？
“我不能死。”
楊東竭力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蹣跚着一步步走向曉夢和雲瑤，還有千曉婷的身體，突然，楊東想到了一個，可能破開幻境的辦法。
楊東走到曉夢面前，慢慢調轉神識，將神識集聚成束，一點點加大能量，醞釀出最強的神識刺，猛地射入曉夢腦海。
在完成這一個動作時，楊東好像一個寫了三天三夜程序的程序員，腦力被掏空，眼前一白，暈倒過去。
幽靜的竹林隨風搖曳，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竹葉上，讓竹葉青翠欲滴，讓眼睛特別舒服的景色慢慢映入眼簾，變得清晰。
曉夢睜開眼睛。
“這是哪裡？……對了，這還是那片竹林……竹屏山莊呢？”
曉夢疑惑地看向四周，她記得，楊東和自己擊退了湘君和湘夫人，進入這片竹林，總感覺這片竹林不對勁，然後遇到了葉舟，進入了竹屏山莊。
明明這裡就是遇到葉舟的地方，怎麼什麼都沒有了？
“楊東……”
曉夢突然看到楊東的身體，就倒在距離自己兩米處，還是月神身體的千曉婷倒在他旁邊，另一個方向是雲瑤，三個人都靜靜躺着，好像死了一般。
“雲瑤。”曉夢顧不得傷勢，連忙過去查看雲瑤的傷勢，雲瑤呼吸好像已經停止了，曉夢臉色一下變得灰白，又過去看楊東，還有千曉婷，都和雲瑤一樣。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曉夢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一個聲音傳入腦海。
“曉夢，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正是曉夢的師傅，北冥子。
“師傅。”曉夢喊了一聲。
“曉夢，你那邊出了什麼情況？剛纔我感應到一股很強的神識力量，攻擊我留在你腦海裡的神識印記，你身邊是不是出現了什麼不尋常的人？”
“是的師傅，我們遇到了陰陽家的人，我們……我們好像中了湘君和湘夫人的幻術。”曉夢也慢慢明白過來，自己和楊東等人肯定是中了幻術，以前就聽聞過陰陽家的幻術了得，楊東也說過這個湘君和湘夫人最擅長幻術。
沒想到自己都進入了陷進，雖然自己受了重傷，但也足可證明湘君和湘夫人的幻術不可小覷。
“你是不是也受傷了？”北冥子問。
“是的。”
“難怪。”
“我還有幾個朋友也受傷了，雲瑤也在，現在在昏迷中，可能他們還在幻境裡，師傅，我要怎麼救他們？”曉夢急切地問道。
“幾個朋友？除了雲瑤之外，其他的人很重要嗎？”北冥子問道。
曉夢視線落在楊東身上，用力點了一下頭：“很重要。”
“曉夢，爲師要告訴你的是，並非爲師不想救他們，而是要救他們，恐怕必須使用神識刺，遠程發功，耗費爲師功力，爲師並不在乎，但是暴露了神識，很可能對我們阻止蒼龍七宿的浩劫，極大的不利。如果不是特別必要，我看，還是不要救他們爲好。
這並非爲師心狠，比起天下蒼生，幾個人的犧牲，不算什麼。”
“可是……”曉夢咬咬牙：“他們特別重要，徒兒必須救他們。”
見北冥子沉默，曉夢急忙道：“師傅，你放心，他們不會說出神識的秘密的，我保證。”
“曉夢，蒼龍幻境行將出世，四件寶物也有聚齊的趨勢，現在爲了幾個人，斷送大局，曉夢，你是在拿天下蒼生做賭注，你知道嗎？若是因此讓陰陽家解開蒼龍七宿，到時候死的就不是幾個人了，可能是幾十萬幾百萬人，你知道嗎？
只有人宗才假仁假義，爲了一兩個人，做一些僞善的事，好像是救了一二人，卻是違背天道，禍害蒼生。
你是天宗掌門，應該知道我們天宗行天道，放眼天下，絕不是爲幾個人斷送整個世界，我們這纔是大善，是真善，明白嗎？”
曉夢沉默了，她無法反駁師傅的話，因爲從小，她也是接受的這樣的教育，並且她最瞧不起的就是人宗僞善那一套。
一花一葉一世界，一草一木一枯榮。在天宗看來，人類生老病死，亦或者橫禍送命，都是天道使然，不用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