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槍、飛槍、九節鞭、匕首。
六人,六件武器,同時出手。
憐星、沈落雁兩人有些不忍目睹眼前這一幕,但卻還是忍住了,她們都是聰明的女人,她們非常清楚這僅僅只不過是石觀音的小試牛刀而已,倘若連這一點都承受不住,那未來從這到移花宮這有半個來月的路程可就真是危機重重了。
因此,她們即使不願意望着眼前這一幕,但還是仔細凝視,不錯過任何細節。沈落雁倒好,面上平靜,在她眼中,江湖上除開君簫染以外,任何人的死活都難以太多牽引她的情緒,而憐星不同,她雖智謀過人,但卻還有一顆稚子之心。
不過此時此刻的事情發展和她們預料得又不一樣。不但是不一樣,而且可以說大相徑庭。
六人兵器碰撞,即將在下一刻取對方性命於毫釐之間,但在這毫釐之間時,六個人忽然之間轉變方向,都不約而同向着同一個目標,向着君簫染殺去。
六人並未自相殘殺,他們使用出平生以來對敵最強勢的招式向着君簫染襲殺而至,殺機如海,似兇獸咆哮,白虎嘶吼,取君簫染性命心意已定,不再篡改。
“小心!”沈落雁、憐星兩人不約而同喊道,此時此刻她們的聲音格外尖銳,這種結果的確是她們兩人沒有預料到的,但此時此刻她們似乎都想通了。
剛纔那三人之死全部都是苦肉計,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君簫染相信他們已經徹底臣服,爲了生存,繼而自相殘殺。而實際上呢?犧牲三人只不過是取信於君簫染,等待君簫在疏忽大意之際,強勢果斷出手嗎,結果君簫染的性命。
不得不說他們的確成功了,但他們成功的目標卻不對。
沈落雁、憐星擔憂不已的驚呼道。然而君簫染呢??這聲驚呼才喊出,沈落雁、憐星兩人的心神定了下來,他們看不見君簫染的神色表情。但從側面卻見到君簫染嘴角勾起了一絲森冷冰寒的微笑,一絲如同死神降臨的微笑。
六人也看見君簫染面上那笑容,他們的心沉了下去,他們腦海之中同時浮現一句話:“永遠不要低估君簫染。他永遠都會比你們想象中還要強大,因此你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這樣纔有機會取下他的頭顱。”
取下君簫染的頭顱,現在有機會嗎?六人揮刀,腦海中忍不住想道?他們的心已經下沉。甚至已經開始絕望,但這時候君簫染卻又給了他們一絲希望,君簫染並未閃躲開來,而是佇立在原地。
什麼,難道這個傢伙想硬抗我們的殺招嗎?
這個念頭在六人腦海中浮現,緊接着不是畏懼,而是狂喜神色,倘若如此,那他們就有取勝的機會。
君簫染手中沒有兵刃,沈落雁想到這個問題。可她手上也沒有兵刃,明亮的眼眸搜索四周,見到一把帶血的刀插在四分五裂的桌面上,準備快速上去拾起交給君簫染,可速度卻來不及,因爲這兩人的出手實在太快太快,太措手不及,但即使如此沈落雁希望儘自己最後一絲努力,她向着那把刀飛奔而去,但他人還只走了一步。
刀開始動了。
刀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被一股吸力吸走。
準確而言是吸在了一個人的手中。
君簫染長身而立,但手中卻有了一柄刀,一柄帶血的刀。
君簫染是一名劍客,一名劍術卓爾不凡的絕世劍客。一名即使葉孤城、西門吹雪這兩位當世最有名的劍客都願意交手的絕代劍客。但任何人都知道,絕世劍客不等於絕世刀客,絕世劍客可以使用出絕世劍法,但卻並不一定可以使用出絕世刀法。
劍與刀本就不是不一樣的存在。
因此此刻六人心中閃過一絲慶幸,也一絲幸災樂禍,眼神冰冷嗜血的望着君簫染。在他們眼中君簫染已經算是一個死人了。即使君簫染有劍也不一定可以硬抗下他們六人的合擊,何況這位劍客手中沒有劍,只有一柄刀。
憐星、沈落雁兩人在笑,微笑,她們已經看見了君簫染嘴角勾起得那絲冷酷譏諷的笑意,君簫染的笑容本就是天底下最值得信賴的東西,因此她們幾乎都在君簫染握住刀的那一剎那認爲君簫染不會有任何事。
甚至她們已經全然忘記君簫染並非是一名刀客,而是一名劍客。也忘記了一名絕世劍客並不一定可以使用出絕世刀法的基本道理。
轎子落在地上,簾起簾後,一雙明亮的眼睛冷冷望着眼前這一幕,溫文如玉的氣息隨着轎子向着四周瀰漫開來,但卻在即將介入戰場之時,戛然而止。
簾布也在氣息戛然而止之時,頓時關閉的轎子。
此時此刻這六位還倖存的殺手似乎已經忘記了她們對付的人應當不是君簫染,而是坐在轎子中的邀月,一位雖已重創,但似乎卻有隱藏實力的邀月。
邀月沒有出手,他們的命運已經定下了。
刀法,君簫染並不陌生,他行走江湖與不知多少刀客曾交手,對於上層的刀法亦略有涉獵,但正如這六人思想得那般,一名絕世劍客不一定可以使用出絕世刀法,至少君簫染自認爲自己握住刀使用出的刀法絕對不如劍法,甚至有些天與地之間的差距感覺。
這一點這六人沒有預料錯,但他們卻似乎忘記了思考兩件事情!一,爲何君簫染在見到他們忽然從自相殘殺到對他出手時,竟然沒有選擇後退!二,他們似乎忘記了君簫染除了劍客這個身份之外,還有一個身份:鬼谷派當代鬼谷子。
忘記了這兩個身份,那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君簫染不會輕易涉險,基本上他不願意涉險就不會去涉險,此時此刻的情況在君簫染眼中雖有些棘手,但卻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刀,刀芒。
這柄沾染鮮血的刀顯現出血色的刀芒。
如血一樣的刀芒似自刀上爆射而出,以無匹輝煌燦爛的氣勢橫貫八方,天上地下似乎都因這股強悍的氣勢而被震懾,九天十地似乎都因這一刀而懾服。
“鬼谷派橫劍術——橫貫四方!”那位江湖略歷豐富的中年婦女驚呼道。
“不。你錯了,是橫貫八方。”冷冷的聲音在女人耳畔響起,這是她聽見得最後一句話,這一句話之後。他的九節鞭被刀芒斬斷,咽喉之上一道血紅一閃,身與頭頓時分離。
半空之聲,一陣兵器碰撞聲音。
錚錚!鏗鏘之聲不止。
鮮血在低窪地區匯聚成小水潭。
六人,一招之下。全部慘死。
這令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們到死也不相信死得竟然是自己,而不是君簫染。
刀劍槍飛槍匕首九節鞭,六種武器或斷裂或插在地上,已經失去了昔日飲血江湖的風華,此時此刻它們已經沒有任何光芒可言,因爲他們的主人已經死了,在這一劍之下死了。
“好可怕的一劍!”望着這一幕愣神良久,憐星深深吸了口氣。沈落雁笑了笑。她凝視着血流成河的場面,道:“你錯了,這並非劍法,而是刀法!橫貫四方是劍法,而橫貫八方用劍使用出是劍法,而用刀使用出則是絕世刀法。”
“他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或許當有人知道他的可怕的時候,他人已經死了!”望着君簫染那孤寂蒼涼的背影,憐星輕聲嘆道。
沈落雁亦有同感,嘆道:“不錯。因此他從不輕易出手,可當有人懷疑他的實力,想挑戰他,引得他出手的時候。那人的命運就幾乎已經註定。”
“一名高明的劍客懂得鋒芒內斂,藏劍於鞘,而不是鋒芒畢露!他的確是一名高明的劍客!”憐星嘆了嘆,望着沈落雁遲疑了一下,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其實她還想問一句:“八月十八日決戰。君簫染可真已經使用出了全力嗎??”
血流成河,君簫染握着刀,沉思。在他的記憶中,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殺人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一次性殺這麼多人了,以至於在剛剛殺人的時候,他還生出了幾分生疏。不過好還,這幾分生疏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則是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好,但卻也並不壞。
一種冰冷,一種如同神祗俯視蒼生螻蟻的平靜感覺,手中刀雖揮動,但人卻沒有任何波動,。
“他們也是石觀音的手下?”憐星走上前問道。
君簫染走到那位扎着羊角辮手持這一把青銅匕首的小女孩面前,長刀一挑,面上那精緻的面具便被調開,露出了一個眼睛鼻子嘴巴幾乎都貼在一起的猙獰面龐。
“鬼面侏儒,此人是江南有名的殺手,要價之高直追中原一點紅!和他同來的幾人恐怕也不遜色於他!”
“他們是石觀音請來的?”
君簫染搖了搖頭,道:“石觀音對於中原雖瞭解,但卻並不深,現在我幾乎可以斷定這一路之上佈局設計殺局的人應當就是柳無眉,唯有柳無眉隱身在中原,爲石觀音組織勢力與人馬,因此纔可以命令這些人前來殺我。”
“柳無眉,你已經幾次提起這個人了?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君簫染搖了搖頭:“我只見過柳無眉一次,不過此人既然可以得到石觀音的重用那自然就有不遜色於曲無容才能,很可能她是石觀音手下除開那位神秘莫測的大兒子以外最厲害的存在,最重要的事情她現在正在謀劃對付我們。”
君簫染風輕雲淡說道。
憐星苦笑:“看來以前我經歷的所謂江湖都不是真正的江湖,而現在經歷的纔是真正的江湖。”
“江湖自古如此,殘酷、冷血、平靜且暗涌!唯有強者、智者纔有機會成爲勝者,勝者爲王這就是江湖,而不是掌控江湖道義者便是江湖王者!”說吧,君簫染便丟下刀,回身向着馬車走去。
憐星沒有動,仔仔細細望着眼前這九具屍體,喃喃自語道:“這就是江湖嗎?這就是你面對的江湖嗎??果真成爲強者就必須付出常人難以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