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上、橋下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對峙局面。
橋上慈航靜齋仙子師妃暄,橋下陰癸派魔女婠婠。四目相對,兩張精緻面龐一微微含笑,一靜若止水,身上都未帶有半點爭鋒相對的氣息,然而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得出這兩位之間的戰火隨時都可能點燃。或因一言一語,或因一個眼神,或一言不語之下便徑直動手。
江風拂面,輕柔舒適,寧靜自然。可兩岸之上幾乎所有人都隨着師妃暄與婠婠兩人的出現對峙,心剎那間繼而止息住了,喧譁之聲也在這時候驟然止住,空氣之中唯有聽見風吹樹葉,已經極遠處繁華熱鬧的永安街道上傳來的吆喝叫賣聲。
倏然一聲洪亮的響聲打破了着即將引爆的寧靜,一道身影身法踏着極快自岸邊登上躍馬橋上,此人落在躍馬橋頭,聲音才戛然止住。“在下絕情谷主公孫止自小便聽人傳言,陰癸派武學造詣博大精深世所罕見,且又傾慕慈航靜齋仙子超然風姿,今日機會難得,因此希望代仙子向婠婠姑娘討教一二,望婠婠姑娘不吝賜教。”
此言一落,在場衆人面色頓時大變,王世充的面色更是鐵青,原本就離開躍馬橋不遠處的王世充直接登上躍馬橋,眼如猛虎,犀利而充斥殺機,冷冷盯着那位自稱絕情谷主的公孫止你,如同在盯着一個死人一樣吧,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就此響起:“公孫谷主是否已下定決心與大宋朝堂正面爲敵?”
猛然間在耳畔傳響的威嚴聲音立刻讓一臉謙遜含笑請教的公孫止頓時面色大變,剛剛出場時的優雅風度剎那之間失之七八,面色更是如土昏黃,帶着淡淡慘白顏色。
與公孫止不同,兩側剛纔因公孫止忽然出現繼而愣了一下的觀衆此刻眼中更是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興奮情緒。洛陽城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如此言語,可不就意味着即將亮出刀鋒與這位什麼情況就不清楚躍上躍馬橋的不速之客宣戰呢?
公孫止眼中驚訝無匹,可以說既驚訝又畏懼。他剛剛纔到洛陽,便聽人說起慈航靜齋與陰癸派當代傳人在躍馬橋上決鬥,因此恰好趕上。而在此之前公孫止並未聽過親自負責這次決鬥秩序的王世充早已經傳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攪這次決鬥,否則便就地正法的軍令。
公孫止見陰癸派與慈航靜齋當時傳人決鬥,必然萬衆矚目,因此心想絕情谷在中原還沒有半點名氣。此刻倘若藉助挑戰陰癸派傳人或慈航靜齋傳人繼而傳揚絕情谷的名聲,這豈不是一件美事?此念一出,這不,公孫止便在選擇好以陰癸派爲挑戰對手之後,便登上了衆目睽睽之下的躍馬橋上。
這一刻。這位公孫谷主的確已經萬衆矚目,但卻並非揚名立萬,而是迎來了洛陽最有威信武將王世充的正面相抗,直接丟下一句【公孫谷主是否想與大宋王朝正面抗衡】這句誅心言論。
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惹上了一身麻煩。
還不知道原因的公孫止也已經知道苗頭有些許不對,但面上還是流露出一絲非常溫和的笑容,拱手對着這位洛陽武將開口道:“王大人說笑了,公孫止身爲大宋子民,哪裡會與大宋作對……”
“既然如此,那請你下躍馬橋。立刻離開躍馬橋,本官可既往不咎。”王世充平靜打斷公孫止話語以不可拒絕的語氣說道,那雙如深淵的眼眸完全看不出什麼喜怒。
這時候,公孫止面上的笑容也徹底僵硬了,王世充根本不給他任何轉圜的餘地,也不給他任何詢問的餘地,直接給了他兩個選擇:離開抑或留下!離開一切好說,倘若留下那就需要面對他王世充的手段。
無論是離開還是留下,王世充給出的兩種選擇都不是他希望的選擇,他希望可以有一個臺階下。但王世充卻沒有給他任何臺階的意思,只是非常生硬的給他兩個選擇。
此時氣氛凝重至極點,肅殺之氣已經在無形之間席捲了躍馬橋上,王世充慢慢舉起右手。他身後的百多名身披鎧甲的士兵也都握住手中的長槍長矛,只等待王世充命令下達他們便立刻動手將眼前這位敢挑戰他們心中最尊敬將軍權威的青年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然而就在這干戈將起之時,一道不符合血戰將開的柔柔聲音響起“公孫止?這個名字倒不算壞,只不過既然是爲慈航靜齋的仙子向我出手,那我陰癸派自然沒有什麼理由不接下。只不過若敗了我需要你留下一條手臂,你可願意?”
婠婠立在船頭笑靨如花望着挖空心思欲在中原揚名的公孫止,此刻公孫止有些發冷,但眼中卻流露出希望,野心,那種可以堂堂正正走出躍馬橋的希望,憑藉與陰癸派傳人一戰便名揚四海的野心。但同時那雙包含着希望、野心的眼眸之中卻亦流露出了敬畏。
年紀已經有三十許的他有些敬畏望着船上那任何男人見了都忍不住心動的女子,他害怕了,他害怕這位女人的手段,害怕這個女人一出手便會將他置之於死地再沒有翻身的資本,公孫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面對尺姐姐以外的女人竟然會如此恐懼,恐懼到如此難以復加之地步。
此刻面對進退兩難局面的公孫止或許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他心中那位如同高高在山的尺姐姐亦不敢冒犯陰癸派傳人,甚至連這一點念頭也不敢生出。
未等公孫止回答,婠婠又笑了,嬌媚的冷笑:“不過你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平日你登上躍馬橋自然沒有什麼人理會你,但你千不該萬不該選擇在今日這個時候登上躍馬橋。這時候的躍馬橋上只有勝者纔可以安然離開。”
言語已落,再無轉圜。
立刻隨着婠婠這句話落下,公孫止眼中的遲疑神色也立刻消失,他是一個聰明人,明白自己的處境正如婠婠言語中言語一般,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唯有勝過眼前這位陰癸派的魔女,纔有其他道路。
心念已定,公孫止將視線投向虎視眈眈王世充,此刻王世充的面色好上不了不少,冷冷道:“你若同意,自有資格站在這躍馬橋之上。”
公孫止長吁了口氣。
“看樣子你已經想清楚了,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你有出手的機會,不過你能不能把握那就看你的手段了。”見公孫止面色舒緩了下來,婠婠輕笑說道。她是一個強勢霸道的人,她要將一切儘可能掌握的東西都牢牢掌握在手中,眼前這位挑戰者以是一樣。
公孫止,默唸這個名字,默唸了一面便在也不念了,即使這人過去再如何輝煌,但現今他的結果就只有一條:死。這條結果並非上天定下的,而是她婠婠決定下來了,沒有誰可以改變這結果,即使她對手師妃暄也不能。
自公孫止登上躍馬橋,而後王世充對峙,再在婠婠玩味同意了這荒唐的戰鬥,這一系列過程,躍馬橋上始終立着一位至始至終都未言語的大人物,她便是慈航靜齋仙子,本次決鬥的主角之一的師妃暄。
師妃暄平靜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玉顏靜若止水。直到事情算是塵埃落定之後,師妃暄纔對着公孫止開口說道:“妃暄想問一句,對於公孫谷主而言,眼前這場決鬥是否平生最重之事?”說罷,師妃暄轉身便向着橋下走去。
青裙,白色岩石橋,相映生輝。
公孫止不明白師妃暄爲何在最後與他言這句話,不過他也思量了一下,今日揚名之戰可真是他平生以來最重要的事情呢?忽然他的腦海中出現一位綠衣女子,這個女人以非常高傲的眼神望着他,原本遲疑的公孫止神色立刻就堅定了下來,他深深吸了口氣,此刻他腦海之中僅僅只有一個念頭,揚名立萬。他可以讓天下人都小瞧了,但絕對不能讓她小瞧,絕對不能,右手已經握住了後背上的劍,左手已經掣住後背左肩上揹負的刀,刀與劍都已經握在了手中,此時此刻公孫止心中再無雜念,他滿腦子想得只有一件事情:勝過眼前這位陰癸派魔女,證明自己。
任何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故事,獨一無二的故事。不過你別人的故事與我何干?就算你剛剛死了親生父母,而你的親生父母正好爲我所殺,難道我就應該可憐你的遭遇繼而對你手下留情,從而導致我死在你的手中嗎?
笑話,就算你全家死光與我何干,倘若你一旦有不利於我的行動,難道還希望我可憐你的遭遇,繼而對你手下留情從而導致自身遭遇悲慘?可笑,我不欺人便已經是他人之大幸何況要我婠婠承受他人的欺辱呢??
冤冤相報何時了,退一步海闊天空,人應常存慈悲之心……,她從來不相信這些言語,她從來也不會因爲這些言語而有任何改變,譬如眼前這位明顯懷揣着諸多理由前來挑戰自己的公孫止?難道我能因爲他的理由而故意落敗?我爲什麼顧忌他,爲何他挑戰的人是我,而不是慈航靜齋的師妃暄呢?
哼哼,既然他已經做出選擇,就只有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而他的種種理由與我何干?
此時此刻婠婠滿臉含笑,立在舟上,靜靜等待公孫止出手,一招,你只有一招的機會。